紹遠嬌顏從地上起來,然後就挨着太上皇和太后坐下,太后更是扯着嬌顏的手不肯鬆開。
“對了,嬌丫頭,孩子呢?靖燁他們是不是也都回來了?快,讓他們過來,我瞧瞧,這幾個孩子從出生我就沒看見一眼,我就想看看孩子。”
嬌顏能夠聽得出,太后說話都已經中氣不足了。不過她此時見到了一直等待的人,心裡高興,所以這精神還可以。嬌顏嘆氣,這個看來,兩位老人怕是真的撐不住了。
“靖燁,靜嫺,靖炎,快過來見過你們曾祖父曾祖母。”嬌顏趕緊朝着孩子們招手,讓孩子們都到跟前兒來。
靖燁靜嫺扯着靖炎上前,同樣是規規矩矩的跪下磕頭行禮,“曾孫拜見曾祖父曾祖母。”三個孩子齊聲道。
朝思暮想盼望着的孩子就在眼前,太上皇和太后都很激動,倆人睜着昏花的老眼,仔仔細細的看着眼前這三個粉妝玉琢的小娃。“快起來,快起來,地上涼。來,到曾祖父面前來,讓我好好瞧一瞧。”太上皇很激動,顫抖着手招呼靖燁他們。
嬌顏在南疆辦了醫館,經常有好些個歲數大了老者前去就診。靖燁和靜嫺曾經跟着去醫館,也見過那樣的老者,所以對太上皇和太后這個樣子倒是不吃驚。但是靖炎就不一樣了,嬌顏怕他出門惹是生非,根本就不許他出王城。
王城裡沒有歲數這麼大的人,靖炎就瞅着太上皇有些好奇,他看着太上皇那雪白的鬍鬚,覺得特別有意思。“娘,這是曾祖父麼?怎麼看着像是年畫裡的老壽星呢?”
靖炎這話一出,屋子裡的衆人都愣了一下。就連嬌顏都有些驚訝,一直都是悶不吭聲蔫吧淘氣的小兒子,好像自從進宮以後,話變得多起來了。而且,每一次說話,都能說到別人心裡去,都是人家最愛聽的。
要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還有可能是故意這麼說好聽的。但眼前就是個才兩週歲半的小娃,此刻那小娃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裡,閃着天真無邪的光芒。誰都明白,這些話,是出自他的本心,並不是旁人教會的。
“哎呦,你們快聽啊,這是誰家的孩子這麼會說話啊?老壽星,哈哈,有你這話,曾祖父這心裡啊,真是比吃了蜜糖都甜呢。”太上皇心情大好,笑了起來。
永康帝和苗素問也都十分驚奇的打量着靖炎,這孩子了不得啊,小小年紀的就有一顆玲瓏心,這娃聰明的很,將來肯定是不一般。
永康帝顯然是心情非常好,這時便低聲對紹遠說了一句,“往後不許管孩子太嚴了,這孩子不一般,他什麼都懂,不是你們說的那樣兒,可千萬別把孩子給管傻了。只要看着別讓他長歪了就好,他自己心裡有數兒
。”
紹遠也是被兒子今天的表現給震住了,不知道是不是每天跟他們夫妻鬥智鬥勇的緣故,這小子的心思靈活的簡直可怕。“父皇,該管的還是要管,靖炎的身份在這兒,若是不能管教好,怕是會惹大禍的。不過父皇放心吧,我們不會給孩子約束的太嚴。”
永康帝這邊跟紹遠低聲談論着孩子的教養問題,而那邊太上皇和太后則是高興歡喜的不知道該怎麼好了。“快,翡翠,趕緊把我們給孩子預備的見面禮都拿出來,給孩子。”太后忙喊道。
旁邊的宮人這時趕忙去端了一個紅漆的方盤過來,送到了太后的面前,太后顫抖着手,取過來上面所擺着的三塊玉佩,“那,這是曾祖父和曾祖母送給你們的,這上面都有你們三個人的名字,來,都拿着。”
那是上好的羊脂玉,雪白通透,潤的就像是一汪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玉佩可是價值不菲。而最難得的,是三塊玉佩質地完全相同,這分明是同一塊原石雕琢出來的,這樣的稀世之珍,十分難得。
更不用說,那上面的雕工更是精湛。靖燁和靖炎的,都是一條張牙舞爪的龍,靜嫺手裡拿個,是一隻九天飛鳳。龍形矯健威嚴,鳳舞靈動飄逸,活靈活現的樣子,讓人一看就知道,此物出自大師之手。
“皇祖母,他們還小呢,不用送這麼貴重的見面禮。”嬌顏覺得那玉佩太貴重了,剛剛靖炎搶了昭萱的玉佩,這會兒太后又拿出這些來,讓嬌顏覺得心裡不太得勁兒。
太后卻是不理嬌顏,“這算什麼啊?我那庫房裡好東西有的是,都堆在那裡積灰呢。這些東西都是死物,放在那兒沒用,給孩子們拿去玩兒就是了。”
“來,都拿着,不許聽你們娘說的話,聽曾祖母的,都帶着。這上頭有你們的名字,曾祖母還特意請了高僧給唸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經文呢。這玉佩你們帶着,能保佑你們一生平平安安,吉祥如意呢。”
太后既然這麼說了,嬌顏當然不好拒絕,這時只好朝着兒子閨女點點頭,“曾祖父和曾祖母給的,你們就收下吧。還不謝謝曾祖父和曾祖母?”
靖燁和靜嫺規規矩矩的向太上皇和太后行禮,當然這一次沒有跪下。“曾孫謝過曾祖父曾祖母。”他們還年幼,不懂那玉佩的貴重。但是他們能夠看得出,眼前這兩位老人,是真心實意的喜歡他們。那玉佩背後代表的,是長輩愛護晚輩的一片慈愛之心。
靖炎更是給面子,乾脆就伸手去摟住了太上皇和太后,在倆人臉上都親了一口。這下子,更是把太上皇和太后給高興的嘴都合不上了。“好,好,這小傢伙,太會哄人了。”
嬌顏看着眼前這一幕,眼中也是異彩連連。因爲這一刻,她很明顯的發現,太上皇和太后眼中的死氣,竟然有消退的跡象。或許,這兩人因爲孩子的緣故,還能再撐下去一些時候
。
以前嬌顏曾經聽村子裡的老人說過,小孩子是眼睛最乾淨的,可是看見很多東西。如果一個人真的快不行了,小孩子是不會靠近他的,因爲他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東西,會害怕。
嬌顏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但是眼前的情形很明白,就是孩子們的到來,讓太上皇和太后又重新煥發了生機。或許是不甘願就這麼離開,或許是孩子的童言童語讓他們心情大好,看上去,這兩位老人的情形,竟然是好了很多。
嬌顏心中暗暗祈禱,但願眼前的兩位老人能夠多支撐一些時候,但願他們能夠有多一些的時間,跟二位老人相處。也能彌補一下,這六年來他們不在京城,不能在長輩跟前盡孝的遺憾。
且不說嬌顏心裡在想些什麼,只說永康帝和苗素問見到這個情形,也是跟着高興。這些日子以來,他們日夜懸心成日擔憂,說實在話,也真是好久沒這麼開懷了。
眼前這三個孩子,靖燁穩重,靜嫺端莊秀雅,靖炎則是童言稚語惹人發笑,有這樣的三個小娃在跟前兒,不管是什麼人,都會十分開心吧?還有昭萱,小女娃這會兒也挨着太后的身邊坐着,可能是被靖炎逗的,正一個勁兒的咯咯直笑。
鴻壽宮裡有這些小碗的動靜,好像就多了許多的人氣,多少日子瀰漫在鴻壽宮之中的愁雲慘霧,就這麼被小孩子的歡聲笑語給衝散了。
“劭安,讓人把玉瀅和你家那幾個孩子也都接進來吧,都過來陪陪你皇爺爺,咱們一家好好團圓一回。他們也是太孤單了,讓他們開心一下。”永康帝心裡更擔心,此時太上皇的狀態有可能是迴光返照,他就想抓住眼前這個機會,讓太上皇好好的高興一回。
自從太上皇和太后病重之後,兩人怕把病氣過給孩子,已經好久都沒有宣召劭安家的孩子來鴻壽宮了。雖然御醫和苗素問都說過,這病不會過給孩子們,可太上皇依舊堅持,他怕嚇到孩子們。
可眼前靖燁靖炎幾個都沒有絲毫害怕的意思,太上皇也特別開心,永康帝就想着,乾脆讓孩子們都進宮來團圓一下。這樣的時候,往後怕是也不多。
劭安聽了父親的話,點點頭,“好,兒臣這就讓人去接。”說着,劭安便從這邊出去,吩咐人出宮接玉瀅和孩子了。
太上皇和太后今天精神難得的好,扯着孩子們,一個勁兒的問他們在南疆的情形。這些事情,靖炎就答不上來了,此刻便顯出來靖燁的穩重有條理。別看靖燁只有六歲,可是言談應答口齒清晰伶俐,思路清晰有條理,一聽就知道,這孩子讀書好,而且還有見識。
從進宮之初,都是靖炎在表現,說實話,永康帝等人對靖燁還真是沒太關注。他們都覺得,這靖燁應該就是個乖巧懂事的男娃罷了,不像靖炎那麼可愛逗趣。
但此刻永康帝才發現,眼前這個更是了不得
。小小年紀的娃兒,竟然言出有據引經據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南疆的風土人情更是無一不知,這個簡直更是讓人驚奇啊。
“這小傢伙,怎麼知道的這麼多啊?”永康帝驚訝不已,忙問了紹遠一句。
紹遠笑笑,“靖燁拜了四舅舅爲師父,正在跟四舅舅讀書呢。這孩子過目不忘,任何看過的東西都能記住。顏兒懷孕的時候,我們沒能再四處走,都是四舅舅帶着靖燁出門的,結果靖燁對南疆的瞭解,比我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