纔是下午時分,牢房裡就一片昏暗,牆壁處燃着一些火把,昏暗的光線使得整個牢房越發鬼氣森森。
雖然得了鄭成凱的照顧,有了棉被和吃食,張家人依舊神色惶惶,每一口呼吸,都能夠感受到一股陰鬱、腐朽的氣息,令人作嘔。
牆壁和欄杆上污垢重重,帶着一股子血腥味。
張沁兒盤腿坐着,怔怔的看着欄杆外頭,牢頭們正坐在小桌子前,一邊喝酒,一邊嘮嗑。
空氣中沉悶的令人難受,張樂兒挪到張沁兒身邊,小聲的說着:“沁兒,你說鄭成凱能把我們救出去嗎?我一刻都不想呆了!太難受了!”
福兒也湊了過來,這麼一會子,大家心裡都惶恐的很。
張沁兒看了看她們兩個,心裡也沒有底,但是還是堅定的說:“當然了,他是什麼人?他一定能夠把我們救出去的!”
張樂兒有些不太相信,這件事她雖然不太明白,但是也知道牽扯的有些麻煩,並非鄭成凱想救,就能救的。
但是泄氣的話也不能說,一旦說出,就會越發泄氣起來。
姐妹幾個正在說閒話時,忽然聽到外頭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看來是有不少人走進來了。
腳步聲很沉穩,應該是練家子!
張沁兒耳朵一跳,趕緊看着張樂兒和福兒,丟給她們一個示意的眼神,幾個人頓時不再說話,而是緊張的盯着欄杆外面。
牢頭也發現來人了,已經殷勤的站了起來,帶着幾個獄差迎接了上去。
“王千戶。”牢頭恭敬的行了禮,然後巴結着說:“不知道大人到這裡有何事,吩咐小的一聲,小的立馬替大人做好。”
王千戶已經帶着一行錦衣衛進了牢房,昨晚把這些人丟到牢房後,王千戶就沒有審問過了。
此時盯着牢房裡關押的女眷,眼神沉的如深潭一般,令人打心底就害怕。
“你給我準備一間單獨的房間,我有用。”王千戶吩咐着牢頭。
牢頭拿眼睛看着王千戶,看來這是要動刑了?
於是趕緊點頭應下:“是,小的馬上就準備。”
王千戶點了點頭,陰鷙的眼神銳利的掃向牢房裡的女眷。
選擇女眷是有目地的,一般而言,女人更容易說出真話,因爲她們心思總是單純許多。
“把門打開。”
牢頭趕緊摸出鑰匙,上前打開牢門。
王千戶走了進去,越發仔細的打量着。
張沁兒等人駭的連呼吸都下意識緩慢起來,個個提心吊膽,不知道這王千戶想幹什麼。
在王千戶的打量下,一分鐘都過的比以往長許多許多了。
良久,王千戶終於選定了人,指着福兒,冷聲吩咐:“把她帶走!”
福兒一愣,隨即嚇的臉色發白,整個人都癱倒在地上了。
楊氏和張沁兒俱是一愣,隨即馬上反應過來,撲在福兒的面前,壓抑着害怕,仰頭質問着:“你想幹什麼?她還是一個孩子,你要打,就打我!”
王千戶看着她們哭泣絕望的眼神,不覺冷笑,心想若非自己手上只剩下那一顆藥了,準得讓這裡所有的人都吃一顆!
得儘快把這件事解決了,否則那件事讓徐千戶搶了先,可就不好了。
王千戶心裡盤算着,越發沒了耐心,吩咐手下人把楊氏和張沁兒拉開。
福兒已經完全嚇傻了,只得任由錦衣衛託着她的上半身,往外面走去,等到牢門時,福兒似乎才猛然醒了過來,頓時嗚嗚大哭起來。
張沁兒看着福兒滿臉稚嫩,柔弱無措的神情,心中着實難受的很,這麼多年來,她們早已經有了比親姐妹還親的感情了。
張沁兒覺得,要自己眼睜睜的看着福兒被這些人拖出去,她實在做不到!
趁着他們還沒有完全走出牢門,張沁兒快步上前,一把拉住福兒的肩膀,一面迎上王千戶的眼睛,堅定的說:“不管你們想幹嗎,放開我妹妹,我去!”
“沁兒!”楊氏嚇了一跳,沒想到張沁兒居然會這麼說,於是她趕緊上前,要求帶自己走。
“官爺,我求你們了,她們還是孩子啊!你要打要罵,就朝我打罵吧!”
王千戶一腳踢開撲上來的楊氏,伸出手擡起張沁兒的下巴,將她整張清麗的臉蛋看進眼中。
清麗有餘,美豔不足!
王千戶眼神微眯,對手下說:“就她吧!”
那手下便放開福兒,轉而制住張沁兒。
肩膀被蠻力扣的很疼,張沁兒不舒服的掙扎了下,試探的說:“放開我,我跟着你們走就是了。”
料她也玩不了什麼花招,王千戶便准許了,幾個人圍着張沁兒,一同走了出去。
楊氏已經爬了起來,抓着欄杆,急忙看着張沁兒,哭喊着:“沁兒,你這個傻孩子!”
福兒也哭的稀里嘩啦的,眼淚流了一臉。
馮氏和張樂兒默默的抱住她們,每個人都不言不語,十分的沉默。
至始至終,連氏都坐在靠牆的地方一動不動,一雙老眼如同昏花一般,毫無光彩。
張沁兒被他們帶到一間刑房,四面都擺放着各種刑具,刑具上還殘留墨黑色的血跡,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令人頓時反胃起來。
這些刑具,都不知道奪去多少人的性命,在昏暗的燈光下,看着越發駭人。
牢頭得了鄭成凱的吩咐,對張家人頗爲照顧,尤其對張沁兒極爲照顧,此時看這姑娘挺身而出,心裡也挺同情她的。
不過他也不敢違背錦衣衛大人的意願,哈腰恭敬的問着:“大人,先用什麼刑?是小的們上,還是大人讓人上?”
牢頭這是在想,若是由自己動手,少不得在動手的時候使些巧勁兒,儘量傷皮不傷骨。
張沁兒聽了這樣的話,卻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磣,她畏懼的看着四周的各色刑具,忍不住吞嚥了下口水,但是她心中卻是不後悔的,自己都這般害怕,想必福兒更加害怕吧。
“不用。”王千戶揮了揮手,若是平時,他會好好的折騰一番,可是這回卻沒有心情,於是讓手下人把藥丸拿出來,餵給張沁兒吞下。
張沁兒盯着被強行送到自己嘴裡的黑色藥丸,心底越發驚恐了,若是動刑,不過皮肉之苦,可是這是什麼藥?
毒藥?蒙汗藥?還是春……藥?
胡亂猜想着,花生米大的藥丸已經順着喉嚨滑進肚子裡,由於心理抵抗,張沁兒下意識就想把藥丸嘔吐出來,卻被人及時的捏住了下巴。
“咳咳。”不舒服的咳嗽了好幾聲,那人才鬆開手。
張沁兒小心的盯着王千戶,問着:“這是什麼藥?我會死嗎?”
“呵。”王千戶不覺笑了起來,冷漠的說着:“殺你何需用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