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一輛驢車,一前一後出了城門,馬車雖快,出城之後,驢車卻走在前面帶路。
因爲驢車的人比較多,潘牧之就邀請晗生到他車廂。
道路兩旁,林木蒼翠,間或有不知名的山花綻放,隨風吹過陣陣香氣。
一路趕路,隨着太陽越來越高,溫度也越來越熱,他們已經進入富足村了。
潘牧之早先已經從晗生的口中知道富足村的大部分情況,不過畢竟是第一次過來,所以進了村口之後,就從車窗向外打量着這個村子。
這一看之下,果然驚歎不已。
他雖然生長在縣城,但是也是去過鄉下的,知道大多數鄉下都是土磚或者茅草屋,並且農人們穿着也十分的寒酸。
但是這富足村卻並非如此,這裡的人家就和村名一般,富足而安樂。
放眼望去,家家戶戶都是青磚瓦房,連綿一大片的田野,被農人分割成一壟一壟,整整齊齊的種着水稻或者各類菜蔬。
四月芳菲天,草木豐盛,穿着粗布短打的農人扛着鋤頭正在地裡幹活,有人發現路邊一閃而過的馬車和驢車時,便微微擡頭,看了過來。
繞過大半邊田野,過了橋之後,便看到幾個一畝大小的池塘以及迥於鄉下的水榭,山腳下又是幾戶人家。
晗生在車上已經朝前面指了指,說:“牧之,前面便是我家了。”
潘牧之一聽,便仔細看了看,發現張沁兒的家在這村子裡算得上寬大高大的,院子門外面便種着一架葡萄藤,葡萄藤並不大,因爲該是才種沒幾年的。
枝葉繁茂,稍端長着幾個青色如綠豆大小的青葡萄。
馬車在門口停下,晗生首先下車,潘牧之跟隨着也下了車。
在屋裡做事的楊氏聽到門口的聲音,心中知道怕是張沁兒他們回來了,但是又覺得奇怪,明明只有一輛驢車,外面傳來的聲音卻有兩輛。
難道是鄭成凱也來了?
對於這個準女婿,楊氏也是頗爲喜歡,便趕緊迎了出去,卻沒有想到入眼的是一個麪皮白皙,五官清雋的陌生少年。
看少年滿身的書卷氣息,而身上也穿着儒衣,又和晗生站在一起,楊氏馬上就反應過來,詢問着:“這位是?”
“娘,這是我的同窗好友潘牧之,今天休沐,便上門做客。”晗生趕緊居中介紹,又對潘牧之說了楊氏的身份:“牧之,這是我娘。”
“嬸子好。”潘牧之很有禮貌的打了招呼,將手中準備的薄禮獻上。
這還是晗生第一次帶同窗好友回來,楊氏格外的看重,當即露出一個笑容,趕緊讓晗生帶着潘牧之進屋去。
“我手上還有油,便不親自招待了,好孩子,既然來了,就當自己家一樣輕鬆自在吧。”楊氏才殺了雞,手上站了油脂,有些侷促,看到後頭張沁兒和福兒永安等人,吩咐幾句,讓他們幫着招待潘牧之去。
而自己則上前從驢車中拿出這次張沁兒他們從縣城買的各種調料和食材來。
今天有客,自然要更加豐盛。
“三弟,你和三弟媳說一聲,讓她們中午到我這邊來吃飯。”
張志禮也不客氣,爽朗的應着:“好呢,我這就回去。”
說罷,他提着自己買給馮氏他們的東西先行回到自家去了。
再過沒多久,馮氏就趕緊放下手中的活,到這邊廚房幫着楊氏切菜洗菜來。
潘牧之被引進堂屋,發現這處宅子果然有濃厚的生活氣息,不過擺設的桌椅都是普通的木材打造而成,並不想縣城宅子的紅木精貴。
堂屋的邊邊角角也堆着一些簸箕鏟子等物件,不過好在這房樑足夠的高大,又鑲嵌了琉璃窗戶,被勤勞的楊氏打掃的纖塵不染,倒也讓人感覺舒適。
“鄉下地方,牧之怕是不習慣吧。”晗生故意謙虛的說着。
潘牧之忙說:“哪裡哪裡,我看晗生你家便十分的不錯,若非我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一個村子的人都能夠將日子過的如此富足,說起來還是晗生家起了莫大的作用。”
晗生卻搖了搖頭,並不想把功勞算在自家,而是說:“那也是村民們勤勞努力,我們這些人都是從洪災中逃荒過來的,一路歷經艱辛,路途中更是死了不少人,對於我們來說,臨川能夠給予我們一塊富饒的土地,我們已經十分感激,自然要越發珍惜。”
潘牧之也嗟嘆不已,這些一窮二白的難民們,能夠在短短几年內將日子過的這般,也確實厲害的很。
兩個人正在說話間,張沁兒已經拿盤子端了兩杯茶水過來,這是今春的茶葉,白煙嫋嫋,茶香四溢。
“坐了這麼久的車,一定口渴了吧?趕緊喝口茶解解渴吧。”
“多謝沁兒姑娘。”潘牧之有禮的道謝,一雙眼睛停在張沁兒曼妙的身姿上,心中隱隱的高興。
待喝過茶水,張沁兒就提議讓晗生帶着潘牧之到附近走一走,現在時間好早,飯菜也還沒有做好。
晗生自然欣然答應,帶着潘牧之朝外面走去,一面走,一面解說富足村的格局來。
花了半個時辰,潘牧之便已經將富足村仔細看過了,也特意看了張家的榨糖作坊,不過此時榨糖作坊不需要開工,是封閉的狀態,只能夠看到這個作坊佔地兩畝左右,聽晗生說,今年大概還會再弄一個榨糖作坊出來。
隨着第一批紅糖的成功銷售,除了村裡人都得到了甜頭,附近村子聽到消息之後,也紛紛眼紅跟風,所以今年入冬後需要榨的紅糖又會多許多。
到時候一個榨糖作坊日夜趕工,也未必能夠全部消耗掉這些甘蔗。
潘牧之家境富裕,也有兩個鋪子,雖是鋪子,卻沒有銅臭氣味,很是風雅的開了一個是書店,書店內各類書籍雜技珍本應有盡有,另一個則是發賣筆墨紙硯的店鋪,生意絲毫不比賞墨軒差。
但是再風雅的經商也有成本和利益之說,潘牧之暗暗盤算一番,就大略將張家一年的收入算了出來,等具體的數目一出來,潘牧之不禁咋舌,別看小小的張家不過是莊戶人家,這一年的利益還真不薄!
一時間潘牧之有些忐忑起來,不知道自家若是冒昧提親,是否會被接受,若是不接受,他還如何面對晗生?
因有着這份顧慮,潘牧之再看到張沁兒時,便會刻意不敢多看半分,省的唐突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