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喪事過去,林秀母女又要回歸到日常生活中,春耕也到了,今年母女兩得自己伺候那一畝水田。至於五畝山地,林秀已經打算全部拿來種雜糧。
什麼黃豆花生綠豆等等各種豆子,還有芝麻土豆紅薯等等,山地本來就不出產,主食的麥子水稻是種不了的,只能種這些旱地作物。
當然棉花也是可以種的,林秀打算種這些雜糧做糕點賣!或者有可能的情況下,自產自銷到鎮上去賣,雖然遠些,但是那邊市場更好,購買力更強。更何況有林辰在,到了冬日裡,在那邊租上個小攤面,賣上兩月,一年就差不多了。
這也是林秀從趕集裡面學到的,村裡有集,那是因爲農村購買力弱,所以隔多少日商人們纔來一次。鎮上雖然鋪面常在,但是到了過年過節的時候,只要東西好,不愁賣不出門。
林秀就想到了這麼一茬,準備一年,到下半年冬月臘月去鎮上做兩個月生意,試試。而且反正山地也種不出什麼,一般別家也都是拿來種玉米棒子餵雞餵豬了。
林秀和吳氏忙着春耕,因爲沒有牛,家家戶戶現在也正是用牛的高峰期,本來就是彼此輪流藉着用,林秀兩母女這一畝田就不夠看也不好意思去借了,只好自己耕。
吳氏在前面拉,林秀掌着犁,看着腳下的地被母女兩個翻了個面,因着都是女人,力氣怎麼也沒牲口大,所以翻的有些淺,但那也沒辦法。
而且一天過去了,母女兩也不過翻了一小部分,反而吳氏的肩也磨破了,林秀的手也長了好大的水泡。
“娘,明日還是想辦法借條牛吧!”
母女兩個都累的不行,山地用鋤頭一點一點翻,只要肯幹,也沒事。可這水田,不好好的翻整,吃不進去水,水稻是種不好的。
“正是農忙,誰家有多餘的!咱們家位置小,肯定得往後等,等到別人忙完了能借給咱們的時候,季節又過去了!哎!”
“娘知道你辛苦了,明天你歇歇,娘先過去!”
吳氏這麼說,林秀特別想說不行咱們去買一頭牛!可林秀說不出口,因爲一頭牛怎麼也得十幾兩,修房子去了近二兩銀子,現在手裡沒錢啊!
林秀沒作聲,可第二天依舊早早的起牀,只不過在手上綁了布條,還給吳氏拿了個布袋子裝上軟軟的棉花,讓她墊肩。
吳氏只得感慨,“我們秀兒長大了!”
母女兩正要出門,還算出的晚的了,林老爺子也趕季節,林家跟人合夥養了一頭牛,按份子湊錢買。按出資力度分配使用天數和餵養天數,現在輪到林家用牛了,因此這兩天林老爺子帶着男人們起的都特早。
林秀站在門口,正要鎖門,吳氏突然往了什麼,進屋去了。這時門口來了一輛騾車,林秀正要開口問,見除了趕車的小哥以外,裡面探出一個熟悉的臉。
“麥子叔?您怎麼來了!”
離賈母去世已經有些日子了,賈之麥在這期間去了一趟鎮上,這是又回來了?
“秀兒,你娘呢?”
吳氏正巧拿了茶壺出來,這天氣出門的時候竟然忘記拿茶了。
正巧聽見賈之麥問自己,吳氏怔了一下,回過神來:“他叔,有事?”
賈之麥見母女兩帶着草帽,卷着褲腿,拿着農具,特別那副犁頭太過醒目,“你們要去耕田嗎?”
林秀笑着答:“是呀!”
雖然見過沒有牛的人家用人代替,但是見到這寡母兩個,瘦瘦小小的,賈之麥心裡不忍,“我這騾子不比牛差,讓它去替你們把田翻了!”騾子是耐性很好的動物,日常走山路用的多,但是用來耕田也是有的,雖然比不上水牛,但是好歹比人輕省。
說罷賈之麥也不待她們回答,就對着趕車的小哥吩咐了一聲,接着就見那小哥去解車架。
“這,這可使不得!他叔,這……你有事要忙,我們沒多大點地,也就這兩天就能你忙活完了,你這……這怎麼能行呢!”
吳氏忙去阻攔,林秀覺得也該去,可是手上刺疼的水泡告訴她,上趕着受苦是傻子啊!
“麥子叔,那太好了!我跟娘犁了一天,人都累垮了!”
見林秀這麼說,吳氏只得投來責備的目光,林秀又對着吳氏道:“娘,咱們就找麥子叔借半天騾子,咱們那點田,不一會這騾子就能給犁的又深又快又好!”
“秀兒說的對,反正我找你們有事,告訴虎子你們的田在哪,他一會就給你們犁好了,咱們也正好說完事!都不耽誤。”
最終吳氏沒有拗過賈之麥和林秀,任由虎子趕着騾子給她們耕田去了。
賈之麥也被林秀請進了屋,馬上要進入三月,天氣漸熱了,林秀給賈之麥倒了她煮的涼茶,裡面用核桃碎泡過,很香。
賈之麥端着喝了一口,點了點頭,隨後看向跟前亮着眼睛站着的林秀。
過了一年,林秀身段越發明顯,雖然發育的不是那麼好吧!但是少女的身姿已經很明顯了,“秀兒……”
賈之麥纔開口,林秀趕忙就回道:“麥子叔,你找我什麼事?”
見林秀這麼殷勤,賈之麥反而有些不習慣,隨即咳嗽了一聲,“哦!沒什麼,我上次見你跟阿辰上我家提的核桃,你家裡還有嗎?”
“有有有,麥子叔你要吃嗎?我去給你拿!”
說着,林秀就要進房去拿!竈房修好以後,林秀就把放在二房的核桃都拿過來,因爲年後集很久沒開,再加上也沒有時間去賣。
林秀就跟吳氏兩個在家熬新竈,用來試火候,把核桃都炒了,然後用簍子裝好放房裡了,到時候看什麼時候能賣就現拿去賣。
“你先別急!”賈之麥見林秀這樣,覺得林秀又變成了那個豆苗似的小姑娘,方纔的尷尬一掃而光,“我不是要吃,要吃我也會說!我來問你,你好生答話。那核桃,你還剩多少?”
“麥子叔,您問這個做什麼?”
“你只答我,我能讓你吃虧了不曾!”
賈之麥這麼說,吳氏也放好了農具過來,“他叔,孩子瞎折騰的,還剩幾百斤呢!”
二房的竈房修改好之後,林辰住的堂屋就被林秀母女改了一下,日常當做堂屋用,林辰回來了就可以鋪牀改成臥室。這也是權宜之計,林辰現在去了鎮上做工,回來的少,牀鋪着還沾灰。
不如收起來,用的時候再鋪,這樣三房也寬敞些。
現在賈之麥就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邊上一張四方桌,林秀就站在賈之麥跟前,吳氏則從竈房後頭出來,站到了更遠些的門邊。
聽着吳氏回答,林秀皺了下眉,她還沒準備好告訴別人這核桃的秘密呢!不曾想過,林辰早就給賣了,不然賈之麥怎麼來這麼一趟呢。
賈之麥像是知道林秀所想似的,也不問怎麼還剩這麼多,只是說:“這幾百斤沒主的話,就都賣給我吧!”
林秀一頓,“麥子叔,你真都要了?”
見賈之麥點了點頭,林秀眼裡都是笑意,“那麥子叔,我給你便宜點!”
“好!”
“這孩子!”吳氏在一旁怪嗔一聲:“他叔,這怎麼使得!不過是小孩子家家玩鬧弄的,不值幾個錢,反正放在家裡!他叔你要就拿,說什麼錢不錢的。”
說着吳氏又對着林秀道:“你麥子叔的騾子還在田裡幫咱們耕田,你這就賺人家錢!”
“娘……”吳氏這麼一說,林秀覺得也是這個理,可真都送了,她心裡滴血啊!
“吳姐,秀兒孝順,阿辰懂事,這都是你的福氣!你們還幫過我,怎麼我幫你們一次就被記上了?況且,我娘去世,還多虧了你們!我都未曾上門謝過,”說着賈之麥起身,對着吳氏深揖,“多謝了!”
“這……這怎麼使得!”賈之麥如此鄭重,倒讓吳氏無所適從了。
隨後賈之麥又道:“既然是互幫互助,耕田的事那就是應該的!你們也別見外。”
“對吧,秀兒!”
不知道爲什麼,賈之麥總覺得林秀有讓人豁然開朗的魅力,可能因爲是個孩子的原因吧!
林秀見賈之麥問自己,而且似乎帶着調笑,這抿着嘴,低着頭,因爲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啊!難道說他說的對麼!況且林秀心裡真覺得說得對……
而等幫着賈之麥把核桃都搬上車,隨後接過賈之麥遞過來的十兩銀子的時候,林秀覺得忒不真實了。
“麥子叔,說好了便宜賣給你的……我這核桃不值這麼些錢……”
“這是你應得的,這核桃我拿去也不止掙掙點錢,你不要有負擔!”說完等鬍子牽着騾子回來,重新把車架上,沿着村道往村外去了。
原來這賈之麥火化賈母是打算帶着賈母的骨灰回鄉一趟,按照林秀的話,賈母更是回鄉情切。活着的時候沒能回去,死後讓她就和心心念唸的親人們在一塊吧!
只是此去至少得兩三個月不能回,因此賈之麥先去鎮上店裡安排好,正巧跟林辰作交代,隨後就聊到了這核桃身上。知道這是林秀冒着寒冬在山上撿來的,心裡就生了幫一把的心思。
所以纔有了這麼一問,這麼一買!當然,賈之麥並不真的以爲這核桃能賣什麼錢,只是當做添頭放到了茶食裡面,沒想到意外的受歡迎,這是後話不提了。
而林秀此刻也不知道賈之麥是帶着賈母回鄉去了,後來才知道賈之麥在賈母臨終之前告訴她,要帶着她回去!哪怕滄海桑田,至少死後能和親人們在一塊,所以賈母去的很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