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真正的土匪,墨一諾他是知道的。不過,你現在和海盜在一起,這就不一樣了。申樂,你聽我的,別和他在一起,我將來可以向墨一諾擔保你的。”
沈承君越說越急。
她是真的不希望申樂踏上錯誤的道路。
“擔保我?”申樂笑了,一臉譏諷,“承君,你太天真了。我和墨一諾之間的仇恨,你是不懂的。只是……”他緊盯着沈承君,又自嘲的笑了下,“只是天意弄人,你我他,竟與當年他的爹孃和我爹一樣。”
申樂說着,臉上的笑容更是古怪。
“爲什麼?他不是你想的那樣?申樂,你不要一錯再錯。這些海盜殺人不眨眼。做過多少傷天害理之事?你不能和他們在一起。”
沈承君急聲解釋。
聞言,青猛江笑了, 看向申樂笑了笑道:“申兄,你這朋友真是有意思,我突然有點喜歡上她了。”
申樂瞪了他一眼。
青猛江摸摸鼻子,道:“申兄何必動怒,我只是開了個玩笑。”
“她的玩笑是你能開的嗎?”申樂怪聲問道。
青猛江連忙擺手,“不能開,不能開,申兄別生氣。”
沈承君看着他們倆,眉頭緊緊皺起。
他們這關係,怎麼會一點都不像是初識?看起來好像申樂還是他們之中的老大一樣,這挺怪異的。申樂一直在朱雀寨上怎麼會和海盜拉上關係?
“承君,你不該愛上墨一諾的,因爲這樣你註定要傷心一段時間。”申樂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用力按了一下,語氣嚴肅的道:“承君,把你的心從他身上收回來。”
沈承君一臉戒備的看着他,“申樂,你想做什麼?”
“我要他死!”
申樂一字一句,從牙縫裡擠了出來。說完,他起身,扭頭看向青猛江,“咱們走吧。”
青猛江點頭,目光陰狠的看向王彩容,揮手,“來人啊,把這個女人帶到我房裡去。”
“是,爺。”
王彩容聞言,唰的一下面色蒼白如紙,滿目驚恐的看向沈承君,“承君,救我。”
“她自己都自身難保,如何救你?再說了,如果不是你,她還不會被抓到這裡來,你如果是她,你會怎麼想?一個把你當好朋友好姐妹的人,出賣你的時候連眉頭都不眨一下。”
青猛江故意提及這事。
果然,王彩容一聽就泄了氣,毫不反抗的讓人把她拖了出去。
沈承君的心情很複雜,別說救王彩容,她自己都難於自保,而青猛江所說的,這是事實,王彩容的確是幫着海次讓自己受擄。
這樣的打擊,對於她來說,如同重重一擊。
“申樂,你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沈承君衝着申樂的背影喊道。
砰的一聲,木門被關上,房間裡又是黑乎乎的一片。
沈承君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她的手腳被綁着,根本就無法動彈。想到她、申樂和朱秀,三人的打小一起的感情,如今卻成了這樣的局面,她的淚水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腦子裡亂哄哄的,她低聲呢喃:“墨一諾,你別來!”
……
安王府,【致遠閣】,書房。
墨一諾,阿貴,左風,常生,四人圍在桌前,看着桌面上的圖紙,一個個都面色凝重。
左風擡眸看向墨一諾,“爺,明天你不能隻身前往青風樵,萬一我們的人進不去,青猛江那些人又與爺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們會……”
墨一諾輕瞥了他一眼,一臉傲嬌,“他們還能殺了我?左風,你家爺是這麼不中用的人嗎?還是你看不起咱們的兄弟?阿貴叔的那支人馬已經訓練了幾年了,等的就是這一天。”
爲了殲滅海盜,他們已經秘密訓練了三年,海底自由潛,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
這次,就算不是海盜擄走了沈承君,他也準備近期向青風樵發起攻擊。
那些海盜趁亂上岸,他們做了什麼,他很清楚。
阿貴抿着嘴脣,一臉嚴肅。
常生也皺緊了眉頭,看着圖紙,陷入了沉思中。
墨一諾指着圖紙,“阿貴叔,我登上青風樵後,你們的人就開始行動,左風,西方國的商船要從這裡經過,你先去與他們匯合,改變線路往這裡經過,萬一阿貴叔的人近不了青風樵,那我和承君的安全就交給你了。你記住,一切都要自然一點,不要引起海盜們的警戒心。”
阿貴點頭。
左風也點頭。
常生眯起了眸子,輕道:“這事你不能一個人去,我也一起去。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兒,他們應該不會有什麼防備之心。”
讓墨一諾一個人去青風樵,他說什麼也不放心。
“不行!叔公,你不能去。”墨一諾拒絕。
海盜殺人不眨眼,他跟着一起去,難免會成了海盜要挾他的籌碼。
常生堅持,“我得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
“叔公,你去了,我就更不放心了。”墨一諾看着他,保證:“叔公,你放心!我一定會和承君一起完好無傷的回來。”
說着,他朝阿貴、左風示了個眼色。
兩人會意,
連忙附合他勸解常生。
“常叔,這事交給我們,你就放心吧。”
“對啊,常大夫,你放心!我們不會讓爺和沈姑娘出事的。”
常生看着他們,沉默了許久才點頭,“行!你們不讓我去,我便不去,不過,一諾你一定要帶些東西在身上。你們先聊着,我回院裡去取東西過來。”
毒藥,解藥,傷藥,這些都備的,他都要讓墨一諾帶上。
如此才能放心一些。
三人點頭。
常生匆匆出了【致遠閣】,回到院子裡找了一小包的瓶瓶罐罐,又急急的回到【致遠閣】。
第二天一早。
墨一諾來到青猛江指定的海邊,那裡已停着一艘小船,礁石後的人確一隻有墨一諾一人,便走了出來。他們眸中盛滿恨意的盯着墨一諾,“墨將軍,牡丹花下鬼,做鬼也風流,這指的就是你吧?”
那兩人語氣酸酸的,上下打量着他,見他拄着柺杖,眸底的輕視漸濃,“現在已經是獨腿大將軍了,這樣子還敢隻身前往青風樵,還真是不怕死。”
“我們墨家軍,沒有一個是怕死的。走吧!別囉嗦了。”墨一諾自己就往小船上走去,他站在船頭上那威風凜凜的樣子,讓人心生敬畏。
那兩個海盜連忙跟了上去,放開繩子就划着船離開。
遠處,阿貴一直將海邊的一切都收入眼中,看着小船越行越遠,他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嚴肅。
……
“大嫂,你怎麼發起呆來了?”傾城的手在沈承君面前揮了揮,擔憂的看着眉頭緊皺的她,“大嫂,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沈承君輕輕搖頭,“我沒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往事?”墨傾城一臉興趣的看着她,“大嫂,可是想起了和我大哥相識的往事?說說吧,我一直都好奇着呢,我家大哥這個連院子裡都不要侍女的男人,他是怎麼向大嫂表白的?”
三個月前,她大哥就派左林去大都國找她回來,可她當時有事,便讓左林先回來。她又在大都國逗留了兩個多月,三天前才趕回京都。
如果不是爲了參加墨一諾和沈承君的婚禮,她或許還不會回來。
因爲京都有她不知怎麼面對的人。
蕭雲蔚,她那年在城隍廟遇見的那個小男孩,如今他已經是南昭的戶部尚書,兩人四年前再重逢,便展開了一場你追我逐的故事。
“他?”一身大紅喜裙的沈承君坐在雕花大牀上,憶起往事,眸光又變得悠遠,“你自己的大哥,你還不知道嗎?他是一個認定一件事,就不會放手,竭盡全力,拼上性命也要護住他想要護住的東西的一個人。那次在青風樵,我們……”
那一天,青猛江和申樂見他守信一人前往,兩人心中大喜,青猛江要殺墨一諾,而申樂卻想得更遠,想拿墨一諾來換取青城。
兩人就此事有了分歧,也心生了隔閡。
墨一諾抓住了這個機會,不惜以自殘來拖延了時間。
後來,墨家軍趕來,三方人馬交戰,場面混亂。青風樵上有許多機關,墨家軍吃了不少虧,幾十個從海里潛過來的人,只剩寥寥無幾。
他們逃到了靠海的懸崖邊,前無進路,後無退路,追兵直逼。
墨一諾牽緊她的手,兩人縱身跳進了大海里。
幸虧,左風帶着西方國的商船及時趕到,他們被救上商船。墨一諾帶傷指揮,裡應外合,將青風樵收復,海盜或抓或傷或死,再沒有掀風呼雨的本事。
申樂據說被打入了海中,生死未卜,了無音訊。
回到青城後,墨一諾奉旨帶兵討伐雞鳴山上的四大山寨,朱雀寨帶頭歸順,三當家朱初七成了新寨主,朱大義父女壞事做盡,被處於寨刑。
現在的朱雀寨已經在她的提議下,正規劃種植草藥。
其他幾個山寨也正在整頓,在適合的環境下,種茶樹,種草藥,都將是他們的新生活,新希望。
半個月前,墨一諾帶着她回到京都,當年工部尚書沈東林一案已經重審昭雪。墨一諾上了奏摺,一是向泰豐帝奏明此次剿匪之順利,全是因爲沈承君的配合,二是請泰豐帝賜婚。
泰豐帝考慮過後,出皇榜公告天下當年沈家冤案的內情,同時封沈承君爲文慧縣主,並賜婚於安王世子墨一諾,連婚期都一起定了下來。
今天是他們大喜的日子。
沈家含冤昭雪,沈承君認祖歸宗,泰豐帝將沈府交還給她。
沈承君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一個人坐在新房裡,她忍不住憶起他們相識的幾個月。雖然時間不長,但他們卻一起經歷了一場場的驚心動魄。
愛,無法用時間長短來衡量,也各有各的方式。
申樂愛她,而且愛了很久,可她卻不愛他,與墨一諾相識不久,可她卻芳心暗許,無怨無悔。
墨傾城聽完沈承君簡述的點滴過往,眸中盛滿了羨慕和感動。
“大嫂,你和我大哥雖然相識不久,但是你們的經歷真的太感人了。我聽叔婆說,你們小時候就相識,那一年,我大哥和阿貴叔帶人去救的一羣小姑娘中,大嫂也在裡面。”
“對!我也在,所以,我撿到了你大哥掉了的匕首。”沈承君點頭,嘴角溢出一抹幸
福的笑容。
她也沒有想到緣分這麼神奇,他們居然重逢了。
“哇……太美好。”
墨傾城感慨。
沈承君握住她的手,看着她,道:“傾城,你呢?聽說皇上有意給你和蕭尚書賜婚,可蕭尚書拒絕了,他說要憑自己來贏取你的芳心。這事兒傳出來後,你可知京都有多少名門閨秀的芳心碎了一地?大家都在羨慕你呢。聽你大哥說,你和蕭尚書在小時候也曾有一面之緣,我怎麼覺得你們兄妹都……”
“都怎樣?”
墨一諾帶着酒氣進了新房,身後還跟着幾個年紀相仿的朋友。
蕭雲蔚自進了房門,目光就落在傾城身上,再也移不開。
沈承君驚訝的望着一身喜服的墨一諾,四目相觸,眸光漸深,情深款款。
“你怎麼回來了?”
“承君,這裡也是我的房間,我好不容易讓外面的賓客放我一馬,我不回新房,你讓我上哪去?”墨一諾嘴角含笑,溫柔的看着她。
身後幾人起鬨。
“墨兄大婚,我們今晚要鬧鬧洞房。”
“對!今天得熱鬧一番。”
墨傾城瞧着沈承君滿臉通紅,不禁心疼,起身站到她面前,朝那些人揮手,“去去去!我大哥好不容易抱得美人歸,你們在這裡鬧算什麼?一個個都別吵,出去出去,咱們給他們小兩口留點時間和空間。”
傾城說着,已上前伸手把他們三人往外趕。
蕭雲蔚笑了笑,轉身和她站成一排,笑道:“我們還是出去吧,這事若讓一諾記上仇了,將來咱們誰也別想躲過他的魔爪。走吧走吧,爲了自己的將來,咱們可不能惹惱他。”
這時就有人起鬨。
“雲蔚,你是不敢惹惱傾城郡主吧?”
蕭雲蔚落落大方的笑了下,點頭承認,“你們既知如此,那就當賣給我一個面子。”
“哈哈哈……”幾人哈哈大笑。
傾城惱紅了臉,瞪了他一眼,“別扯上我。”
“早就扯上了,已不是你我能說得清的。”蕭雲蔚一語雙關,看着她微微一笑。突然,他拉緊了她的手,“傾城,你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喂,蕭雲蔚,你鬆手。”
“不鬆!再鬆,我就是個傻子。”
身後幾人笑着搖頭。
新房裡,一室靜謐,落針可聞。
窗前案臺上的龍風燭啪啪作響,火光不時的跳躍,墨一諾走過去上前窗戶,提着案臺上的酒壺,倒了兩杯酒,轉身含情脈脈的看着端坐在牀上,緊張得緊擰手帕的沈承君。
深邃的眸光越來越溫柔,彷彿是那百年老窖,醇香悠長。墨一諾端着兩杯合巹酒一步一步的走向新牀,一步一步的走向他的幸福彼岸。
爲她歡,爲她愁,這種爲了她什麼都可以做的感覺。爹孃之間的那種愛情,他終於也體會到了。
“承君。”墨一諾把酒杯遞了過去。
沈承君站了起來,接過酒杯,擡頭看着他,眸光溫柔且深情,“嗯。”
墨一諾彎脣淺笑,輕道:“遇見你,我幸,愛上你,我福,你們相伴今生,這是我的幸福。我沒有華麗的諾言,只有一顆愛你的心。未來,我們一起攜手同行。”
沈承君點頭,眼眶微熱,淚花閃閃。
墨一諾伸手,“來,我們喝酒,喝下這一杯,你們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嗯。”
龍鳳燭前,大紅囍字下,他們一起喝下了合巹酒。
沈承君將空酒杯遞給墨一諾,滿目深情的看着他,道:“承君一諾守終生,此生有郎已足矣。”
聞言,墨一諾雙眼放亮,低聲重複呢喃:“承君一諾守終生。”
足矣!
【悠墨院】
墨子安摟着唐悠悠坐在屋頂,兩人吹着涼風,看着繁華的京都一圈,目光又落在了自家府內的每一個院落。
“小悠,我愛你!”
唐悠悠低笑一聲,“老夫老妻了,你突然這樣表白,我還真有點不適應了。”
“真的愛你!”墨子安湊到她耳邊,又重複了一遍,“如果沒有你,我的世界,我的人生會是什麼樣子的,我真的不敢去想。我知道,一定沒有現在這麼幸福。小悠,我墨子安,此生因你而精彩。”
“今天兒子大婚,你這樣是不是有些過了?”
“兒子是兒子,我們是我們,這並無衝突。”墨子安摟在她腰上的手更緊了一些,“兒女都幸福了,我們可以更安心的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還有傾城呢。”
“傾城的事,你就更不用擔心了,那個人不早就出現了嗎?孩子們的幸福,讓他們自己去感覺,去爭取,我們給予祝福就好。”
唐悠悠聽着墨子安的話,輕輕點頭,“這個我同意。下個月阿貴和然然在樟樹村成親,我們回去後,我打算在那裡住下,不走了。”
樟樹村是她發家的地方,對於那個地方,她的感情是最深的,也是別的地方無法相比的。
“好!”墨子安點頭,“我已經跟寧大哥說好了,從此,我陪着你做一個閒夫。”
“嗯,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閒夫閒妻,沒什麼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