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宗帝失聲笑了一下，搖頭，“你身爲將門之後，又身懷將領之才，讓你守着媳婦孩子熱炕頭，生活在山村旮旯裡，你不覺得委屈，朕也會心疼失瞭如此一個將才。江山不老，人易老。你爹，你岳父，還有朕都老了。”
武宗帝說着頓了頓，臉上浮現幾分落寞。
墨子安瞧着，再想到早朝時的他，有些明白了過來。
君王在臣子們面前，永遠都是一副泰山倒下都臉色不變的泰然，但是在私下，他也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心會受傷，會累，人會蒼老，會倦。
墨子安很務實的應道：“如果可以讓我選擇，我的確更想在山村旮旯裡守着家人過日子，平平淡淡的。”
銅壺裡的水開了，武宗帝伸手提壺，一邊沖洗茶杯，一邊道：“南昭的戰神不能後繼無人，顧家有嘉陽，雖然他生性率直，有時衝動了一些，但他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將領，這一點朕從不否認。墨家呢，墨子軒缺了一些啊，當年如果不是你爹求朕，朕不可能讓他當臨王世子。這一朝一代，我們這些老頭兒要退下，你們這些年輕不頂上來，那南昭江山和百姓誰來保？沒有國，哪來家？哪來你想要的平淡生活？”
這一刻，武宗帝像是家裡長輩，說話的語氣很柔和。
他倒了三杯茶，放下茶壺，“喝茶吧，嚐嚐我沏的茶，雖然不及丫頭沏的好。”
墨子安點頭，端起茶輕抿了一口。
他隱隱有些明白武宗帝找他來的意思的，就是安撫他，怕他聽到要去青城鎮守，心裡會抗拒。
“青城臨着大都國，上次你們前去大都國一口氣把屯積的茶葉都銷了出去，聽說，那個臨海城的城主與你們還是舊識，這事可是真的？”
武宗帝一邊喝茶，一邊狀似無意的聊起了家常。
“是的，七年前曾見過一面，太子也是認識的。”墨子安如實應道。
“哦。”武宗帝看向上官泰寧，見他一頭霧水，又道：“既然是舊識，現在又相逢了，以後，許多事情都會更加方便。”
墨子安與上官泰寧相視一眼，雙雙疑惑。
武宗帝看了他們一
眼，又道：“青城與臨海城只是一道城牆之隔，咱們青城也有海，開海運的打算，我一直都有。這次派你去鎮守青城，也不是隨口說說。”
墨子安聽着，不時點頭。
武宗帝不愧是君王，許多事情看似無意，實際上他早有打算。
連臨海城的事情，他這麼清楚，那之前關於彥王的事情，還有幾家一起落難，這會不會也是他的一步棋？
十有八九就是這樣。
墨子安不得不佩服武宗帝的心計，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上官泰寧壓抑住好奇心，靜靜的聽武宗帝說話。
“青城不能一日無主將鎮守，海運未開，也常有海盜擾民，朕給你半個月的時間一家人相聚。時間到了，你得立刻趕去青城，開海運的事也要由你和老六來主事。關於開海運，通商這些，你可以與臨海城城主請教一番，互利的合作，朕現在就能允了。”
武宗帝偏頭看着他，“青城要擴種茶樹，這也是誓在必行的。”
聞言，墨子安雙眼一亮，驚喜的看着武宗帝。
“瞧瞧你。”武宗帝失笑搖頭，打趣，“能不能有點出息？聽到這裡就滿心歡喜了？”
墨子安怎麼會不高興，聽着這意思是讓他們一家都去青城，擴種茶樹之事，如今放眼南昭除了唐悠悠，也找不到更合適的人了。
“皇上，你的意思是讓小悠去主持擴種茶樹之事？”
“這個重點，你倒是抓得準啊。沒錯！朕的確是這樣的打算，半個月後，你們一家一同前往青城。南和鎮那邊的茶葉，你們可有合適的人託付？”
墨子安點頭，“有！二姐夫跟小悠學了七年，裡裡外外已是一把手，平時還有江二哥和鎮長幫忙。”
武宗帝聞言，輕輕頷首，滿臉欣喜，“好啊！看來那丫頭的確是成大事的人，夠大氣，這種掙錢的手藝，她也沒想過私藏着。既然這樣，那南和鎮這邊的茶葉交給唐家和江慕白打理，青城那邊交給你們夫婦。這樣你不會再怪朕把你派去青城駐守了吧？”
墨子安笑着搖頭，“既可護國，又可安家，這當然是最好。多謝皇上隆恩。”
“如今這一鬧，怕是內亂外戰都得好一段時間才能平息下來，國庫正吃緊，你的那筆銀子，朕是還不了了。前去青城擴種茶樹，也沒有銀兩支持，官商民合作仍可續用，但是銀子得交給你們傷腦筋了。”
武宗帝說這話時，目光一直打量着墨子安。
那筆銀子，他是沒打算要還給他的。
雖然彥王這事傷亡並不大，但是南昭的經濟和官員的損失，這纔是最慘重的。
外有晉國和陳國，他們視和平協議如無物，這仗是一定要打的。
打仗就意味着要投入人力和物力。
武宗帝想想就頭疼。
他給顧家棟和墨燁正下了令，這一戰必須勝，還要向晉陳兩國討要城池和貢品，不狠一點，他們當真就學不乖了。
“臣明白。”
武宗帝欣慰的點了點頭，“你能明白就好！你們應該有話要說，一起出宮吧。”
“是！”墨子安和上官泰寧起身。
“臣告退！”
“兒臣告退！”
“嗯，去吧。”武宗帝點頭，又叮囑上官泰寧，“淑妃的後事雖有你四哥打理，但你也要多費心。你三哥那邊……唉，算了，就這樣吧。”
“兒臣知道了。”
二人一起出了議事大殿，一路無語。
直到出了宮門，小南迎了上來，“爺，墨公子。”
上官泰寧笑了下道，“小南，該改口叫墨將軍了。”
小南一怔，隨即微笑着改口，“墨將軍，恭喜！”
墨子安擺手，“別聽你家主子的，寧大哥，你打算上哪？”
“我跟你去一趟將軍府，我母妃讓我去看望一下姨母，你跟我一起吧，正好我有事在路上跟你說說。”上官泰寧指向自己的馬車。
“好！請！”
兩人一起上了馬車，小南在外面趕馬車。
上官泰寧問：“臨海城的城主到底是誰？我怎麼也認識？”
墨子安笑了笑，道：“寧大哥，你忍得很辛苦吧？我瞧着，你當時就很想問了，只是礙於皇上在場，所以才一直忍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