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嫺想想就覺得開心無比,衝蒙老夫人笑道:“娘就是聰明!我可比不上您一般呢!”
正說着,外面匆忙跑了一個下人進來。殢殩獍曉蒙老夫人問道:“啥事這麼慌張啊?”那下人說:“夫人,您快去瞧瞧吧!衙門裡來人了,說要請三少爺去一趟呢!”
“衙門裡的人來請三少爺?莫不是搞錯了?”蒙老夫人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去。
當她從兩個衙役那兒聽說香草狀告了蒙時始亂終棄停妻再娶時,簡直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看着蒙時面帶輕鬆的笑容跟着衙役出了門,她心裡咯噔了一下,知道自己失算了!她低估了蒙時,更低估了那叫香草的丫頭!
蒙嫺顯得十分心慌,着急地問她:“娘,這下咋辦?這事鬧大了,不但蒙家丟臉,鄭家那邊也不好交代啊!”“這個蒙時……”蒙老夫人扶着椅把手坐下,氣憤道,“他簡直就是他娘爲我留下的剋星!他娘奪走了我的一切,我好不容易奪了回來,誰曉得這小子又來和我處處作對!”
“娘,我們趕緊告訴爹吧!”“跟你爹說有啥用?到底是他的親生兒子,生一場氣也就完了!”
“那……那總得想個法子呀!萬一蒙時和香草的婚約書是真的,那我們聘了鄭小姐算啥呢?正妻還是妾?”蒙老夫人扶着額頭,面色沉凝地思索了起來。蒙嫺在旁邊焦急萬分地看着她,卻又不敢開口問。
“蒙嫺!”蒙老夫人忽然擡頭說道。
“娘,您說!”
“吩咐下去,立刻將聘禮送上馬車,讓慎行親自送到州府鄭家去!”
“啥?娘您還要……”
“不必囉嗦,照我說的去做!倘若你爹問起,只當是聘禮出了門才曉得衙門那檔子事兒,快去!叫慎行親自押解了,務必用最快的馬車趕到州府鄭家,並一定要催促鄭家及早擇日完婚!”
“我明白了!”蒙嫺急匆匆地跑開了。她吩咐下人裝好了聘禮,又派人去找武慎行。等所有東西在後門馬車上備齊後,武慎行才匆匆趕到了。
“你死哪兒去了呀?”蒙嫺急得跳腳道。
“我有事出去了一趟子,咋了?”
“娘要你親自送了聘禮去州府鄭家,越快越好!”
“爲啥要我親自去啊?我手頭還有事呢!”
“孃的吩咐你不打算聽了,是吧?你不曉得,香草那丫頭拿了一紙婚書跑到縣衙裡頭去告蒙時了!娘可不想讓蒙時和香草得了逞,這聘禮你越快送去越好!”
武慎行驚訝地說道:“香草有婚書?那還聘鄭家小姐做啥呢?”蒙嫺瞧了他腦門一下,拉他到了旁邊小聲說道:“娘就是要蒙時爲難死!到時候,他夾在兩個女人中間,難受都叫他一個人受了,我們就坐等看好戲吧!”
“這事爹曉得不?”
“娘說了會跟爹交代的,你到底去不去呀?”
“我手頭上真有事!一定要我去嗎?”“娘可說了,讓你親自押解到州府鄭家,還叮囑一定要催促鄭家儘快擇下吉日完婚,聽明白沒有?”武慎行臉上劃過了一絲擔憂,沉思了片刻後點頭道:“行吧,我送去!”隨後,他跨上馬背,帶着裝有聘禮的馬車駛出了後門那條巷子。
蒙嫺回去後,把武慎行已經出發的事告訴了蒙老夫人。半柱香後,蒙老夫人這才跌跌撞撞地跑到蒙老爺房間裡大哭了起來,委委屈屈地把香草告蒙時的事說了一遍。
蒙老爺當時就氣蒙了,直挺挺地坐在那兒,半晌說不出話來!蒙老夫人替他揉着心口哭道:“都怪我啊!想着您着急,天不亮就派了慎行親自押了聘禮而去,這會兒不曉得還能不能追回來!”
“家門不幸吶!”蒙老爺氣得直搖頭道,“蒙時那死小子非要跟我對着幹嗎?爲了一個鄉下丫頭,他居然私自定了親事,這叫我們蒙家掩面何存吶?他現下在哪兒?”
“多半還在衙門裡。”
“派人去衙門口候着,等他一回來,即可帶了他來見我!”
“那聘禮咋辦呢?要不要去追回來啊?這會子,慎行怕是離州府不遠了。我挑揀了最好的馬匹給他,腿腳利索的話,已經走了大半的路程了!”
“還去追啥追啊?萬一在州府鄭家門口追上,這話該咋說呢?不必去追了,找蒙時回來!”蒙老爺氣得忽然精神了許多,整個面部容光泛發,青筋暴漲。
此時在縣衙裡,這件是非曲直十分清楚的案子已經結了案,發了判書。香草和蒙時等人面帶笑容地從縣衙走了出來。香草揮了揮手裡的判書笑道:“蒙少爺,縣大老爺可說了,你得按照婚書明媒正娶了我,否則就以婚書所言,男若負女,亂箭穿心!”
蒙時笑道:“你也莫忘記了後面還有一句,女若負男,亂杖擊斃!要是你哪天耍賴了,我可也要上衙門告你一回,這才公平!”
“跟我耍嘴皮子呢?趕緊回去瞧瞧你爹孃吧,估計都給我氣得翻天了!”
“那你去我私宅裡等着,我還有話要跟你說。”“行,我和表哥先去了。”
蒙時和香草在衙門口分開後,蒙老爺派去的下人立刻將他攔下說道:“少爺,老爺身子不爽得很,吩咐您即可回去。”
蒙時回家後,徑直來到蒙老爺屋門口,往地上一跪便喊道:“爹,孩兒不孝,特來請罪!”
片刻後,蒙老夫人把門打開了,搖頭嘆息道:“你真是把你爹給氣着了,這會兒還在牀上咳嗽呢!老三,你好歹該有些良心呀!定親這麼大的事你居然瞞得一絲不漏,這還叫話嗎?你不打算跟我這庶母嘮叨,總得跟你爹說吧!”
蒙時磕了一個響頭道:“爹,您該清楚,我向來都是自己做主,無論婚事還是去留。爹一番苦心叫我枉費了,我願在此罰跪一夜,直到爹允許我起身爲止。”
裡面傳來蒙老爺的聲音:“與其罰你跪在這裡,不如讓你用你的小聰明去想想該咋處置香草那丫頭!”
嫺想忙想嫺。“我已經說過了,我會娶香草過門!”
蒙老夫人盯着他輕蔑一笑道:“可惜她告得太晚了些。今早我已經讓慎行送了聘禮聘書以及禮金趕往州府鄭家了!”
蒙時頓時愣住了,雙眼裡立刻迸發出冰針似的光芒。蒙老夫人故作憂傷地輕輕嘆了一口氣說:“我曉得你要怪我,怪就怪吧,反正我這個庶母在你心裡也算不得啥!”
蒙老爺又在房裡說道:“怪不得你娘,一切都是我的主意!這會兒子估計慎行已經快到州府了,你與鄭小姐這門親事是賴不脫了。鄭小姐入門肯定是我們蒙家正兒八經的三少奶奶,至於你那位心愛的香草你自行去安慰吧!她若願意做妾,你把她養在外宅也行。”
蒙時面色沉凝,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說道:“爹,好生養着吧,不打擾您歇息了!”
“等等!”蒙老爺叫住了他問道,“這麼說來,你已經答應了?”
蒙時用一雙犀利且冰冷的目光盯了蒙老夫人兩眼說道:“無非就是再被人告一次,削去進士之功名,或被人杖打致死,這不正好趁了孃的心意嗎?蒙家沒一個可以出來支撐的男丁,孃的寶貝女婿就該出場了吧!”
“你咋能這樣說話?”蒙老夫人極力反駁道,“你爹早說過了你纔是嫡出,家業由你繼承,縱然嫺兒是個男兒身,也輪不到她這個庶出的來繼承!”
“娘真的甘心於所謂的嫡庶?若真是,就不會逼我至此!斷人飲水,猶如殺人性命;拆一段夫妻情緣,縱然造七級浮屠也不能挽回。娘,請您自求多福吧!”
“你……”
蒙時一臉怒氣地走出了院子。寶兒緊跟着他問道:“少爺,這會兒往哪兒去呢?”蒙時不答話,徑直朝書房走去。他來到書房後,提筆就寫起了信。寫完後,他交給寶兒說道:“騎我的馬去追武慎行,務必讓他看了這封信!”
“還能追得上嗎?”
“儘量去追,我想他應該走了沒多久!剛纔衙役來請我時,娘也在場,若武慎行已經走了,她自然會流露出蛛絲馬跡,可見當時肯定還沒走!你快馬加鞭,一定趕到上武慎行!”
“是,少爺!我拼了命也要趕上他!”
寶兒揣好信奔出了書房。蒙時隨後來到了自己的私宅裡,跟香草說起了爹孃下娉給鄭小姐的事。香草問道:“下了聘就等於這事成了嗎?”
“至少代表雙方已經定下了婚約。若是反悔,女方的名聲會受到損害!”
小滿插了一句道:“蒙老爺和蒙老夫人可真狠呢!這不叫您爲難嗎?到時候您兩個都娶?那我大表妹肯定吃虧啊!那鄭小姐進門就是正妻,大表妹算啥呢?”香草嘟起嘴巴盯着蒙時問道:“你不會想讓我做你的小妾吧?門都沒有!”
蒙時笑道:“誰敢呢?我還怕你再給我一個過肩摔呢!我已經讓寶兒去追上武慎行,我相信武慎行思慮之後,必然不會再把聘禮送去州府的。”
香草好奇地問道:“你爲啥如此肯定呢?莫非武慎行有啥把柄在你手裡?”
“那是自然,我一直都在查他的帳目。你先待在這兒,我還有事要去辦,午時再回來,記得給我準備好吃的,誰叫你今天告了一狀呢!”
“嗯!”
送走蒙時後,香草讓小滿去買了些新鮮的魚和果蔬回來。她在竈屋裡搗鼓了一個時辰,弄出了六菜一湯,外加一個甜點。
小滿聞着香氣走進來笑道:“在蒙少爺家的竈屋裡很順手吧?果然是一副女主人的樣子呢!”
“那是我廚藝好,跟竈屋有啥干係呢?”
兩人人正聊着,外面下人來報,說蒙老爺和蒙老夫人來了!原來剛纔蒙時出門時,蒙老爺派人跟蹤了蒙時,這才知道他在城裡還有處私宅。他猜到蒙時應該來這兒與香草見面,所以便叫人擡了他親自來了。
香草和小滿都有些吃驚。香草解下圍裙,走了出來,見廳內坐着三個陌生人。小滿暗暗叫了一聲不好,卻又不知道蒙時上哪兒去了,找人報信兒都不成。
除了蒙嫺,這是蒙老爺夫婦第一次見到香草,目光中都充滿了鄙夷和好奇,細細地把眼前這個略有幾分姿色的姑娘打量了一番。
蒙老爺用漫不經心的腔調問道:“你就是香草?”
香草上前點頭道:“你好,蒙老爺,我正是香草!”
“你好?哼,你就是這樣跟人打招呼的?”蒙老爺輕蔑地笑道,“鄉下丫頭就是沒有禮貌!”
“禮貌貴於心,而非於形。縱然一個人對您伏拜扣首,他心裡不尊敬您也是枉然!”香草微笑地說道。好歹對方是蒙時的爹,她不想說句話就把對方嚇個半死,溫柔着來吧!
“喲?”蒙老爺略吃了一驚,想不到這香草居然還懂這些。
“那你這樣算是對老爺尊敬嗎?”蒙老夫人傲然地問道。
香草點頭說:“我自然是尊敬蒙老爺的!拋開其他,您是長輩,我也該尊敬您,不是嗎?”
“行,你還算懂禮,那我希望你更是個通情達理的姑娘!”
“您有話不妨直說吧!”
“我已經爲蒙時定親了,這事你多少應該曉得吧?”
“剛纔蒙時來過,他已經跟我說了。”“那你打算死皮賴臉地纏着蒙時嗎?”
“我不必纏着蒙時,因爲我們倆是互相纏着的,就好比兩根藤繞在了一切,誰也離不開誰。”
“呵!”蒙嫺忍不住插話道,“我算是見識了!這麼不要臉的話你也能說得出口?怪不得我家老三給迷得暈乎暈乎呢!”
香草瞟了蒙嫺一眼,說道:“聽蒙時說,你算是個大家閨秀。不過我看來,你除了滿身暴發戶的打扮之外,我瞧不出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反倒是覺得你身子略微發胖,語言粗俗!”
“你說我粗俗?總好過你一味兒地撿着高枝兒往上爬吧!”
“你覺着蒙家對於我來說是高枝兒,那我想問問,州府的鄭家對於縣城蒙家而言,難道不是高枝兒嗎?你我都在攀,又何必彼此詆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