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之上,那個身影依然沒有動,目光緊隨着那長長的車隊緩緩遠去。
一旁的小廝有些奇怪的道:“公子不是來送別的嗎?怎麼也不去說句話呢?”
韓碩笑了笑:“不必說。”
“爲什麼不必?小的看公子似乎很不捨,既然不捨,就多送幾里路也是好的呀?”
“不必送。”
小廝更糊塗了:“小的愚昧,不大明白。”
韓碩笑道:“不是你愚昧,只是在我看來,該說的話都已經說過了,所以不必說了,送的再遠也是要分別,所以也沒必要送。”
“可公子不是還是捨不得嗎?”
韓碩輕輕嘆了口氣:“對呀,是捨不得,可說再多的話,送再遠的路,也一樣捨不得,所以都不必。”
小廝撓了撓腦袋:“小的都要被公子給繞糊塗了。”
韓碩的拿起摺扇在他腦袋上敲了敲:“你就當我隨口一說好了。”
小廝便道:“公子從前從未這麼高看一個女人,公子是不是喜歡她?”
韓碩頓了頓,“唔”了一聲:“這個,我其實也沒想過,只是我高看她的時候,以爲她是個男人,那時候我還苦惱過,不知是不是我朝斷袖風氣太盛,以至於我也跟着感染了些許。”
小廝連忙驚恐的道:“公子,您可是韓家三代單傳啊!您可不能這樣啊!老爺臨終前特意囑咐了小的要好生照顧公子,日後韓家若是絕後了,老爺在天之靈,恐怕也不能放過小的了!”
韓碩哈哈笑了起來:“你這傻子,我玩笑說一句罷了。”
小廝這才舒出一口氣:“公子你可嚇死小的了!”
韓碩看着遠方,幾乎已經快要看不到蹤影的車隊,幽幽的道:“是男也好是女也罷,天下間也只他一個。”
隨即搖了搖頭,豁然的笑了:“果然是我沒福氣,偏偏晚了一步,不過也好,留個好印象當個朋友也算是不錯了。”
“公子,人都走了,哪裡還有朋友一說啊?”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可朋友,卻不是那麼輕易散的,”韓碩轉頭看着那小廝,笑着搖頭:“你不懂。”
“我是不懂,公子的想法,我一直都不很懂。”小廝委屈的撓了撓腦袋。
韓碩微微勾脣,是啊,很少人懂,可她卻懂。
韓碩輕嘆一聲:“一個人運氣總不會太好,我走到今天這個地位,恐怕已經用盡了運氣,得不到一些東西,也理所應當了。”
總會有遺憾的,可在他的心裡,失去她的遺憾,比之無法功成名就的遺憾,分量到底是少一些的。
可龍君鈺卻不是這樣,在那個男人心裡,失去一切,都不可以失去她。
大周那邊的消息,他得到的速度不比香梨慢,聽說龍君鈺拒絕了帝位,哪個男人沒有野心?擺在自己面前的帝位卻能夠輕易的推開,還不是爲了這個女人?
這也是他比不過龍君鈺的一個地方,恐怕也是幾乎所有男人比不過龍君鈺的一點。
只是韓碩對事對人向來看的很清楚明白,所以就算是輸,也輸的清楚明白。
龍君鈺得到李香梨,絕不僅僅只是早他一步認識她這麼一個簡單的原因,他能爲她做到的很多事,其他男人都是無法做到的,所以,他得到她,也理所當然。
韓碩笑了,看着前方已經沒了車隊的蹤跡,這才轉身:“走吧。”
“哦!好,公子等等我!”小廝連忙跟上了。
——
瑞王推卻皇位,甘心屈居攝政王之位,輔佐年僅十二歲的十七皇子,擁立他爲帝。
這個消息一出,幾乎滿朝文武都是一片譁然。
“這算什麼事兒?好不容易除了昏君,瑞王歸朝,不是理所當然的要稱帝嗎?怎麼反而要擁立十七皇子?!”
“此舉實在是匪夷所思啊,我等也不知瑞王到底是怎麼想的。”
“難不成是覺得大周的皇帝命都不好,所以纔不想上位?原本當初先皇就有意傳位給瑞王,雖然過後百般崎嶇,可如今瑞王已經成了唯一的贏家,卻不要這皇位,這事兒怎麼都讓人有些想不明白呀。”
“不過······”就在羣臣們熱議郭寒驚人之舉的時候,一個朝臣弱弱的問了一句:“這十七皇子是哪位來着?”
衆人默然,是哪位?
一個偏僻的宮殿裡,一個小男孩蹲在地上,身上的衣裳來看,肯定不是奴才的打扮,可要說是宮裡的哪位小主子,又未免寒酸了一些,他手裡拿着一根木棍,戳着地上的泥巴,似乎玩的很開心。
戳着戳着,跟前便多了一雙錦靴,小男孩詫異的擡頭,一個偉岸的身影站在他的跟前,身上散發着威嚴感。
小男孩連忙站起身來,拱手作揖:“九皇兄。”
隨即又發現手上拿着的戳泥巴的棍子有些不妥當,連忙扔到了一般,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郭寒看着他,道:“日後你不必對我行禮,畢竟你是要成爲天子的人。”
小男孩眸光一閃,驚呆了似的:“爲,爲什麼?!我能當皇帝嗎?”
郭寒神色無波無瀾,微微彎下腰來:“不必對我這麼警惕,我選中你,自然有我的原因,好好珍惜機會,我相信你可以。”
小男孩神色一滯,呆在了那裡,有些恍惚的道:“我,我,九皇兄什麼意思?我,我,我不明白。”
郭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便走:“過幾日就是登基大典,你準備好。”
看着郭寒的身影漸漸遠去,直到消失,小男孩似乎還在震驚之中,只是在他垂下頭的那剎那,原本呆滯的眸子瞬間清明,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
郭寒出了這宮殿,一旁的侍從連河才忍不住問道:“王爺就算不想要這皇位,也不必單單選中十七皇子呀,且不說十七皇子年紀尚小,心智不成熟,他不論是背景,還是資質,都平庸的很,和秦王等人比起來,實在是差別太多了。”
郭寒卻只是冷冷的說了一句:“可龍靈宇在位期間,唯一逃過他的打壓的人,卻只有他。”
連河身影都僵硬了,主子這話意思,再明顯不過,這孩子,不簡單。
“王妃什麼時候回來?”郭寒問。
“快了,估摸着,就這幾天了,現在已經到了秦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