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恐怕是最後一次,咱們一家這麼齊全的坐在這裡吃飯了,日後小竹如何暫且不提,樂兒嫁作他人婦,日後想要一起也就難了,孃親不想別的,就念着你們兄妹幾個,不論如何,不要忘了家,也不要忘了自己的兄弟姐妹,畢竟骨子裡流的是一家血。”香梨輕聲道。
樂兒連忙道:“纔不是最後一次!樂兒出嫁了也是孃親的女兒,也要經常回來陪伴娘親的!再說了,蔣府離咱王府也不遠呀!”
香梨輕聲笑了:“你這丫頭。”
只是心裡卻還是深深的感動。
小竹也點了點頭:“朝龍鎮那邊,新政已經開始推行了,一開始有些棘手,但是我有把握一年之內將這些落實,將最好的實踐結果做出來,回京覆命。”
香梨笑着點頭:“嗯。”
安兒直接往香梨懷裡一縮:“安兒就在孃親身邊,安兒哪裡也不去!”
香梨喉頭有些發酸,她平日裡總喜歡說家裡的孩子們太鬧騰,回回郭寒說要再多生幾個小寶貝,她就說家裡三個已經夠鬧了,還是算了。
可現在看着,她突然恨不得再多生幾個,因爲每一個都那麼的暖心,她不知道是年紀大了,還是什麼緣故,越發容易觸及心房。
郭寒直接將安兒從香梨懷裡給擰出來:“多大人了還黏着你娘,邊上坐着去。”
安兒委屈巴巴的癟着嘴。
樂兒摸摸安兒的頭:“乖,姐姐從前也是這麼過來的。”
郭寒看着樂兒道:“你今日早些睡,明日一早還得早起,出嫁這天還賴牀,讓人看着笑話了。”
樂兒吐了吐舌頭:“我知道了。”
正吃着,便見一個小廝匆匆進來,覆在小竹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小竹面色微不可查的變了變,卻很快恢復了平靜,站起身來道:“我有點事,先出去一下。”
郭寒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道:“去吧。”
小竹轉身便出去了,一走到院子裡,臉色就冷了下來:“你說誰來了?”
那小廝被小竹驟然冷下來的氣勢給震的差點兒哆嗦:“是,是,是個姑娘在門口,讓小的來通報的,她就說,她叫挽月,讓小的來直接告知世子爺。”
小竹的心微沉。
挽月?
給元瑾生治病的那個挽月?
她來做什麼?
當初元瑾生告知了他身上餘毒未清的真相,他就知道事情留有後患總會不安寧,除非元瑾生真的好全了,否則他的事情對於樂兒來說,就永遠是個定時炸彈。
只是小竹沒想到,她來的這樣快。
小廝哆嗦着道:“世子,世子爺去看看嗎?不然,讓小的去將她趕了?”
小竹搖了搖頭:“我去見她。”
說着,便闊步往府門口走去。
府門口,挽月站在月色下,牽着馬兒,面色清冷的站在那裡,一向孤傲的面容上,多了一抹蒼白,她看着小竹出來,神色複雜。
小竹單單看着她這個樣子,就知道事情不妙。
“你怎麼會來?元瑾生呢?”小竹直接問道。
挽月有些苦澀的掀了掀脣:“其實你真的想問的是後一句吧?爲什麼是我來,不是他來,是不是他快不行了,或者,是不是他已經死了。”
小竹抿着脣沒有說話。
挽月擡頭看了看王府大門口掛着的紅綢和紅燈籠,眸中都染上了些許哀思:“其實有些時候我很不明白他,爲什麼要讓自己一個人這麼痛苦的活着,這麼生不如死的活着,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來守護一個不懂事的女孩的幸福,她明日穿上嫁衣,她明日笑顏如花,她明日嫁作他人婦,可這些幸福又關他什麼事呢?他何必把這些看的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小竹的面色已經冷了下來:“你想說什麼?”
“他那麼自私的一個人,突然有了這麼多無私奉獻的精神,我覺得他瘋了,可是我沒有辦法改變任何事實,就像現在,我也改變不了他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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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月還未說完,小竹便直接冷聲打斷她:“你可以直接告訴我,元瑾生是死了?還是活着!”
他聽的出來挽月對樂兒的冷嘲熱諷,可這一切樂兒又有什麼錯?她爲了他,在最好的年華里苦苦找尋等候了兩年了,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他爲元瑾生不值,可他更忍不了旁人對他妹妹做出絲毫傷害。
挽月這才收斂起那笑意,冷聲道:“他沒死。”
“那你來的目的是什麼?”
“可是快死了。”
小竹喉頭都似乎一梗,沉默了良久,才道:“什麼意思?”
挽月眼眶突然有些發紅:“我沒有辦法了,就在一個月前,他身上的毒突然惡化,我控制不了,只能施針勉強維持他的生命,但是我知道,這樣做最多維持他半年的壽命,就算我醫術頂天,也只能用這種辦法維持他半年的呼吸,他連睜眼都不能了。”
小竹沉默的站在那裡,心裡突然堵得難受,張了張嘴,才總算髮出聲音來:“別告訴樂兒。”
挽月嗤笑一聲:“你們都這麼護着她?”
“有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救他?”小竹冷聲道,並不想聽她非議太多。
挽月冷哼一聲:“你怎麼會這麼問?”
“若是沒有別的辦法,你就不會在這種時候特意來找我。”
一定是有別的辦法救他,但是,她辦不到,可他或許辦得到。
挽月眸中閃過一抹詫異,龍靈竹這個人,果然不簡單,如此輕易的就能猜到她的來意,難怪元瑾生從前曾跟她說起,這個男人,惹不得。
“我這陣子一直翻閱古籍醫書,看到有一種血果,可以延長中了噬心丸的人的壽命,少則十年,多則三十年。”
“如何可以得到?”
挽月搖頭:“古籍上記載,大漠從前侵略祁連國的時候,曾得到過一個地圖,那個地圖裡,藏着寶藏,其中,就有這血果的種子。”
“我會找到它,如果這個東西真的存在的話。”小竹道。
“多謝。”挽月拱手抱拳,隨即擡眼看了看門上的紅綢,挑眉一笑:“替我祝福她。”然後轉身便要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