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這次書院年考, 連考三天,第一天還是雷打不動的四書文兩篇,經論一篇。這個宗澤都順利的考過了, 也有自信能名列前茅。

第二天考策論跟詔、誥、表、判。這個宗澤也沒問題。都是輕鬆得過。

宗澤最擔心的事第三天的考試, 第三天考史論兩篇, 時文一篇。時文宗澤自信沒有問題, 可是史論宗澤真是有心理陰影的,上次考的滑鐵盧般失敗, 真是在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

今天的史論題下來了,宗澤有點緊張, 腦袋竟然有一瞬間的空白。在心中唾棄了自己一陣後,強自鎮定了下來看題。今天的第一題出自《漢紀》, 這段歷史宗澤算是比較熟悉的。

看到是自己相對拿手的題後,宗澤心定了好多。靜下心來, 盯着題冥想了一陣, 思考了這題的前後因果,來龍去脈, 以及可能的陷阱後。宗澤開始動筆了。

準備做的足就是不錯, 宗澤這次也是下了苦功夫的, 所以, 今次的題理順之後,做起來也很是順暢。明白內裡之後,寫出的文就是不一樣,宗澤結合自己善於發散深挖的優點, 將這第一道史論那是寫的花團錦簇。當然這個好看,不僅僅是外表好看了,內裡也是很有看頭的。

宗澤寫完後,自己又細讀了一遍,斟酌了一下其中的一些遣詞。然後再通讀一遍,讀完甚是滿意,這篇文章就是自己讀下來也是覺得頗爲流暢,沒有半點敷衍的。宗澤再是懷疑自己,也覺得這篇文章可以了。於是趕緊將之謄抄了下來。

有了第一篇文章的打底,宗澤就更放鬆了一點。先時的緊張一掃而空,完全放鬆了心態。

有了好的準備,再有考場自信放鬆的心態,第二題的思路,宗澤是很快就理清了。理清之後,又醞釀了好一陣,宗澤想好了如何破題下手,就開始寫了起來。

發揮了正常水平的宗澤,寫起就非常順手了,饒是宗澤小心謹慎,多次檢查過後,才行謄抄的,就這,下午考試沒多一會兒,宗澤已經將兩道史論題全部做完。

不過,因有了上次的教訓,宗澤還是有點膽顫。謄抄完後,又將兩篇文章看了幾遍,確定無誤後,宗澤纔將這兩篇文章放在一邊,開始做今天的時文。

時文一般都是在合理的範圍內鍼砭時弊的,這個宗澤比較拿手。找好一個安全而又新奇的切入點,發散開來,進行深挖分析,然後提出自己的建議,隨隨便便都能寫個八九百字的。

宗澤找好切入點,理好思路就開始洋洋灑灑的寫了起來。不過一個時辰,一篇時文就寫了出來,再回頭斟酌修訂一番,也就能謄抄了。

不過寅時初,宗澤就做完了三道大題。試題已經做完,但有過失敗前科的宗澤卻是不敢再像之前一樣,做完檢查無誤後,就自信的去交卷。試題雖做完了,但心裡還虛着呢。

宗澤不敢先自交卷,趕緊擡頭四處逡巡了一番,發現今日自己做的不算最快,已經有人交卷了。不過,雖是有人交卷,但人還不多。宗澤今天於交卷一道,是想泯然於衆人的,可不想做出頭鳥的。

於是宗澤復又低頭看卷,又等了一陣,見交卷的人多了起來,宗澤才起身隨着衆人一起將卷子交了。

宗澤這一番神情動作,自以爲做的很小心,卻不知早讓衛教諭看在眼裡了。心中有點好笑,又有點欣慰,這小子可是比之前要小心謹慎的多了。

今天是年考的最後一天,考完,明天成績出來後,後天也就放假了。現在正是臘月隆冬時節,外面天天的下雪,北風呼嘯的。在屋子裡還好點,一出屋子,冷風吹的人眼睛都睜不開的。

丁全現在過來接宗澤,也是掐着點來了,可是不敢再外面等的,一會兒就將人凍僵了。宗澤出課室時,丁全也剛好趕到。這漫天風雪的,也顧不上說話,先趕緊幫着宗澤將斗篷穿好,本來是想用大傘遮着回去的。可是風太大了,不適用。還不如趕緊跑呢。

於是,終南書院裡到處都是匆匆奔走的人,就連平日裡那很是講究自持的人也不敢再斯斯文文走的。

宗澤匆匆跑進屋。一進去,頗是覺得滿室溫暖,宗澤還道是外面太冷了,所以才這樣的。正要說,裡外溫差太大了話。一看,原來屋子裡已經有個燒的很旺的火盆了。

宗澤讚許的看向丁全:“嗯,你是越來越有成算了。知道先燒好。”丁全嘿嘿笑着將宗澤斗篷接過來拍打了起來。可是要趕快點兒,不然雪化了就不好了。

丁全一邊拍打着斗篷一邊對宗澤說:“少爺,我看今年過年,你就去買件狐裘啥的,這棉的斗篷不大好,一沾雪好怕打溼的。”

宗澤道:“一件狐皮斗篷少說也得一二百兩銀子的,我可是下不了這手。到時再說吧。”

丁全道:“你後兒不就是要去城裡跟陶叔算賬的麼,陶叔上次不是跟你說了,我們肉鋪攤子鋪的大,今年雖沒開幾個月的,但也賺了好多呢。到時,你就用這個賺來的錢買就是了。”

宗澤笑道:“你可真是。這錢還沒到手的呢,你就先惦記怎樣花了。行了,這些到時再說吧。你將那桌上的《史記》遞給我,我要看書了。你出去打點飯進來吧。”

丁全點頭答應着,聽宗澤說到看書,方纔想起問宗澤:“少爺,你今天考試咋樣?”丁全問的很是氣弱,全然沒有往日的底氣。

見丁全如此小心,宗澤笑道:“你作何作如此之態,問就問好了。感覺我要罵你一樣。今天考試我也不敢說。我自覺是不錯的,可是具體怎樣,還要看老師怎麼看了。”

丁全深以爲然,先前他不知道,可自他讀過幾本書後就發覺,寫文章這事兒吧,還真是有點說不準的。上次少爺考得那麼慘,不知道這次結果會是如何。可千萬要列爲頭等的,不然,怕是會將少爺打擊大了。

丁全擔憂的,宗澤也有點擔心,他雖自己覺得這次考試不同於上次,真是覺得還不錯的。可是,文章這東西,有時自己看得覺得繁花一片,可在別人看來,那就未必了。不知這次自己的史論考試結果會如何呢。

宗澤主僕二人在擔心着史論考試的成績。其實,衛教諭對宗澤這次考試的成績擔憂程度,也是有過之而不及。宗澤是他看好的學子,他是希望宗澤上次考試只是失手而已;希望自己能在這次年終大考中看到宗澤的真實水平。

因此,今年外舍的史論一考完,收了卷子,衛教諭就趕緊找出宗澤的卷子看了起來。

剛看了個開頭,衛教諭就有心頭一定,看來,這陳宗澤確實進益了。趕緊接着看了下去,嗯,真是比上次考試有天壤之別。這次,論點立意不錯,論據也是層層遞進,能支撐的起他的論點。雖是還有瑕疵,但跟他上一篇連字面意思都沒搞通透的文章相比,已是高出了好多階的。看來,此子這幾個月的苦工還是起作用了。

對宗澤這次考試很是滿意的衛教諭,本着鼓勵的用意,給宗澤這篇文章點了個頭等。然後將這次所有外舍頭等的卷子拿到秦山長處請他過目。

秦山長將這些卷子拿起來一一過目點評。看到宗澤的史論卷子時,秦山長挑了挑眉,看了起來。一看,嗯,有進步,有長進;雖有稚嫩之處,但到底能摸到一點根本了。秦山長看完笑道:“看來陳宗澤這些天是發狠了。進益還挺大的。不過,這卷子點頭等還是有點差距的。不知衛教諭是因何而點的呢。”

衛教諭答道:“這陳宗澤先前那一次季月考試很是失了水準;接着後面就是流言之事,估計對他的影響還是挺大的。畢竟是少年之人,心性不甚穩定,怕他打擊太過,而一闋不振。這次考試他考的也算是差強人意,所以我就給他點了個頭等,以示激勵。”

聽衛教諭說完,秦山長點點頭道:“既如此,那頭等還是使得的。行,就按你的意思辦吧。”

臘月十六,是這次書院年考成績公佈的時候,衆人也是翹首以盼。這次成績太重要了,關係到外舍、內舍升舍的問題不說,還有那內舍、上舍的人沒考好的,還要降等呢。這要真是被降了,可真是不夠丟人的。

今天衆人也顧不得冷了,早早來到致公堂的大廳前,這榜單今天就貼在大廳的外面。宗澤也早已全副武裝的穿好衣服,帶着丁全擠到大廳前看起來。

書院裡看榜的都是同學,不大好像在外面看榜時一樣,大家不停的去擠。宗澤也不好去擠的,就讓丁全代爲去看。抱着跟宗澤一樣想法的同學不少,於是今天看榜竟然大多是書童去看了。宗澤就跟陳正深周長安他們站在廳外的廊上邊說話邊等着。

周邊不停的有書童來給自家主子報成績,高興的有之,沮喪的也有之。聽着周邊的聲響兒,宗澤也有點心急,不過還好,丁全沒有讓他等太久。

很快就聽到了那傢伙興沖沖的聲音傳過來:“少爺,少爺,你這次年考還是頭等。你列在頭等第五的。”

聽得丁全的報信,宗澤很是高興,心中一塊大石落地了。這樣就放心了,明年可以順利的升入內舍了。

周長安跟陳正深也趕緊恭喜宗澤,周長安更是捶着宗澤道:“好小子,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升入內舍了,你也算是外舍的翹楚了。這次你可得好好請我喝兩杯纔是。”

陳正深也笑道:“就是,宗澤你今年又有學習成績,做生意也成了,可不得跟我好好賀賀纔是。這頓酒我是吃定了。”

宗澤高興的笑道:“一定,一定,這頓酒我必是請的。地方你們儘管挑就是了。”

周長安指着宗澤笑道:“你說得啊。我必得好好找找個地方,讓你多多的破費幾個銀子纔是。”正說笑着呢,青泉、思山也來跟陳正深周長安報信;二人成績也都是名列頭等的。

這下三人都高興的不得了,宗澤也笑說道:“你們二人剛嚷着讓我請客的,現在你們考的如此好,我也是要討酒喝的。”

三人嘻嘻哈哈的笑了一陣,榜也看完了,該往課室去了。書院在這次年考前都已經通知學子們,試考完後,還要回到課室聽教諭們講假期注意事項、作業等,還有就是明年開學的時間什麼的。

剛出了廊子,一陣風雪撲面而來,衆人齊齊的打了個寒噤,周長安搓着手道:“這天兒也着實太冷了些。”

陳正深看看這風雪,也是不無擔憂的道:“是啊,這風雪大的讓人犯愁。今年陽左那邊可是已經成災了呢。”

聽得說,陽中那邊已經釀成了雪災,周長安接話道:“怪道我娘前兒跟幾個世交之家在一起商量着,要捐些銀子衣物給陽左的。真沒想到,這雪下的都有地兒成災了。”

宗澤也憂慮的問道:“陽左那邊竟然受雪災了?這可如何是好?這馬上都要過年了,這可讓人怎麼過呢?”

陳正深皺着眉頭道:“是啊,可不是愁人的很麼?不光是今年過年,這些個受災的人家沒法過年,就是過年後,春上那吃飯春耕的事兒也是問題啊。這冷的天受災,一不小心就會死很多人的,搞不好又釀成大災了。唉,我爹這些天都愁死了。天天早出晚歸的想辦法呢。”

這個倒是真的,陳布政使主管一聲行政民生的,肯定是着急的。宗澤快速的想了想,看有沒有辦法可以支一招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