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澤聽的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了, 正要逞強, 轉念一想, 還是不要了, 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呢。
宗澤壓下自己爭強好勝的心, 不能爲了逞強去做自己不擅長的事。
冷靜下來的宗澤,對黃如真道:“你在這兒玩吧,我去藏書樓了。”
黃如真叫道:“哎哎, 你這人怎麼這麼無趣?你不要走啊,不會騎馬我教你呀。”
宗澤不理, 大步往前走去。自己的時間太緊張, 可沒時間陪個孩子在這兒玩兒的。於是宗澤大踏步的走的飛快, 到了後面都跑起來了。
黃如真見宗澤不理他, 策馬追了上來,見宗澤一直不理他, 一向驕縱的黃如真哪受得了,喝道:“陳宗澤, 你給我站住。” 宗澤被他纏的頭疼,哪肯停下, 繼續往前跑去。
黃如真喝道:“陳宗澤, 你要再不站住, 我就抽你了。”黃如真邊說邊揚起了馬鞭, 抽向宗澤。宗澤不遑遇到這種魔頭,心中暗暗叫苦,恨不能趕緊來個仙人, 吹口氣將這黃如真吹到十萬八千里外。
許是聽到了宗澤的心聲,正在這時,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音喝道:“般若,休得無禮!”
黃如真看到來人,趕緊笑道:“姐姐,不不,哥哥,你怎麼來了?”
來人並未接話,而是繼續威壓着看向黃如真:“馬上下來,跟我回去。”
黃如真好像挺怵來人的,趕緊麻溜的下馬了。待他走過來後,來人對着宗澤拱手道:“家妹無禮,還請這位兄臺多多見諒。”
宗澤仔細打量了一下來人。來人雖是做男子打扮,但身量已顯,且肌膚盛雪,眉眼間雖有英氣,但這黛眉杏眼的,明顯是女子纔有的嬌媚;一張俊秀的臉,不,不能叫俊秀,應是眉目如畫的臉,粉嫩粉嫩的,看人時自帶了女子的柔嫩如水之感。宗澤再眼瘸,也看得出,來人是個女子,更何況,剛纔黃如真先叫她姐姐了。
見宗澤打量她,眼中也透出瞭然;這女子不以爲意,大方一笑,對着宗澤又是一禮:“這位兄臺想必是陳宗澤了?多謝你救了家妹,真如感激不盡。家妹今日對兄臺多有打擾,我這就帶她回去。”
有人將這個纏人的小魔頭帶走,宗澤真是感激不盡。感激涕零的宗澤正要點頭,疑惑的問道:“你叫真如,他叫如真。你們名字怎麼都差不多?可是我聽錯了?”
真如一聽,瞪了小魔頭一眼:“你又胡亂用我的名字。我必是要罰你的。”說完,真如轉頭對宗澤道:“方纔沒有跟兄臺說清楚,還請恕罪。我叫黃真如。小妹時常用我的名在外闖禍,還請兄臺見諒。”
哦,宗澤這下總算明白了。原來如此。不對,宗澤倏然心驚,剛纔這黃真如叫小魔頭什麼?般若?!當日在秦嶺廟中,那虛無大師說的四句謁語裡就有真如般若。真如般若?虛無大師爲何要特意點出?宗澤疑惑不已。
不過,雖是疑惑,現下卻是無解。宗澤趕緊彎腰一禮:“方纔宗澤無禮了,竟然唐突的問及小姐芳名,還請恕罪。”
黃真如輕輕一笑:“無妨。你不問也是要跟你說一下的。”說完,盈盈一笑,對着宗澤一禮。因着宗澤已經知道自己女子的身份,不便抱拳,黃如真輕輕一福道:“兄臺自便。告辭了。”
“般若,我們走吧。”黃真如說着就叫上小魔頭要走。
般若聽了不情願的跟過來,噘着嘴道:“真如姐姐,你真是的。我好不容易發現個好玩兒的,你就追過來了。”
黃真如聞言正色嚴厲的看向般若道:“胡鬧,書院重地,豈是你鬧着玩的地方。我回去必是要罰黃管家的,竟然任由你胡鬧。還有,陳宗澤救了你。你竟然也能動手抽人鞭子,你可真是……”
黃家姐妹走後,宗澤大舒一口氣,總算是清靜了。今天耽誤半天了,趕緊補上吧。
宗澤匆匆來到藏書樓。只是宗澤進到這書院最喜歡的地方。剛來時,宗澤看到這藏書樓的書,真是驚歎不已。在這書是奢侈品的年代,普通人家很多一本書都沒有的,可這藏書樓裡竟然有上萬冊的藏書,這對讀書人來說,簡直就是饕殄盛宴。
宗澤找到《資治通鑑》趕緊讀了起來,書院馬上要考試了,可得趕緊看起來才行。這可是衛教諭看宗澤纔來,給他開後門透了題給他的。書院馬上要季考了,宗澤雖是纔來,但考試也是不可例外的。
書院考試,孟月試本經義一道;仲月試四書文一道,詔誥表章各一道;季月試經史策論一道,判語兩條,現在正是季月,要考史論的。
不過,說是衛教諭透題了,可是這個所謂的透題,也只是告訴宗澤這次季考的題會出自《資治通鑑》的《漢紀》。可《漢紀》一共有六十卷。
現在離季考只有不到十天的時間了,饒是宗澤對背書一道有天賦,那也是非常吃緊的。按他目前的進度,必得每天背完八九卷左右才行,後面還有餘個一兩天做全盤的通背溫習纔是。
宗澤一下午就窩在藏書樓裡背的天昏地暗,都忘了時辰。還是藏書樓的守門人,見天色不早了,過來喚他,他才恍然覺得時間不早了。
宗澤臨走前,又借了十卷《漢紀》,他可得抓緊,現在回去了,晚上還要挑燈夜戰才行。書院有規定,一個學子每次借書不能超過五卷之數的,可宗澤這短短時日,在藏書樓刷臉很成功,於是看守藏書的紀伯也就爲他破例了。
宗澤回到寢室,恰逢陳正深也正回來,看到宗澤手中抱着的一摞書,笑問道:“宗澤可是又去藏書樓了?”
宗澤道:“是啊,馬上了季考了。可我對史書一道讀的太少了,現在要趕緊臨陣磨槍一下。”
陳正深道:“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你纔來,這次季考就算有個什麼不好之處的,老師也定會原諒的。”
宗澤搖頭道:“話雖如此。第一次考試都不好的話,那可真是開局不利啊。我一向有點孤拐的,開頭我卻是想開個好局的。何況老師這次已經是格外開恩了,要是再不好,那真說不過去了。”
“哦,你們外舍這次會考《漢紀》?衛教諭透給你了?嗯,既然如此,那你可得好好準備。”陳正深挑眉笑道。
宗澤一點頭:“是啊。老師已經跟我說了。”
陳正深笑道:“我說宗澤兄弟,你也忒實誠了。老師跟你悄聲說的話,你怎說給我聽。你不怕我將這個透出去了。”
宗澤也笑道:“我剛纔就那一說,正深兄就猜到了,由此看來,對新生優待想來是書院不成文的慣例了。宗澤卻是不怕正深兄說出去的。更何況,君子固信,正深兄既然能當面跟我揭開,想必不會再去做如此之事吧。”
聽宗澤講完,陳正深嘆道:“宗澤你真是心思縝密。我就隨口一說,你就說了這麼多道道出來。這樣一來,我可真是不守口如瓶都不行了。”說完,哈哈一笑。宗澤也是舒然一笑。
“我對《漢紀》也有一些粗淺的瞭解。宗澤你日後如有不明之處,儘可來找我。爲兄隨時恭候。”陳正深道。
宗澤驚喜道:“我還正在犯愁呢,只其中有好多不解其意的地方。能得正深兄指點,宗澤感激不盡。”這是真不錯,這次時間這麼急,宗澤也不好有時時去找老師的。現在有個鄰居能主動教自己,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別看陳正深說粗淺的瞭解,能對自己說出‘有不懂之處儘可去問的’的話的人,怎會真是粗淺的知道呢。
宗澤謝過陳正深進了寢室,繼續苦讀。不管理不理解,先通背了再說,要不然,就是求教也是一知半解的。
一個人單獨住就是好,不用擔心擾到同學。因爲早上現在是卯時一刻上課,早上是不能再早了的,所以晚上就儘可能的學晚點了,宗澤一直讀到子時初才睡下。
第二天往課室走去時,宗澤還很是忐忑,那個叫般若的姑娘不會還在吧。
還好,進到課室,自己旁邊的座位是空着的。宗澤心下高興,但還擔心是不是她還沒來呢。直到老師進了課室開講,宗澤終於確定,這般若真是不會來了。
這下可真是能清靜了,也放心了。先前還好,只是煩了點,可現在已經知道她是個姑娘了,如果還來作自己同學,那自己可真不知怎樣對待了。
都是人精,對先前只上了一天就走了的同學,大家也都不好奇。能在終南書院來去自如的人,還是少打聽的好。
宗澤的學習生活歸於平靜,日日除了背書就是背書,真個背的天昏地暗,趕在季考前兩天,終是將六十卷《漢紀》給背完了。背完後也不敢鬆懈,趕緊將問題點彙總起來,白天瞅空找老師問,晚上再找陳正深問。這樣突擊了兩天,終是心中有了點底。
而此時,季考也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