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明日纔會開城門了，咱們去不遠處的客棧歇下可好？”
流香請示着她，顧之薇看了看跟着她一路奔波的丫鬟，柳媽媽一路上也是撐着，長時間的舟車勞頓誰都不好受。
顧之薇點頭，一行人終於在趕路許久之後住下了客棧，晚膳吃的很豐盛。連顧之薇都忍不住多吃了幾塊雞肉，乾飯都用了兩碗。
沐浴的時候她直接在浴桶裡睡着了，還是流香荷衣她們將她擡到牀上的。
第二天一早顧之薇一行人就踏着晨光進入了帝京，一進去就飛奔去了柳家。
柳家人的守門人看到顧之薇都有些驚訝，來得太快了吧？
顧之薇見到老夫人的時候老夫人還睡着，花媽媽守在老夫人的牀畔，看到顧之薇來了都激動的落下了淚來。
“姑娘，”她哭着道：“老夫人她……”
“我知道，我知道。”顧之薇道：“媽媽別哭，我回來了。”
花媽媽擦着眼淚道：“姑娘這麼早想必還沒有用膳吧，老奴去吩咐廚房給姑娘準備早膳。”
顧之薇點頭，人已經坐到了老夫人的牀邊，握着了老夫人的手。
她蒼老的手握在手中，顧之薇忍不住眼中一酸，她看向睡着的老夫人，眼淚砸吧的落在她的手上。
老夫人向來淺眠，她來了，又說話還握着她的手了，她都還沒有醒來，她定然是有些昏迷或者說人已經迷糊了。不然她早就已經睜眼同她說話了。
顧之薇等了許久，廚房的早膳送來了老夫人還沒醒。
吃了早膳顧之薇換了一套衣裳，想了想又讓流香給她梳了一個顯得精神的髮髻，化妝完畢了纔去老夫人的牀前。
老夫人病的這些日子恐怕都是愁雲慘淡，見到的都是哭喪着的一張臉，看到她裝扮精神，人應該也會舒服一些吧。
顧之薇這次等了沒多久老夫人就醒來了，一睜眼人還有些迷糊，看到顧之薇都有些沒認，顧之薇喚了她兩聲外婆，她才認出顧之薇來道：“之薇啊，你來啦。”
“是，之薇來了。”顧之薇柔聲道：“之薇想念外婆了，就來了。”
“廷軒呢？他陪你來的嗎？”
“他還在開州，過段日子才能來。”
“好孩子，別哭。”
老夫人擡手擦了擦顧之薇眼角的淚水道：“外婆還好着呢，沒抱上你的孩子，外婆怎麼捨得就這樣死了呢？”
“是，外婆要等着看我的孩子，還要給我的孩子取名呢。”
“老夫人，”花婆婆在旁邊笑着道：“姑娘回來了，您開心嗎？”
“開心，開心。”
說着說着，眼中竟然已經含了淚珠兒。
兩人的手緊緊的握着，一時之間誰也不想先放開，就這樣對望着。
老夫人老了，這輩子尊榮享受過了，人生百味她也都嘗過了。如今只想多看看自己疼愛的外孫女。
柳思蘭是和青氏她們一起來的，顧之薇來的消息他們早就知道了。
柳思蘭和顧之薇一年多沒見了，兩人見面自然是眼眶的都泛紅。
她的孩子留在了夫家，這次是專門來照顧老夫人的。
待到午膳過後，老夫人午睡的時候顧之薇和柳思蘭才結伴去了院子裡談話。
如今已經是夏日了，中午的太陽曬得人不舒服，兩人撿了水榭坐下。
柳家的水榭是請了專人來打理的，夏日的水榭水流環繞，在靠着亭子的方向還有一個小瀑布，如今水流飛下倒是很涼爽。
兩人說着話，你說着你這一年多以來發生的事情，我說着我這一年多來發生的事情時間倒是過得挺快。
說着說着自然是帶着一些感嘆，柳思蘭聽着顧之薇說她又做了什麼生意，靈善堂的鋪子又多開了，是一陣陣的羨慕之意。
她嫁人之後就過着像是她孃親一般的生活，除非是去上香赴宴，平常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家裡的姨娘們也鬧騰。
她原來的性子急躁，在孃家的時候被青氏她們寵着，嫁過去的時候新婚燕爾，夫君自然也是多多寵愛。
可到底熱情會消減，從他納姨娘開始，那些年少時候衝動的愛情已經開始慢慢變得淺淡了。
原來說着很喜歡，很愛要用一輩子去守護，去愛的姑娘，被他打磨成了一個標準的後宅婦人。
要幫着他孃親一起打理着家事，要孝敬他的爹孃，還要養着他的姨娘們。
“如今已經有個新進來的姨娘，肚子裡都有了三個月了。”
柳思蘭面上淡淡的，只有眼中還藏着些難過。
顧之薇聽着她說話，過了一會兒她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般的崩潰的道：“之薇，他是上個月纔將她領進門的，如今都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能不知道嗎？如今我都成了全府的笑話了！”
面無表情是她的僞裝，而如今在許久未見的，兒時的玩伴面前，她不需要僞裝，她只要做好她柳思蘭就可以了。
於是她用帕子捂着嘴，嚎啕大哭了起來。
顧之薇看着柳思蘭這般心上也難過，她是她的好姐妹，當初嫁了一個如意郎君也是她心中也爲她歡喜。
可到底是古代的男人啊，看着父親三妻四妾的，從小就知道自己還要有姨娘。妻子娶了，長子生了，可不是就該有幾個姨娘了嗎？
柳思蘭對他的情意大概都要被磨乾淨了。
柳思蘭哭得傷心，她在夫家裝無所謂，偌大的宅門裡，沒有一個能跟她說心裡話的人。孩子又太小，她抱着他哭過一次，他也被她被嚇哭了，從此之後柳思蘭就再也不敢抱着他哭了。
什麼苦只能往肚子裡面咽。
回到了柳家，在青氏面前她更不能哭。當年因爲納姨娘的事情同吳少京鬧了彆扭，青氏知道了親自來勸她不要犟服軟，哪個正妻不是這樣過來的呢？
日子越來越長她也就忘了要向別人傾訴了，她只是吳家的少奶奶，吳少京的正妻。
柳思蘭哭得酣暢淋漓，顧之薇的衣裳都被她的淚水給打溼了。
顧之薇安撫了她半晌，後來柳思蘭也哭得累了，一雙眼睛澀澀的，拿了溼帕子給她擦了擦她才緩了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