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這門親事,她的女兒還有什麼希望?嫁個貧寒小戶窩囊的丈夫?或者給人做妾——
做妾,一想到這兩個字,秦氏的心頓時又揪痛起來。
“要不,陸老太太和陸二夫人還是先考慮考慮吧!這事兒呢,橫豎也不急,我就不打擾了,告辭。”大管事娘子優雅的含笑起身。
秦氏腦門又是一陣眩暈,她們當然不急!
“不必考慮了!”秦氏咬咬牙,將心一橫,看向陸老太太,見陸老太太陰着臉抿着脣,卻沒有出言反對。
她便深深透了口氣,向大管事娘子說道:“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吧,等陸府先老夫人大祭過後,便儘快擇日將事情辦了,總可以吧?”
大管事娘子聽她管先陸老夫人都沒有叫一聲先婆婆,眸光又是一斂,心道果然什麼樣的母親教出什麼樣的女兒,我竟差點兒忘了,這陸老太太當年怎麼進的陸家門,似乎也不怎麼光彩吶,這一脈出來的,還能好得到哪兒去……
“陸二夫人放心,我回去後會向我們夫人稟報的。”大管事娘子沒有給準話,含笑應道。
那不溫不火、不緊不慢的態度令秦氏大爲惱火,恨不能揪着她頭髮逼出一句準話來。
“這位娘子,冒昧的問一句,是不是誰跟你們說了什麼?是不是有人跑到李府上亂嚼舌根?”秦氏實在受不了這種模凌兩可、不溫不火、什麼都不確定的狀態,在大管事娘子準備離去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問道。
“什麼?”大管事娘子訝然反問,睜大了眼睛。
“咳咳!”陸老太太狠狠瞪了秦氏一眼,心道這話問得果然是夠冒昧的!這女人真是昏了頭了,這種話也問得出來!無論有沒有,人家怎麼可能跟你說實話?
“辛苦幾位了,請吧!請回去轉告廖夫人和親家夫人,她們的意思我們都明白了!”陸老太太客氣的笑道,命趙嬤嬤將大管事娘子一行送了出去。
“陸老太太不必客氣!”大管事娘子點頭微微一笑,從容而去,彷彿壓根沒有聽見秦氏問了什麼似的。
“娘!”她們離去之後,秦氏氣急敗壞道:“是穆晴,肯定是穆晴和大伯派人上李家嚼舌根去了!不然李家怎麼可能會知道!娘,您可得爲清兒做主啊,可憐她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這好端端的從正妻變成了妾室,她將來的日子可怎麼過呀!”
秦氏倒是冤枉了陸文軒和穆晴了,陸文軒一個侯爺,不可能去做這種事情,穆晴與李家又無交情,本身也不是個喜歡背後嚼人舌根的歹毒之人。
秦氏也不想想,這事兒請了外頭的大夫,加上事情發生之後一家子都惶急緊張得不得了,根本沒有及時對府中的下人們下令封口,下人們有幾個不愛說主家的八卦、有幾個在外頭沒個朋友親戚什麼的?
消息只要傳了出府,還愁沒有好事者去李家跟前學舌嗎?李家想要打探確認,又有何難!
秦氏是真的心疼着急女兒,說着眼淚就掉了下來。
陸老太太冷哼一聲,瞅着她冷冷道:“你在我面前訴苦有什麼用?你若真心疼三丫頭早幹什麼去了?”
秦氏哪兒肯承認是自己的問題?何況本來也不是她的問題。
陸怡清是個極要面子的人,根本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她的先未婚夫與陸小暑之間關係曖昧不清、相比她他更看重陸小暑。秦氏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兒與陸小暑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結下的樑子。
也許就跟她不喜歡穆晴一樣,女兒也很不喜歡這個突然從外頭回來的人!
“娘,從前大伯一家沒回來的時候,咱們全家人都好好的,那日子過得別提有多順溜了!可自打他們回來,這接二連三的,您也看到了!”秦氏委屈道:“我看分明就是大伯一家同咱們八字不合!三丫頭從前也不是這樣的,可是如今——娘,你說會不會是他們使了什麼邪門東西加害咱們呀!”
陸老太太聽她這麼說心頭忍不住也跳了一跳,她可不會去想陸文軒一家回來之後分明是二房自己一而再的鬧事挑事,她只看到秦氏所說的都是事實。
“我看他們沒這麼大的膽子!”陸老太太冷哼,冷冷道:“你別給我轉移話題了!你要做的事情還多着呢!大祭就在眼前,可別再出什麼幺蛾子了,要不然恐怕對三丫頭的親事不利。大祭過後就要交接了,就算再怎麼拖下去,頂多只能拖到三丫頭出閣,你也得將各處好好的理一理,省得到時候人家問你什麼你回答不上來!還有,三丫頭的親事,你慢慢的跟她說,別讓她再鬧事!雖是做側室,也得好好的準備準備!回頭讓她多上我這兒來坐坐,哼,做側室怎麼了,誰說做側室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陸老太太這番話的信息量很大,分量也很足,秦氏那垂頭喪氣的心情霎時又振奮了起來,忙點頭稱是。尤其對於陸老太太最後一句話,她是百分百的舉雙手贊成,想也沒想脫口笑道:“對、對!娘說的是!娘當初不也是這樣嘛,有您親自教導三丫頭,是三丫頭的福氣,她一定會跟您一樣,笑到最後的!”
陸老太太猛的擡頭,眸中兩道銳利的光芒直直朝秦氏盯了過去,臉色繃得死白死白,那種陰冷的氣勢恨不得將秦氏撕成兩半。
秦氏嚇了一跳,自悔失言尷尬得不得了,支支吾吾找了個藉口落荒而逃。
“什麼東西!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陸老太太煩躁的吐出一口氣,惱怒之極。
急急奔出了老遠,秦氏才停了下來,拭了拭汗,忍不住輕輕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小聲嘀咕道:“這張臭嘴,就是欠揍!”
陸老太太是個抓尖要強的,雖然是她謀算搶了人家的丈夫,但心裡頭卻固執的認爲這一切都是她應得的,反而是人家擋了她的路!她這輩子最覺難受憋屈的就是先陸老夫人始終壓在她的頭上。這一點陸府這些人心知肚明,秦氏是真的昏了頭纔會那樣說難怪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陸怡清聽了秦氏的轉告,整個人都傻了,半響說不出話來。
秦氏自己也覺喪氣,忍不住又抱怨起陸怡清來:“你自己看看你做的什麼!要做就做乾淨點,弄到如今這樣反倒害了自己,你真是個豬腦子!好好的正妻,變成個妾,今後我在人前還怎麼擡得起頭來!”
妻妾之分大如天,妻子的孃家纔是夫家正兒八經承認的親戚,一個妾的孃家,算個什麼親戚?原本還想着可以仗着與李府、與廖夫人的親戚關係謀取些好處,現在也全成了泡影了!
一想到此,秦氏便覺得火大。
陸怡清目光涼涼的瞥了秦氏一眼,心中失望之極。
她從來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她竟會淪爲做妾的地步!而她的親生母親,一向來以她爲驕傲、在人前不知誇獎過她多少回的母親,此刻最先想的不是她的心情、不是她的未來,而是她的臉面!是她因此而可能造成的損失!
這就是她的家人啊!
不,從前不是這樣的,這一切,都是那家人回來之後才變成這樣的!陸怡清手心一緊,眼底佈滿了瘋狂。
“你那嫁衣如今也用不着再繡了,一切我會幫你打點妥當!過兩天你收拾幾套衣裳,上明清苑陪你祖母住着去吧!好好的討好她的歡心、跟她學學,就算是做側室,將來也不是沒有可能做不成平妻——你看你祖母就知道了!你一定要用心,我的話你聽明白了沒有?”
秦氏又說道。
陸怡清整個人已經麻木了,無悲亦無喜,這一刻的她,與前一刻完完全全就是兩個人,兩個不同心境的人。
如果說先前至少對秦氏、對她的父親尚且抱有親情的希望,此刻,她已經完全不做此想了!她的心完全冰冷了下去,現實令她殘忍的認識到:在這個世上,沒有人不自私、沒有人不將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包括她的親生母親!
“我知道了。”陸怡清輕眨眼眸,神色平靜的垂眸說道:“祖母向來最疼我,我一定會好好伺候她老人家,虛心跟她老人家請教,絕不會再惹事的,娘放心吧!”
秦氏見她不哭也不鬧,反倒有些詫異,懷疑的盯了她一眼,沒有從她臉上看出什麼端倪,這才嘆了口氣點點頭道:“你能想得通那就最好了!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都是大房那可惡的一家子,哼,若說不是他們跟李家播弄是非,誰信呢!有朝一日若叫我找到證據,哼!我饒不了他們!”
“娘!算了吧!”陸怡清苦笑嘆道:“也許這就是我的命吧!就算將來找到證據難不成您還能跟他們拼命嗎?自打他們回來之後,這府上沒有一日太平過!也不知是不是他們帶了什麼髒東西回來?或者——背地裡下了什麼詛咒!呵呵,我福薄命小,最先倒黴的是我,下一個是誰那就說不準了……”
(依依明天要上PK,本書許久沒有好好更新了,因爲生孩子,一直髮的是存稿,希望大家支持哦!(^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