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兒,你是我們方家的媳婦,不管劉家怎麼認爲,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方誌誠看了方小福一眼,低聲說道。
“嗯。”方小福應了一聲,卻沒多說,更沒有看方誌誠。
方誌誠只得悻悻地閉上了嘴。他是傻了,他有什麼資格和小七兒說這樣的話呢,就在前不久他還張羅着給三兒納妾呢。
小七兒和三兒都恨他,又怎會在意他說的話?他說不說又能決定什麼呢?
方子湛仍是固執地將茶杯推到方小福面前,兩眼冷嗖嗖地盯着她看。
方小福沒法,只得端起茶杯淺啜了一口,再推回給他。方子湛這才勾脣一笑,神情有些勝利者的得意,方小福直接送他兩顆大白眼。
兩人間的小動作不斷,另一桌自是看到,都覺得這兩孩子有趣,也不作聲,只是在一旁看熱鬧。
不一會兒,劉長青便回來了,後面跟着劉香兒。劉香兒手中端着一杯熱茶,低着頭走到方小福面前,噘着嘴將茶盅重重往桌面一擱,扭身就走。
“啊!”熱茶隨着重力濺出來,灑在桌面上,也有幾滴飛到了方小福手背上,痛得她發出驚呼,身子猛往後一仰。
“小七兒!”方子湛陡見驚見,嚇得變了臉色,猛地起身抱了方小福往後一退,動作之大掀翻了座下的長凳,可他顧不上這些,只低頭捉住方小福的手,尋找燙傷的地方。
“燙着手了?還有沒有燙着哪裡?”方子湛焦急的聲音讓方小福有些不好意思。
雖然剛纔確實被熱茶濺到手背上,但人是有條件反射和自我保護意識的,她在一接觸到那熱度時,手便自動往後縮了縮,因此燙得並不嚴重。
等發出驚呼時其實已經慢了一拍了。之所以慢一拍還要發出那一聲,純粹是回敬劉香兒,不讓她好過。
竟敢當面甩臉子,她以爲她是誰?一個任性惡劣的表妹罷了!
“香兒,立刻給小七兒道歉!”劉長青沒想到他剛纔把香兒罵了一頓讓她過來補上了茶,卻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他剛纔並沒有走開,是打算等香兒奉茶之後再說幾句和氣話息了剛纔的尷尬的,沒想到香兒竟然負氣到這地步。
她怎麼可以這般任性!
“小七兒,都燙着哪裡了?我這就讓你舅娘拿燙傷膏去!”方誌誠着急地說道。
“手背上,要不是我反應快,只怕就濺到臉上了,差點毀容呢,嚇死我了。”方小福似乎心有餘悸,縮在方子湛懷中拍了拍胸口。
“別怕,我讓娘弄盆冷水來。”方子湛扶着方小福重新在凳上坐下,立刻跑了出去喊娘,他甚至連眼角都沒瞥劉香兒一眼。
“香兒你聽見沒有?再不給小七兒道歉就別怪我把你趕出劉家!我們劉家沒有你這麼壞心眼的閨女!”
劉長青氣得額角青筋直跳,恨不能上前甩這不肖孫女一巴掌。這一個個就是不知道消停喲。
“對不起小七兒,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劉香兒被威脅到,不情不願地低了頭,小聲道歉。
“你可以叫我一聲表嫂,我當得起!”方小福擡起頭,表情平靜地看着站在不遠處低着頭的劉香兒,語氣淡淡地說道。
“你說什麼?”劉香兒震驚地擡起頭,目光直射而來,氣急道,“你憑什麼?”
“憑我是你湛表哥的娘子,憑我是方家上了族譜的媳婦,憑你湛表哥眼裡、心裡、整個生命裡都只認我一個!他既不會休妻,更不會納妾!”
“不錯,我娘子說得對極了!”方子湛端着一盆冷水進來,語氣隱含着怒意,狠狠地瞪了劉香兒一眼。
“我現在知道迎春的性子從哪兒來的了,我還是上午的話,你們姐妹再不好好受教,就是另一個迎春!”
“你!”劉香兒又氣又委屈地看着方子湛,沒想到他竟然這麼說她,爲了這個小七兒一再教訓她。她的眼眶又紅了,眼淚隨時想落下來。
“還不叫表嫂!好好給你表嫂道歉!”劉長青也氣紅了眼,冷着臉朝一臉委屈的劉香兒大聲喝道。
劉香兒咬着脣死活不肯開口了,眼淚便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了。
“香兒表妹這八年都這麼驕傲過來了,突然叫她低頭怕是有些難,還是算了吧,大家清楚就成,小七兒也不在乎這一聲沒誠意的稱呼。”
方小福任由方子湛捉了手泡在冷水中,看着那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不由撇了撇嘴,開口說道。
“不過到底是快及笄了,再不教可來不及了,難道等她去了婆家被人嫌時再後悔當初沒教麼?”方小福見劉香兒朝自己氣呼呼地瞪過來,於是再補上一刀。
她現在可是完全端着表嫂的架子說話呢,一個十二歲的閨女教訓一個十四歲多的閨女,在年齡上是不應該,但在身份上絕對允許。
劉香兒氣得滿臉通紅,手指着方小福罵了起來:“你神氣什麼呀,不就是我大姑父揀回來的孤女嗎,走了大頭運才成了童養媳。”
“童養媳你知道啥意思嗎?夫家的婢女丫環,做牛做馬的,真以爲自己是個正經媳婦了?哼!”
“繼續!越來越有迎春的神韻了,再悍兩分就差不多了吧。”就在方誌誠氣得要開口時,方小福卻冷哂一聲,泰然自若地將自己放在了看戲的位置。
方誌誠見她這般,便不介入了,他說了一聲“我去拿燙傷膏”,就起身出去了。農家一般都備有這種膏藥,因爲大鍋竈燙傷手是常有的事兒。
“外公,別怪我們不喜歡香兒表妹,她真的快無藥可救了,而她今日這般欺負我媳婦,這筆帳我會記在心裡。”
方子湛一邊溫柔地按着方小福的手,一邊朝劉香兒橫眉冷目。
自從經歷了方迎春的事之後,他對這樣性子的閨女就很敏感,十分看不慣。而在經歷孫家算計後,他心裡更多了幾分冷意,誰想欺負他和小七兒都不成!
他心裡的冷已被他深埋在心底,就是小七兒也沒發現他的異常,只有在面對這種情況時,纔會漸漸暴發出來,說話毫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