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湛說得是，是我懦弱了。”劉志高被訓得低了頭，也鼓起了勇氣跳下馬車，回身朝方子湛作了個揖，便大步下了田畈。
方子湛看着劉志高一路快走沒多久就上了林家的地坪，聽見林書寶驚喜地喊“小舅！”這才趕着馬車回家。
回到家看見爹在烤房裡幫忙，大家正說着剛纔村口的事兒，方小福跑過來問：“聽說你帶那劉家的小兒子找汪先生去了？”
“嗯。”方子湛應了一聲。方小福立刻又問那小兒子人品如何，見她這麼好奇，方子湛便拉她到一旁說起悄悄話。
“居然是他！”方小福聽了也是嚇了一跳，耳邊彷彿便響起了悠揚的笛聲，最後喟嘆了一聲，“在那樣的家庭還沒有長歪，真是不容易。”
一個狠心蠻橫的娘，卻獨偏心着他，按理是很容易養出自私驕縱性格的。
“我讓他去找林大嬸了，一會兒我去大劉村就帶上他。”方子湛說着擡手揉了一下小丫頭的發頂。
她爲了幹活方便而用髮帶纏了個髮髻，她說是包子頭。明明和他們的髮髻很相似，卻又大不同，一眼就能分出男女。
小丫頭就是這樣，同樣的東西也能做出不同的樣子，心思靈巧。
“等下你多拿兩簍，給林家一簍，書寶他們過年也要吃不是？再給劉家一簍吧，看在劉志高的面兒上。”方小福白了方子湛一眼，又拉着他去小側院裡。
方子湛這才發現小偏廳裡，唐默和林宏鈺幾個少年也在揉麪，一人負責一端盆，子雅和子昂他們幾個小的就在打蛋。
“加油幹活啊，會做小吃做下廚的男人最帥了，最受女孩子喜歡了！”方小福走過的時候吆喝着，卻被一衆少年齊刷刷地給了個白眼。
方子湛跟在後面彷彿看見一羣烏鴉飛過……
唐思、林森和子旭蹲在院角聽了不由哈哈大笑，飛舞着小手臂喊着：“會吃的男人最帥了！”
“你們三個小吃貨別說話！”方小福立刻瞪了一眼過去，“都吃四個了，晚上還要不要吃飯了！”
三個小傢伙立刻閉緊了嘴巴，可憐兮兮地望着方小福，因爲方小福說過晚上會做蛋餃，晚菜會安排一盤。
其實此時堂屋裡就在做蛋餃，用壁爐更方便，重新定製的小勺也好用。
方劉氏和方小福已經將和麪的工作交給少年們，方劉氏便開始做蛋餃。後來方小福把袁三娘叫過來一起做，她則去烤房看進度。
方迎春那邊仍帶着妹妹們封紅包，眼睛不時瞟向袁三娘，心裡很是疑惑，家裡怎麼有外人？如果不是妹妹們叫她袁嬸子，還以爲是大伯或是三叔納的妾呢。
只是沒人告訴她怎麼回事兒，她也不敢問。
小側院裡的忙碌更熱鬧，不一會兒又有新出爐的蛋糕，方子湛讓子維先裝兩簍給汪先生送去，之後纔開始裝大劉村的份兒。
給老外婆家的早在送表舅他們回家的最後一趟就由爹拖了去，給石家坡的是大伯去的。
現在由他給外婆家送，還有二祖爺爺和族長祖爺爺他們家也是要送的。平時送得勤，沒理由到過年反而不送了。
不過如今雖然很多人家都來訂蛋糕，但熱衷度並沒有當初剛開始建起烤爐時。
因爲方小福曾經教過大雜院裡，用蒸的法子做蛋糕吃，雖然不如烤蛋糕好看、美味、耐存，但一樣很細膩鬆軟，想吃就蒸一鍋切出來便是。
就當不同口味的蛋糕了。
大雜院廚房會的做法，通常都是很快傳遍全村的，就像如今村裡人家的餐桌上菜色風格都有大改變，都跟風於大廚房。
自然，村婦們會的，也就很容易通過傳回孃家而擴散出去。
這也是爲何方小福一再叮囑村長大伯要求那些婦人們閉緊嘴巴，不要將手袋的事兒、小玩意兒的做法隨便泄露出去。
小半個時辰後，方子湛再次趕着馬車出發，不過這次換了一輛平板馬車，方便放蛋糕簍子。
爲了送蛋糕方便，他們家都是表舅、表姨父他們空閒時編出來的新竹筐和新竹簍，全是帶蓋的，壘起來放也很乾淨、方便。
而這次除了用簍子裝，還帶了包裝用的油紙，如果哪家要送禮直接包起來便是。老方家如此體貼周到，可讓大家感激不盡。
果樹林拐角，劉志高和林書奇都站在那兒，劉志高手中提着兩隻包袱，林書奇揹着一隻揹簍。
“書奇你這是……也要去大劉村？”方子湛見了詫異地問。
“嗯，我娘讓我去……看看外公。”林書奇笑了笑解釋，卻沒有多說別的。
但方子湛已經明白過來，想必劉志高已將劉家的情況告訴林大嬸了，林大嬸知道家裡只有娘和弟媳婦的無情，爹和小弟是無辜的，只是鬧了那麼大的事兒沒臉來找她而已。
因此，大概是商量過，既然娘和弟媳婦不認她，她也不要認她們。但爹還是自己的爹，小弟還是自己的小弟，因此有了劉志高手中的包袱，以及林書奇此行。
“這裡有一簍蛋糕是給你們家的，你在這裡喊小媛過來拿。”方子湛看了一眼車上堆了兩層的簍子，“還有一簍給你小舅的。”
“三郎哥，還是……”林書奇有些不好意思。
“別說拒絕的話，咱們家有爐子烤，只是一點麥面和柴禾罷了，大過年的，書寶和小娣肯定開心。”方子湛笑着阻止林書奇的話。
林書奇這才應了一聲，便說他自己揹回去吧，很快的。
“別跑，小心顛壞了。”方子湛便拿出一隻簍子給林書奇，他將自己的揹簍放在車上，聽話地小心背了起來。
看着外甥大步往家走的背影，劉志高嘆了口氣，回頭朝方子湛作了個揖：“多謝子湛，也多謝方家對我大姐一家的照顧。”
“鄰里之間互動關照是應該的。”方子湛看向劉志高，正色道，“你也別心事太重，過於拘謹，好好讀書、照顧家裡，等你大哥回來。”
雖然不知道劉志高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但沒人敢說“再也回不來”的話，只能寄希望於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