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掌櫃就是清風閣的老闆,和霍先生一樣也是落第的舉人,還是同一期的同窗,因此關係打小不錯,不過他們一個開了私塾,一個開了清風閣,平日走得也近。
徐嘉寒和方子元他們作爲霍先生的學生,常來光顧清風閣,大家都是熟識的,不然程掌櫃也不會放四姐妹和那兩個書生進來了。
因爲熟識,此舉才隨便了些。他想着都是讀書人又有小閨女,放他們幾個進來只當多認識個朋友,不會有什麼的。
只是沒想到,偶然的隨便竟是引發了這樣的矛盾,他心裡也很過意不去,此時被徐嘉寒指責根本無法辯駁,只得訕笑着應了,就拉着還噘着嘴不肯走的霍菊心往外走。
“你們想吃蟹黃粥有何難,先回去,別忘了老學究的吩咐,將女訓趕緊抄好,晚些程叔讓人把蟹黃粥給你們送家去。”
四姐妹想起爹剛纔的訓斥和懲罰,心中不由一凜,便不敢再鬧了,紛紛飽含哀怨地瞪了徐嘉寒一眼,便往外走了。
真是四個難纏的姑奶奶,徐嘉寒抹了一下額頭上可能冒出來的汗,轉身朝方小福走來。
這邊的兄弟們已經去霍先生那桌打招呼去了,畢竟人家是長輩也是師長,他們於情於禮都要過去正式問個安的。
“小七兒,真是不好意思,攪你興致了。”徐嘉寒在旁邊座位坐下來,低聲歉然地說道,“本想和大家好好聚聚,卻不想半路殺出這麼幾位姑奶奶。”
“還好,四個姑娘傻得挺可愛的。”方小福撇了撇嘴,朝斜對面望過去一眼,轉而看向徐嘉寒笑道,“表哥還不趕緊過去?”
“沒事,先生有這麼多學子陪着聊天,這會兒只怕已心花怒放,什麼不愉快都沒了。”徐嘉寒不甚在意地笑道。
“我看你們先生不是迂腐之人,能得你們敬重必也是有才識品德之人,你那兩位同窗看着也是豁達隨性之人。”
“嗯,如你所見,趙林和趙森確是不拘一格的率性之人。”徐嘉寒低笑道。
忽又一嘆,解釋道:“只是先生早年亡妻,獨身將四個女兒拉扯大,對她們縱容了些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難怪剛纔他只罰那個大的,對另三個沒責問半句。想必也只有那個大的接受孃親教導最多,她未能管好妹妹,纔是受罰的根源吧。”
方小福錯愕,隨即對霍先生肅然起敬。一個失去妻子的教書匠獨自養大四個女兒,將她們養得這般野,也在情理之中了。
只可惜四姐妹不能體諒父親的心情,這回真真是丟了她們父親的臉面了。只希望她們回去冷靜下來能真正反省,以後也長進一些。
“其實梅、蘭、竹、菊平日雖也有些任性,但今兒這般胡鬧,想必也是對我和子元本來就有不滿,再加上今天的事因,才讓她們負氣而爲了。”
“怎麼說也是先生的女兒,就算女紅、中饋差了些,但知書識禮是必須的。”徐嘉寒給方小福解釋原委之後,又爲小師妹辯解。
方小福瞭然地看着她,微笑道:“她們只是在率性而爲吧,往好的一面想,這是她們純真的本性,所以剛纔我才說,傻得可愛。”
“平日是傻得可愛,今兒可是傻過頭了。”徐嘉寒搖了搖頭,似乎有些感慨,又有些無奈,“還請小七兒不要往心裡去。”
“表哥不必擔心,我不會介意,否則以我的性格絕對不會如此收場。到是我家兄弟幾個爲了維護我而對你家小師妹們言語有些冒犯,還請表哥回頭在霍先生面前解釋一二。”
“這是那幾個死丫頭活該,也讓她們知道不是誰都要圍着她們轉的。”想到之前的爭執,徐嘉寒不禁蹙起了眉。
“呵呵,說到底事兒都是表哥招來的,也是清風閣處事不嚴謹爲你招來的,咱們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成了。”
方小福笑了笑,把事情挑明瞭說,也表明她的立場。
她的人罵了那幾個女孩子固然有些過火,但確實是那幾個女孩子自己找的,也是店家操作不當引起的,跟她和她的人其實沒關係,他們可不是理虧的一方。
“小七兒是明白人,只希望今兒沒有引起你和大家的不快就好。”徐嘉寒尷尬地笑了笑,心裡又開始犯愁了。
就算小七兒不計較,其他人心裡怎麼想?只怕是看了一場笑話吧。
“我們來啦!”子雅同學歡聲出場的動靜適時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方小福擡頭看過去,就看見子雅跑了進來,後面跟着一羣小兄弟。
走在最後的是陸雲軒和彩雲。
有小兄弟們加入,後院裡頓時鬧騰起來,在遊廓那邊玩耍的子旭聽見動靜立刻跑了進來,就像落單的小雁終於歸了隊。
於是小兄弟們立刻從後門跑了出去。方子元叫住跟在後面跑的子雅,子雅這才知道先生竟然在這兒,不由嚇了一跳,連忙整了整衣裝上前行禮問安。
至此霍先生和趙林、趙森才真的相信徐嘉寒這場家宴爲何要包場子了。有這麼多姑娘家和小孩子,確實包場才安全、自在。
陸雲軒得知有師長在場自然也過來拜見,霍先生知道他就是本期院試案首,差點沒忍住激動地親自起身扶了他一下。
能一次見到這麼多頭榜學子,向來是書院先生的福利,沒想到他一個鎮上私塾的先生今日也能一飽眼福,榮幸啊。
現在頭榜的一、二、三、四、五、十名都在他面前,剩下的全是二榜中上成績,實力也不算差。若這些後生全是他的學生該多美好啊!
看着先生一臉陶醉兩眼放光的模樣,他的四個學生互視一眼,嘴角抽搐着扭過頭去,有些不忍直視了。
客人到齊,程掌櫃請示了徐嘉寒後立刻張羅着上主菜,方小福也喊回了小兄弟和小姐妹們,又讓小二將被霍家四姐妹動過的碗筷全部換掉,重新擺了席。
陸雲軒和蘇靖被霍先生強留在自己那桌,方子湛說他要照顧媳婦、方子健說他要管着淘氣的小弟們,因此他們兄弟立刻被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