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奏報要如何寫?如何越過州府的上司又投向哪個部門?因爲投向哪個部門都意味着此事的定性。
最後是文浩天發表意見,此事涉及到吏部右侍郎的孫女,不如投向吏部,還有知會其事的善意在裡面。
至於城守府,因爲涉事可以避嫌,修書一封告知便可。
萬一上頭不管誰牽怒下來,至少青陽縣盡力了,此事已激起民憤,青陽縣也不能包庇誰。要怪就怪他們自家的家教不嚴、家風不正了。
張子昌一聽有理,便讓師爺趕緊擬折,當天就派了專人趕赴京城。
商議了對上的應對之策,接着又討論了安撫民情的細節,還有對後院裡那兩位的安排。這時候李樹鎮於縣丞就到了。
於縣丞彙報了公務之後,就提出小舅子想以七兩的價錢買下魯家坡那五千畝新地的事情。
下屬交地又買地,轉手賺了二兩又能賺一兩,張子昌自然沒有異議。只說要等葛長興回來,賣地的事兒交給他在辦,還得他來過手。
於縣丞覺得不管那塊地有沒有放出去,他都搶了頭籌,應該已是囊中之物了,因此也沒在意,一直在偏廂喝茶等待着。
結果半下午時葛長興回來,是帶着方誌忠直接辦理過戶手續了。辦理的衙差一見立刻來報了張子昌。
張子昌一聽已經賣出去還是六兩賣出去的頓時急了,當下自然不肯了。
結果找來葛長興要收回地,葛長興卻附耳說了一句話:是天一先生要我放的第一手價錢給人家的。
張子昌一聽頓時將信將疑。
葛長興卻老神在在地說,大人以後就明白了。張子昌這才收起疑惑,只能放棄那一兩銀子了。
這時於縣丞跑過來要跟葛長興談買地的事兒。葛長興卻橫眼瞪着他,當着縣令張子昌的面把他罵了一頓。
說他身爲縣丞,不思保一方百姓安寧,卻縱容小妾的孃家人在村子裡搶地傷人,還真當自己是一方土霸王了?可有將縣衙放在眼裡?
於縣丞沒想到小小中人竟敢對他兜頭就罵,還被罵得一頭霧水,頓時心裡火氣也旺盛起來,只是礙於縣令大人在場要維持形象,纔沒有回罵。
張子昌便讓葛長興將詳情說出。
葛長興自然不會客氣,當着於縣丞的面就將在魯家坡被白麪胖子指使下人搶地還要打死他們的事情仔細說了一遍,包括對那些人的形容。
於縣丞越聽臉色越白,張子昌見了便明白此事是真的了。頓時手指着於縣丞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於縣丞見了嚇得連忙解釋沒那回事兒,這其中一定有誤會。而且他那小妾的弟弟是個傻的,行事是有些顛三倒四了,但他絕無霸地之意。
只是無論於縣丞怎麼情急解釋,張子昌都寧願相信葛長興。
畢竟葛長興常年在衙門跑,是他熟悉的人。何況作爲中人,葛長興的人氣和名聲都是遠近有名的,他結的是善緣,不可能無故去說誰的壞話。
那麼,於縣丞一個小妾的孃家人在他青陽縣轄下都敢如此囂張,仗的是誰的勢?有將他一縣之令放在眼裡麼?
當官的最怕屬下什麼?不是屬下沒能力、也不是屬下懶惰無爲,而是屬下目中無人,不,是目中無上司。
明明那五千畝新地已交到了縣衙,他又交給了葛長興放出去,這邊葛長興還沒放消息,那邊縣丞又要來買回這塊新地。
這也算了,反正中間差價他已經賺到了。
可是明明一切還沒定論,你沒交錢、我沒批過戶手續,憑什麼你家小妾的孃家人就能直接去霸地了?你又憑什麼認爲這地一定是你的了?
想他堂堂正七品上司,豈會讓一個從八品的下屬綁架職權?
因此,在葛長興後來的提議下,張子昌便勒令於縣丞火速滾回去,立刻處理他那後院裡亂七八糟的孃家關係。
這話自然也是在諷刺於縣丞治理無能,一個小妾的弟弟都敢稱他的小舅子,真是笑話。
要知道在這古代等級制度還是很明顯的,妾就是妾,喊自家男人都不能喊夫君的,得喊老爺、家主、大人這樣的尊稱,只有正室嫡妻纔有稱夫妻的權利。
也只有正妻的弟弟纔是你的正經小舅子。
當然,妾室囂張上位,也證明了正妻無能,家主治家無道。
於縣丞被諷得老臉通紅,連忙告退要離開。
葛長興立刻對張子昌附耳獻策。
於是張子昌又叫住於縣丞,說爲防他那什麼孃家小舅子以後找魯家坡的麻煩,以後魯家坡尤其那塊新地的安全,就交給他了。
如果有誰敢使壞搗亂,一切後果只問他的責。若是有什麼陽奉陰違、無視律法的事情發生,這頭上烏紗就別要了。
於縣丞被訓得作聲不得,忍怒回去後立刻把愛妾找來狠狠罵了一頓,並且罰去後院負責浣洗一個月,以觀後效。
想着縣令大人的要求,第二天又將那個白麪胖子和他的手下們都抓上公堂,以擾民罪當堂各打了二十大板,再扔進牢裡關了起來。
至於哪天放出來,就看他哪天消氣了。
可憐那白麪胖子還以爲他的縣丞姐夫會爲他作主出頭呢,本來還在家裡琢磨着怎麼進城找葛長興的麻煩,結果一覺睡醒他卻倒大黴了。
鎮上大戶胡家的嫡子被抓,消息傳出後很多人都拍手稱快,背裡奇怪這縣丞大人咋轉性兒了?連愛妾的弟弟都抓,這不是轉性兒了,就是中邪了吧?
消息傳到魯家坡的時候,其他人不知道,魯村長几個卻是知情的,心裡都明白,這是葛中人回去告狀了。
但讓葛中人寧願得罪於縣丞也要維護的人,想來也不簡單吧?
文浩天沒多久就知道買地的事兒了,對張子昌的處理很滿意,因此對之前趙家別苑縱火死人案的追查結果,也就沒有逼得太緊。
那場縱火案已被如意齋的人解釋是小廝自己不慎失火造成的劫難,但文浩天可不信哪個小廝能不慎到把自己給燒死的。
因此,縣衙這段時間以來對城裡可疑人員的調查並未停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