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就是個冷傲性子,平日對家人也比較淡薄,最近和方小福混久了纔有些好轉。如今用一雙清冷的鳳眸緊盯着人看,仍是有些嚇人。
不過方徐氏那一桌都是大人,自然不受他震懾,只有方徐氏心裡有些虛。但想到兒子這一路來對自己的態度,還有對小丫頭的態度,她認爲這件事不能妥協。
“你是因爲嫌棄娘,纔會拒絕這門親事嗎?”方徐氏不甘示弱地大聲斥道,“別忘了你何時出生的,這都十八歲了有人說親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方子元是大年初一早上生的,因此才取名子元。也就是說,過完這個月他就滿十八了。十八歲的少年秀才,有人說親很正常,沒人說親才奇怪。
“我的功名我自己賺!不需要靠聯姻這種事!我也不是表哥,我不需要爲家族利益犧牲自己的幸福!”方子元心裡很鬱悶,聲音也擡高了幾分。
他何嘗不知,二舅要替他和寒表哥說親,說的都是京城裡高門大戶人家,固然是爲家族利益,也是真心在替他們前程鋪路。
三年後大比之年,他們金榜題名,同時又是權貴女婿,絕對是雙喜臨門,就算被安排到地方爲官頂多一任歷練一下,要麼升入州府,要麼就進京了。
地方官固然逍遙自在,京官晉升的機會才更多,而且還會進入權力中心,只要上位者不倒,他們一輩子都是高枕無憂了。
可是,這不是他方子元要的前程,更不是他方子元喜歡的生活。
“你這是什麼話?”方徐氏也氣到了,手指着方子元,“方家何時需要你犧牲自己的幸福了?這正是爲了你自己的幸福着想,與家族利益何關?”
“哼,我的親事我自己作主!”方子元見她來勁兒了,氣哼了一聲,宣告自己的決定。
“你這個混小子!不孝子!”方徐氏冒火地罵了起來,“你的事我這個旁人何時作得了主了?但也不能由着你胡鬧,該娶親還得娶親!”
“我能說兩句嗎!”突然,老爺子板着臉開口。
“……爹,請恕媳婦剛纔失態,實在是這……”方徐氏這纔回過神來,連忙朝老爺子福了福,又橫了方誌義一眼,暗怪他剛纔也不制止。
要知道在一個家裡,教訓兒子的機會一般不會輪到媳婦,尤其還是在吃飯的時候。這會被當作沒規矩。
她以前也沒這麼教訓過兒子,兩個兒子都是她的驕傲,以往在鎮上也沒有公婆壓着,說話做事便沒有那麼多規矩,即使來老宅也是做客居多,哪裡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這次也是心裡本來壓着火氣,又有大好親事被兒子推拒的不甘,一言不合就忍不住情緒激動起來了。
她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板着臉的老爺子一眼,不知該如何挽救。這時候不是越說越錯麼……
“三媳婦,二郎想專心讀書考科舉,他的想法我當爺的支持,至於親事,他大哥尚未說定呢,他急什麼?”
老爺子雖然語氣淡淡的,但這話裡的意思已十分明白。方徐氏低了頭,十分不甘地應了聲“是”,便繼續吃飯。
“二郎,以後不許在吃飯的時候耍性子。”老爺子又看向另一桌,雖然這話說得含蓄,但大家仍舊聽懂了,這是在批評剛纔有人摔筷子了。
“是,子元知錯了。”方子元連忙應了一聲,不敢再說什麼了。剛纔確實是他沒控制住火氣,實在是這種事情又被提起,心裡十分鬱悶。
“哼。”正一臉悶悶數飯粒子的方徐氏忍不住輕“哼”了一聲,也不知想要表達什麼不滿。老爺子又看了她一眼,這才讓她消停下來。
自始至終,方誌義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吃飯。其他人雖然也沒開口,但從他們夫妻和子元的反應還是嗅出了一絲異樣。
因爲這件事小插曲,本來熱鬧的氣氛便冷沉下來,大人桌沒有人再說話,小兄弟也不敢說話,只是小心地偷瞟着方子元,默默同情着二哥。
男人長大了就是麻煩,娶妻當然要娶小七兒姐這樣的了。京城裡大官家的閨女有啥好啊?肯定沒有小七兒姐好!
他們這桌陸續吃完飯,方小福就開始收拾桌子,兄弟幾個也默默幫忙,不一會兒方小福又泡了兩杯茶過來給小沐和小賴。
大人桌喝了酒,這會兒還在吃飯,兄弟幾個也沒出屋,都抱着茶杯坐在另一邊和小沐、小賴說話。
小兄弟在好奇地問他們一路的見聞,林華和林春也是去過京城的,不時在旁邊補充。然後因爲氣候不同,而感嘆不已,也說着他們在路上時的見聞。
他們說得熱鬧,一時間反而讓方子健、方子元和方子湛插不上話了,他們原本是想多聽聽京城情況的。
這時三妯娌也吃完了下桌,方楊氏要去餵豬,方劉氏便說去側院裡看看燻肉的情況,別讓火點着了。
方徐氏看了一眼屋裡的情況,便也走去廚房,今天吃了燻肉,感覺有點鹹了,又沒人泡茶,只能自己去找茶喝了。
她晚一步走進廚房,卻只看見方小福在竈間添了一把火,起身往鍋裡舀了一瓢水,蓋上鍋蓋,一轉身看見她,便福了福,一聲未吭就要往外走。
“站住!”方徐氏被她這種敷衍的態度激怒了,往她面前一擋,但沒有正眼看她,只是不鹹不淡地道,“見了嬸孃就是這態度?”
“沒想到你在家裡也這麼囂張啊,我還以爲只有出了這門,你纔有膽充大家閨秀,被幾個下人叫三少夫人,就真當自己是回事兒了。
”
“三嬸孃特意進廚房,是來給小七兒立規矩的麼?”方小福勾了勾脣,好笑地看了方徐氏一眼。
“三嬸孃今兒纔回來吧?不說修復一下被你自己傷害的親情,卻急着爲難自己的兒子,又來找侄媳婦的麻煩,看來這一路你還沒想清楚你的問題在哪兒啊。”
“我怎麼爲難兒子了?我當孃的替兒子的親事着急就叫爲難了?呵,小七兒,你這詆譭的話說得並不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