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浩南看過去,就見到文浩天身着新郎喜服負手而出,那溫雅氣度永遠勝自己一籌,不由妒嫉地嘲弄道。
“呵呵,我可不敢當城守公子的好大哥,這個專門背黑鍋、被冤枉、充當受氣包的好大哥,我可當不起!”文浩天毫不客氣地指出七月時發生的事情。
“文浩天,你少扯些別的,你成親爲何不通知爲父?爲父自己找上門來竟然還被攔下,你安的什麼心!”
“你這不孝子不說向爲父道歉認錯,出來就當着這麼多人欺負自己弟弟,真是豈有此理!”文承旭一見到文浩天,所有忍耐的情緒立刻爆發了。
“父親大人,當日在青陽縣大牢裡,你見面就用鞭子抽打我這個不孝子時,我就說過,你做到四品城守不容易。”
“不要因爲縱容一個不學無術就會玩小心眼的兒子,而斷了仕途,甚至影響一家人的未來。”
“你可以對我沒有父子情,但你也不只文浩南一個兒子,浩北還未娶親、還要考取功名,浩恩也還小,你得爲他們的名聲着想,做些身爲父親該做的事情!”
本來站在隊伍最最後的一個年輕人和一個小少年猛地擡頭,不可思議地望着他們根本不熟的那位傳說中的大哥。
大哥居然關心他們的名聲和前程……
“混帳!爲父今天來就是要問你,爲何成親這麼大的事兒不回家稟報爲父?你東拉西扯說這些閒話作什麼!”文承旭上前就揚起了巴掌。
雖然沒有打下去,但那怒目瞪視和巴掌的動作,卻已足以充分表達他的憤怒和意圖。
“既是閒話,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既然來了,就到外面入席吧,很快就會開席了。今兒我娶妻,還望父親大人心存一點舐犢之念,不要鬧我喜堂。
”
文浩天說着朝文承旭作了個大揖,用最後一點心誠相勸。剛喝完湯圓蓮子紅棗湯趕來這邊看情況的方小福和幾個兄弟見此情景,都有些忍不住怒氣。
就聽見文承旭冷哼了一聲,斜睨着身穿喜服朝自己躬身作揖的兒子,傲然道:“爲父不認可,你娶了也白娶!”
——轟!
所有人都一臉震驚地盯着文承旭,這人真是天一先生的爹嗎?天一先生不會是揀來的吧?居然說出這種話,這是人話嗎?
“既是如此,那就請父親大人帶着你的家眷回去吧,我這兒客人多,無暇招呼各位了。”文浩天心底最後一絲期望隨之破滅,直起身直接趕人。
“你趕我走?你信不信我拆了你這宅子!”文承旭氣得臉紅脖子粗,額角青筋直跳,一巴掌終於拍了下去,但文浩天輕鬆讓開了。
“上回我任你鞭撻,因爲我還當你是父親。這回,以後,你再也打不到我,因爲你沒將我當作兒子,而我——也不再認你這個爹!”
“你!”文承旭氣得直喘粗氣。沒想到這小子無情起來還真是絕!竟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讓他下不了臺。
“真是好大哥!真是好兒子!”自爹開口之後就龜縮了等待爹撐腰並且看熱鬧的文浩南,這時候鼓掌笑諷道。
“文浩南,剛纔我說過吧,一個差點被摘了腦袋的城守公子,你沒有資格在這裡上躥下跳,還是回你的城守府耍威風去吧。”
“怎麼,大哥這是眼紅我這個自小就被捧着受爹孃寵愛的城守公子,想着造謠壞我名聲嗎?”文浩南強壓怒火嗆了回去。
薜琴心還是第一次見到文浩天,想着他就是她曾心繫卻也被害得身敗名裂只能屈居平妻的人,頓時又愛又恨地瞪着文浩天,一時間也沒參與這場爭吵。
“張大人,皇上給我下詔賜婚後,也有給你一道公文吧?”文浩天淡掃了一眼文浩南,轉而看向一旁淡定的張子昌。
“是的,公文直指七月初發生在青陽縣的風波。”張子昌立刻點頭,然後主動說了起來。
天一先生說過,逼不得已時才宣讀聖旨,這時若能以公文逼退敵人,也算減小損失了。
“齊雲州城守文承旭次子文浩南,在青陽縣造謠中傷嫡兄,唆使、毆打青陽縣以說書爲職的平民百姓,設計、設局陷害嫡兄,又與吏部右侍郎孫女薜氏野外苟且,敗壞風氣、辱沒門風,影響極其惡劣,更有文浩南縱容手下護衛數人施暴罪行,其罪當誅!”
“譁——”這次不只廳裡看客驚呼,就是城守大人的隊伍裡都有不少人吃驚地張大了嘴。
“城守文承旭爲官庸平,教子無方,縱子行兇,論罪當摘官永不錄用!但鑑於天一先生孝心可嘉、誠心可鑑,爲其父求情,改判罰俸三月,着吏部察觀後效,不思悔改,再行判罰,求情無效。文浩南罪行刑部記錄在案,以觀後效。”
居然是刑部記錄在案!難怪文浩天會提到差點被摘了腦袋……
若再犯事,刑部就會來抓人了,到時數罪併罰,掉腦袋可能嗎?不可能嗎?
一時間所有目光皆望向早已呆若木雞的文浩南,還有一臉蒼白的薜琴心。
“文大人,這公文可是內閣草擬、皇上硃批,雖說只發到了事發地青陽縣,下官也監督不了你堂堂城守。”
“但你知道,下官有酌情越級上奏權,若真到那一步,天一先生之前的話可就不是閒話了,還請三思。”張子昌轉述完硃批公文,想將城守一行和平勸離。
“原來如此,難怪中舉也不回城守府,難怪敢無視爲父的存在,難怪敢不稟明爲父便私自娶妻,也不怕爲父動怒。
”
文承旭回過神來,彷彿纔想明白文浩天爲何如此囂張不給面兒,表情有些不是滋味,有些蕭索無奈。
“你已不將爲父當親人長輩,想來爲父也不在你喜宴賓客之中。還要用這麼難堪的方式驅逐爲父出門!”
“文浩天,你真好啊!以前就知道你不是個好兒子,如今你連兒子都不當了,不要我這個父親了!你真是……”
“唉!罷了,我們走吧,別在這兒妨礙人家天一先生小登科,春風得意!”文承旭越說越辛酸,眼眶不禁紅了,聲音都透着一絲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