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賞了一會兒梅，這才進了堂屋。大人早就吃了早飯到外面忙去了，小兄弟們也去了村塾，這會兒堂屋裡冷清清的。
方子健端來火盆子，方子湛去拿糕點，方小福去廚房泡茶，方子元招呼表兄弟坐。
一會兒方小福來奉茶，又從蒸籠裡裝了一盤熱騰騰的小籠包。徐嘉寒見了連聲說好，他早起在自己書齋窗前摘了梅便趕着往方家來，早飯都沒來得及吃。
他本來就是個隨性而不講客氣的，一路去了趟京城，大家也早就和一家人似的習慣了，當下都沒在意。
到是徐嘉熙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他也沒吃早餐就讓大哥喊出來，現在見大哥如此，便也不講究了。
徐嘉寒一邊吃一邊說起這些日子的煩悶事兒。
原來回家之後先陪了家裡人兩天，初三去了外婆家，結果就下雪了，被困在外婆家幾天，被幾個表妹煩死了。
好不容易雪停了、路通了，立刻回到家又接到先生的邀請去清風閣賞梅。
去了發現是先生包場，而且在座有幾個客人都是同窗和師兄，梅、蘭、竹、菊裝扮俏麗可人地陪在她們爹的身邊。
他這纔想起是梅仙的生辰，這丫頭滿了十七，再不嫁人就越發難了。想來先生也着急了吧，一時間讓他有些無奈，也替先生憂心。
雖然俗話說一家養女百家求，女大不用愁。可先生明顯就是在發愁啊，高不成、低不就，想挑中個如意女婿還真是難。
偏偏最被先生看好的他和子元表弟，又對小師妹敬而遠之。
這頓賞梅宴他是吃得無趣乏味，除了應酬同窗和師兄的酒，又敬了先生幾杯酒，他就沒再添過杯。
自從上回在清風閣因包場和梅、蘭、竹、菊鬧了不愉快後，雖然先生不怪他還留下來喝了酒，但他事後也沒特別去拜見過先生，更是沒有再見過她們四個。
如今再見，她們都裝作沒看見，也不行禮、也不問安。對此，他也只好裝作不知，只和其他人應酬，並且有意無意地說起京城之行。
一聽他去了京城兩個月纔回來，大家頓時來了興趣。
藉此機會，除了說太學之行不但認識了長樂先生還見過盧先生、柳先生等幾位先生，當然最重要的是提及了他的侍郎二叔有意爲他和子元在京裡找媳婦的事兒。
說着還無限惆悵的表示自己功不成、名不就，哪有心思成親哦？
他的話聽在別人耳中絕對是炫耀，當下都不滿地猛瞪他、噓他，只有他知道自己此翻話的用意，是在向先生表明立場，他的親事不是他作主。
本來他的底線是先生若硬要將小師妹交託於他，他也不會拒絕，就算四個都交給他，他也能眼都不眨一下收入後院。
生長在徐家，作爲嫡長也是被培養的下一代家主，他自小就知道他的人生不可能爲所欲爲，肯定要有所付出。
他的婚姻也不會由他作主，甚至娶幾個也不是他能決定的。所以對妻妾觀念他沒那麼在意，幾個都沒關係，只要有一個是他喜歡的便好。
一直以來他都是這麼認爲的，只到他認識了方小福。
方小福跟他說後院裡的爭寵很無聊，那種辱及智商卻被後院裡女人玩得不亦樂乎的心機遊戲，被這個小丫頭十分蔑視。
而且小丫頭的才能和機智讓他驚歎，與衆不同的性格和處事方式也讓他驚豔。甚至想過若他娶的是她，他也會堅持不再納妾，不顧一切此生只寵着她一個。
只可惜……她不是他的，她已有主兒。
但這些日子以來相處，他越發瞭解她，也越發明白她所說的那些話。就算娶妻不是她，也要娶賢，嬌縱任性、不識大體還不講道理的，絕對後患無窮。
從他家老太太和姑姑身上，他再次深深體會到一個明事理的媳婦有多重要。
因此，當他明白先生可能想借長女生辰邀請自己的幾個學生赴賞梅宴，是爲幾個閨女選婿，立刻就以這種方式委婉退出競爭圈了。
只是他將子元表弟拖了進來，卻不知爲何表弟沒來，更不敢問人以免招人注意，因此思來想去，今天便跑來方山村了。
順便把嘉熙帶來，讓他多和方家人相處一下，若能結親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也當交個朋友對嘉熙沒有壞處。
當然，有些話能講，有些話卻只能擱在心裡，但大家聽了他一翻關於表妹、師妹的牢騷，都不由有些無語。
沒有同情，只是無語。
“我從縣城直接回了方山村，根本沒進鎮上的家門，就算先生有邀請我，我也不知情。鎮上的人也不知道我回來了。”
方子元鄙視了表哥一陣之後，才慢吞吞地解釋：“不過就算先生邀請，我也不會去的。在梅、蘭、竹、菊議親之前，我都不想再去了。”
還真是乾脆！
這次別說徐嘉寒翻白眼，方小福都猛撇嘴。那四個姑娘還真是被嫌棄得徹底呀。
不過這也不關她的事，只是替那位不錯的先生和令人起敬的父親感到嘆息罷了。
此事說起來沒人開心，因此徐嘉寒在明白原由後，立刻就轉開了話題不再提起了。
“小七兒，鎮上已經傳遍了，說天一先生本月十八迎娶石家坡石氏女，已經下聘了。咱們是去石家坡做客，還是去縣城裡喝酒？”
徐嘉寒很自家人地問道。
“咱們既是夢蕾的表哥，又是天一先生的兄弟、學武弟子，當然是要兩邊去了。至於你……”方小福說完故意瞥了徐嘉寒一眼。
“我當然也是了！雖然以前和大家都不熟，但京城之行，咱們已經親如一家人了不是？我可是已經在準備禮物了。”徐嘉寒連忙說道。
“哎，表哥你要不來，咱們剛纔就已經往縣城去了，禮物還沒準備好呢。”方子元見表哥已經在準備禮物了，不由着急地埋怨了一句。
“那你們趕緊去呀，誰不去就留下來陪我好了，你們要都去也無妨，我自己在村子裡逛逛，找認識的人說說話總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