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人魚與漁
進到書房,冰雕男將三本書丟在桌子上。這次倒是沒直接坐在椅子,而是雙手撐在桌面,墨染的眸子清冷看着低頭走進,完全明白自己做錯事的我。
他不坐,我哪裡敢坐?乖乖走到桌子前,就像上輩子弄砸重要的考試,被老師叫進辦公室的狀態。蔫蔫的,極其討好的開口。“赫連家主,我不是故意睡着的。實在是昨晚*沒睡,下午才熬不住的。”
赫連天嘯並沒有施放他獨特的冰封魔法,只是靜靜的看着我,問。“你爲什麼要千方百計找上赫連家?”
低着頭,老實回答。“覺得背靠大樹好乘涼,自己空有想法,卻沒有實現想法的能力。”
“那你可知,授人與魚不如授人以漁?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可以依靠的東西,除了你自己。”
那平淡清冷的聲音,第一次讓我感到溫暖。擡眸看向近在眼前的赫連天嘯,從來都沒想到,他居然會對我這般好。可是……這是爲什麼?
他這才坐到椅子上,精明的黑眸依舊,卻不再給我算計的感覺。那般淡然,那般漠然,卻透着一股子倔勁,令我更加困惑。
“我這就回去好好選,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既然明白他是爲我好,這次說什麼我都不再偷懶,一定會好好分析,挑出最好的答案。
然,他卻說。“不必了,你不是經商那塊料。”
我不甘,他是赫連天嘯啊!全天鉞王朝最厲害的經商才子,又是一心爲我好,若錯過他,那是要後悔一輩子的。
所以,什麼都不解釋,膝蓋一彎直直跪在地上,說道。“請師傅再給徒兒一次機會,徒兒知錯。以後一定用心學漁,絕對不會再偷懶找魚惹師傅生氣。”
赫連天嘯看着突然跪地的我,聽了我的話很久都不語。
怕他開口既是不能挽回的結局,趕緊再開口給自己爭取機會。“師傅息怒,徒兒也並非蠢笨到無藥可救,不信師傅可以再出一題,徒兒若是答不上,定當自行消失,再不敢打擾師傅寶貴時間。”
若冰霜的眉眼輕挑,他說。“好,這裡有本《二十朝商道》,明天早晨我來考你。”
我接過那本足足有十釐米厚的書,抿了抿嘴角將想說的話嚥下,只答。“是,師傅。”
“起來吧。”淡淡的聲音,我還是從中聽出他的無奈。
嘻嘻!其實冰雕男也沒外表那麼難相處嘛!
*無話,除了背書就是背書,我還能有什麼話?
第二天一早,赫連天嘯從老宅趕來,還是那間書房,坐下便開問
。“何爲商?”
不加思索便答。“章其遠近,度其有無,通四方之物,故謂之商。商字最早起源於漢字——契,經過後來的演變,才成爲今日的商字。亦是說,古法雲,從商先學信譽,既守契。”
赫連天嘯點頭,繼續問。“何爲財。”
奇怪的看向冰雕男,昨夜已經將整本《二十朝商道》背全,我這麼不知道那上面還有講財這方面的。想了想,我只好自己猜着答。
“財字當解釋爲金錢與物資,但經過昨日師傅的訓示,財字並非此意。多財善賈、力殫財竭,一個人,一個家庭,守住多少錢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人亦可開源,纔可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財富應如流水,而非如守財奴看護寶藏一般,用盡各種辦法守住天下所有的財富,失去應有的正常生活。”
我說完很久,赫連天嘯都沒有說話。那雙如墨的黑眸一直盯着我看,複雜的神情似要將我看穿回前世一般。
很久很久,久到我都覺得膝蓋發麻,他眉目之間的冰霜一點點隱退,說道。“我收下你。”
“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歡天喜地的跪下,我趕緊給他磕頭。雖然,我從沒想過拜他爲師,但有個商道第一才子做師傅,又有什麼不好?誰不要,誰纔是傻子。
赫連天嘯點頭,將桌上的茶杯端起來喝了一口,也沒要我這個徒弟給他敬,淡淡的說。“起來吧!”
“是!”應聲後,蹦蹦噠噠的跑到他身後,無論他願意不願意,我的小手便開始油走在他肩上,從來沒試過,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按摩的天賦,只知道這樣討好他,繼續說道。
“師傅啊!弟子在郡城開了倆家酒館和一家茶苑,雖然和師傅比都是小生意,但也是離不開我的。您又常年全國奔走,弟子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和您學習經商啊?”
他斜眸看了看我不停油走在肩頭的手,忍住奇怪的感覺,半天才回答。“拜你這個好徒兒的幫忙,爲師最近會經常到郡城,以後你就到赫連米莊來學習吧。”
鬱悶的吐吐舌頭,既然他都成了我的長輩,那我撒撒嬌順便套套口風,應該沒問題吧?“師傅怎麼把責任怪到弟子身上了?弟子當時的情況,師傅也是看到的。明明清楚弟子身上沒有錢,爲什麼一定要爲難於弟子?”
說着說着,一個激動手下力道沒控制好,便看見赫連天嘯染霜的眉眼一動。我趕緊鬆開自己的魔爪,老實的等待答案。
“赫連米莊向來只做富人生意,若是爲一人得罪很多顧客,你覺得這樣做值得嗎?”沒想到,答案竟然是這樣的。
若是從前,我一定會氣憤的上去指責。可是,現在自己也在做老闆,在背了一晚上的《二十朝商道》,此時聽到這個答案,竟然出奇的平靜。甚至可以把角色互換,當時若我是赫連天嘯,我也一定會爲了老主顧的臉面,這樣做的。
商人,用現代話精闢形容就是三個字——厚,黑,精。
沒想到,一趟鹹城合作之行,會變成我被赫連天嘯藏在別院,每天進行十二個小時的努力好學生生涯
。
轉眼過去七日,赫連天嘯每天都來給我上課,從最籠統的商業古法,講到商業投資,最後一日終於講到最實際,我現在最需要的酒店經營。
第八日的早晨,卯時正常上課的時間已過,赫連天嘯破天荒的沒有出現。無聊的咬着毛筆桿,只當他是睡過頭,或生意上有急事暫時脫不開身,一個人也沒着急,邊玩邊自學等着他。
等來等去,不知不覺我竟然等到午時,赫連天嘯仍舊沒有出現。這下覺察出不對,剛想出門去打聽打聽,卻與來傳話的小廝撞個滿懷。
小廝紅着臉低頭請安,站直身後的一句話卻將我說懵。“家主命小的來傳話,說曲郡有急事,這便動身而去。請施姑娘先回郡城,家主去到郡城之時,會命人通知姑娘。”
赫連天嘯果然有事,這麼急急忙忙的離開,想必曲郡必定發生什麼特大的事,需要他這個家主主持吧。
心裡突然升起一絲隱隱的不安,卻又搖頭將這份不安壓下。赫連天嘯是在自己家,家裡有疼他的母親和姐姐們,身爲家主的他能有什麼事?
小廝彙報完就要走,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理,便問了一句。“赫連家主走的時候,帶了誰?”
赫連天嘯說過,我和他的關係不能告訴任何人,他對誰都只是解釋,我是留在別院等待快遞業務的進程。
小廝一愣,半天后答。“好像是吳管事與貼身小廝全廣,施姑娘還有事嗎?”
“沒事,沒事,既然赫連家主已離去,那我也該離開這裡回郡城。告辭!告辭!”脣畔勾出僵硬的笑容,說完便往外走。
就是這麼簡短的一句話,我已聽出不對。赫連天嘯做爲家主,曲郡出事他自然要動身前往。小廝的回答,錯就錯在他說的兩個必然跟隨的人選,因爲,前日上課時,吳管事就被赫連天嘯派去京都辦一件很要緊的事,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回來與他去曲郡?至於貼身小廝全廣,昨天晚上家裡突然來信,老孃死了連夜奔喪回家,更是不可能幾個時辰後就回來。
可是,來傳話的小廝肯定是赫連家的,赫連天嘯也確實到這個時辰還沒出現,又將傳話說的如此條條是道,絕對不是陌生人,難道真是赫連家內賊?如此費心對付我,這到底是爲什麼呢?
腦袋亂成漿糊,還好手腳利索,幾下將東西收拾妥當,一個小布包斜跨在肩膀上。在大門離去,偷眼觀瞧,果然那個傳話小廝一直都沒走,見我離去才從小門出來,方向正是赫連家。
赫連家的別院地處城外,回鹹城走的方向,沒多遠便是一片小樹林。我偷偷的跟在他身後,確定小樹林沒有其他人,幾步跑到他身後,勒住他的脖子,將唯一的一根玉簪尖端抵住他的大動脈。
第一次打劫都沒此時這麼緊張,努力控制聲線狠狠說道。“到底是誰派你來的?赫連天嘯在哪裡?你若不說,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小廝本準備驚叫,更是準備掏錢買平安,在看到是我的那一刻,長長鬆了一口氣,說道。“施姑娘!你這是做什麼?話我不是都傳到了嗎?您這樣爲難小的,到底是爲什麼啊?”
玉簪再度向前一份,已經明顯陷進他的皮膚
。“別跟我耍花樣,也別廢話,我只想知道我師傅赫連天嘯到底在哪裡,遇到什麼危險。他根本不會離開鹹城,更不可能帶着兩個不可能出現在鹹城的人離開。這裡四下無人地處偏僻,你若想要命就趕緊說實話。否則,爲了師傅我可不敢保證,會做出什麼事來。”
“我……”小廝還想繼續矇騙,卻被直接刺到肉裡的玉簪嚇的只說出一個字。這下,他的腿軟了,褲子溼了,渾身癱了,馬上招了。“我說我說!女俠饒命!是二小姐叫我來傳話的,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我皺眉,居然是師傅的二姐赫連天卓?她想支走我,到底是爲什麼呢?既然是赫連天卓,那麼赫連天嘯應該不會有危險吧!
不過,爲了試探真假,我還是沒有把玉簪拔出,繼續問。“真的?我不信,你速速老實交代,到底還有沒有其他要說的?”
“我說!施姑娘手下留情,不要再深了,我會死的!”小廝鼻涕眼淚流了滿臉,看樣子確實嚇的不輕。“二小姐今天早晨把小的叫去,將這番話教給小的,命小的告知給夫人和其他二位小姐,最後纔到這裡來通知施姑娘。小的就知道這些,是真的!施姑娘高擡貴手,若是再這樣下去,我就流血而死了!”
我斜眼看了看玉簪上細細的一小流血,玉簪拔出,把他一推,皺眉說道。“就這麼一點血也至於害怕?看這樣子,你也沒膽子騙我。脫衣服!”
“啊?”小廝雙手護胸,兩眼睛瞪的和驢眼一般大。不敢相信自己這麼倒黴,不僅被人捅了一簪子血流不止,現在還要被戒色?
“趕緊的!別墨跡!”我滿腦子都是赫連天嘯被他二姐關押的場景,從前電視看多了。掌權的人被控制威脅,那是經常發生一點也不稀奇的。雖然赫連天嘯是在給自己家,還有赫連久夕在哪裡擺着。但也不能確定,真的就沒人能動他啊!
所以,我什麼都沒說,動手開始脫衣服,看到小廝死守清白的樣子,根本沒心思樂他。動了動手裡的簪子,嚇得他馬上脫衣服。
可是,我忘記這傢伙剛纔被嚇尿了,褲子根本不能換。拿過他的衣袍穿好,只能這樣對付一下。
進了城也沒時間僱馬車,掏出銀子買了路人一匹馬,根據小廝交待,直奔赫連天卓的卓雅苑而去。卓雅苑屬於單獨的院落,在赫連府西邊開有單門,所以可以直接騎馬到赫連府西門而入,毋須走正門再拐彎。
赫連府大如皇宮,下人多達幾千,所以進出門看的都不是臉,而是腰間的牌子。我有傳話小廝的牌子,進門自然再簡單不過。
焦急穿梭在毫無異常的卓雅苑尋找,滿腦子都是衝動的赫連天卓綁架赫連天嘯,要求他退位給自己的場景。錢啊!確實是好東西,更多的時候,卻是一切的禍根。
找啊找!終於在一處偏僻的廂房,看到n多家丁把守的普通院落,我就明白,自己找到的人肯定是被藏在這裡。
這赫連天卓夠行的啊!不但把自己的家主綁架在自己的家中,還用自家的家丁把守看管,她這是不是真應了那句話:耗子扛槍,窩裡橫?
掩飾住不停狂跳的心,挺胸大步走過去,對攔住我的家丁說
。“二小姐吩咐的事已經做好,我是來回話的。”
家丁拿眼睛掃來,我趕緊掏出傳話小廝的牌子,家丁確認無誤後,放我通過。
走進去,院子之中空無一人,向內繼續走,側耳聽着動靜。這一處偏僻的廂房也很大,明明赫連家人口稀少,把房子修這麼大到底是爲什麼?難道譜一定要這樣擺,才能顯擺出自己的實力?
真是不當家不知材米貴,她們怎麼沒一人想到,歷代家主整夜睡不着覺的賺銀子,到底有多辛苦呢?現在居然不知足,居然幹起綁架家主的事兒來了。若我是赫連天嘯,一定馬上交權,這又苦又得罪人的差事,誰愛幹誰幹去!自己當個甩手掌櫃,找個喜歡的女子嫁了,是多美的一件事啊?
想着想着,我已經走進院子很久,眼看就要到了最裡面挨着海灘的最後間,仍舊沒有聽到赫連天嘯的聲音。難道,赫連天卓不是綁架,而是殺害?
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猛然一拍腦子。覺得自己除了胡思亂想真是什麼也不懂,被綁架的人都是嘴裡塞着布綁起來,他怎麼可能還發出聲音呢?真是白白錯過大好的時間!
剛想轉身往回走,突然,那間靠海的房子有了動靜。
“住手!別碰我!”五個字冰冷的字,再熟悉不過。
我一驚,喊叫之人不是赫連天嘯還能是誰?可是,他喊的是什麼?不要碰他?在赫連家,不僅有人敢綁架家主,難道還有人敢猥;褻他?額滴天哪!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連冰雕男都敢碰啊?
速度前所未有的快,跑到小屋旁捅開窗紙。眯起一隻眼睛向內看,入目的一切卻讓我驚呆了!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狠狠掐了自己臉蛋一下,疼痛非常,確定着眼前的一幕絕對不是做夢。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冰雕男赫連天嘯不僅融化滿身的寒氣,甚至是衣衫半褪*無限的軟在*,除了那雙銳利凍結一切的眸子以外,其他的形態都不應該屬於這個冰雪系的男子。
如果單是這樣也就罷了,可是爲什麼那個逼迫他的人會是赫連天卓?
上帝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赫連天嘯可是赫連家的家主,掌管赫連家大大小小的生意。所以,我相信赫連久夕不會糊塗到把一個不是自己的孩子培養成才,又放心的坐起甩手掌櫃什麼都不管。
那麼,是赫連天卓不是赫連家的孩子,所以她才起了綁架赫連天嘯的心,順帶見色起意,劫財之後再劫個色?
我糾結的站在窗口,怎麼樣都想不明白裡面發生的事到底是爲什麼。
因爲,赫連天卓說。“嘯嘯,大姐陰險,三妹無能。你這樣天資不凡的男子,又怎能屈居於這樣的人呢?今ri你就從了我吧!事後我一定會稟報母親,永遠善待於你的。”
赫連天卓不僅把自己和其他兩個姐妹相比,甚至還要把強了自己親弟弟的事兒告訴她媽?她是不是瘋了?
赫連天嘯滿面潮紅的樣子,明顯就是給餵了藥
。他無力的癱軟在*榻,強力的藥劑緩和所有的冰霜,那種媚態簡直就像春日溶化的雪水,涓涓細流弄得人心直癢癢!難怪,連他自己的親姐姐都對他動了歪心。
“無恥!”赫連天嘯勉強保持聲音的清冷,可是在我們兩個女人聽來。他的聲音早已經變了原本的意圖,因爲藥力而起伏的聲調,更像是呻;吟一般的誘人。
赫連天卓眯眼而笑,上得*榻靠近赫連天嘯,單手擡起他的下巴,認認真真的欣賞起終於有了冷酷之外表情的俊臉。“嘯嘯,你已年過十七,至今還沒有一個選擇,你就不擔心母親多想嗎?這是你身爲赫連家主的命運,更是你驚人才華的代價。你該任命的!”
說完,紅潤的脣瓣兒直接貼上赫連天嘯黛紫色的薄脣,容不得他做出一絲反抗,狠狠的糾纏揉虐起來。
“唔……”赫連天嘯很想反抗,身子卻明顯沒有一絲力氣,他的扭動在赫連天卓的懷裡,是那麼柔軟毫無傷害。
我急了,想破窗而入。
可是,沒等我有動作,赫連天卓卻是一聲驚呼,擡起臉捂着嘴巴疼的說不出話來。捂在臉上的手指縫中不停流淌鮮血,緊緊皺起的眉頭顯示着赫連天嘯到底咬的有多用力。
我看着她吃癟咧嘴差點笑出聲,赫連天卓啊赫連天卓!採草之前,你也不找個前輩問清楚,如果你問我,我一定會無私的傳授經驗,大聲的告訴你:美男的便宜,不是那麼好佔滴!怎麼樣?吃虧了吧?強人家,你還敢把舌頭伸人家嘴裡去?你這不是找死嗎?
“呸!”赫連天嘯側頭用力吐出赫連天卓的血,滿是冰霜的眸子裡寫的只有兩個字——噁心。
赫連天卓無奈又有些可憐的站在地上,呃!請原諒我用這兩個詞彙形容一個強那啥犯,因爲她此時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的。更讓我想不明白的是,爲什麼赫連天卓連強這種事都能做的這麼溫柔無力,要是其他人用上藥得到這個男人就是。爲什麼她要不停的和赫連天嘯講話,似乎不是單純的想要人或錢,而是在努力說服赫連天嘯接受她。
但是,這有可能嗎?她們可是親姐弟,難道,赫連家的人都是瘋子?
我是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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