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枝不想念書的原因竟然是不想和程家人分開。
“你這孩子。”秦氏點了點小柳枝的鼻子,心下卻暗歎,都是苦命的孩子啊。
“那不去縣城唸書,在家念,好不好呀?”
小柳枝卻攪着手指想了想,“不想念書!就跟着元卿姐姐!”
“啊?”秦氏一愣,她沒想到小柳枝這孩子這麼執拗。
他們一家決定收養這孩子,自然是把他當做了親兒子養,秦氏想着什麼好就給這孩子什麼。
永福村的人都知道,唸書是好事,可一個村子裡這麼多人家,真正送孩子去過書院的還真沒有幾個。
原因無非是家裡銀錢不湊手和孩子不是那塊料,程家現在的條件,供養一個學子是沒有問題,而小柳枝年紀小,秦氏早打聽了。
都說城裡有錢人家的孩子都是這時候啓蒙,有那些詩書傳家的人家,還有更早的。
那在年齡方面,小柳枝現在也是正好。
秦氏想不通,這孩子怎麼就一定要跟着閨女後頭跑腿,也不願意去念書呢?
“秦姨,你別不要我,我能給元卿姐跑腿,等我在長大一些,能幹的還多!”小柳枝嘟着嘴巴,委屈的看着秦氏。
懵懵懂懂的眼神攻勢很快就把秦氏攻略了,她慈愛的摸着小柳枝的腦袋說道:
“你就是我們家的孩子,咱家就是沒房沒地也不會不要孩子!以後可不興這樣說了啊,還有啊,你念了書,能幫你元卿姐的事才更多呀,我知道你是想能多幫幫她,可你還小,能看到的事情少,你聽秦姨的,好不好呀?”
小柳枝鄭重的點頭,看着秦氏說道:“我聽秦姨的,不過,我還是不想去縣城唸書,那就離家太遠了……”
秦氏心中又一陣感慨,這孩子真是懂事的讓人心疼,她心中越發的疼惜。
“成,這事不急,秦姨也捨不得你這麼小就上縣城書院去。”
“嗯!”小柳枝這下答應的痛快。
秦氏無奈笑笑,心裡卻甜滋滋的摟着小柳枝睡下了。
次日一早,程家人去酒坊釀酒的時候,秦氏就把這事和小閨女說了。
程元卿只一考慮,也覺得是這麼個事。
小柳枝的年紀雖然適合唸書,可永福村沒有書院,要想念書勢必就得送到最近的建昌縣去。
眼瞅着就要入冬,小柳枝年紀又小,每天往返的路程不近,最合適的就是住在縣城書院,但是這樣又和她家的情況不符了,單說秦氏就捨不得把小柳枝就這麼送進書院,程元卿也覺得小柳枝還應該和她們住上段時候再說。
畢竟柳老太太剛走,這孩子還是心裡沒底的時候。
“那就先讓小柳枝跟着咱吧,等忙過這陣去,酒坊還得擴招,到時候我和爹爹一天都能空出不少時辰來,就有現成的先生了!”
秦氏不解,“現成的先生?你想給柳枝請個先生來咱家?”
看着秦氏疑惑的目光,程元卿就笑。
“阿孃忘了,爹爹念過書,不過教幾個字,他哪還教不了了?再說不光小柳枝,我和長姐也還不識字呢。”
“啊!是,我咋忘了呢,你爹他念過書,唉,當年你爺還是疼他,就是後來家裡日子越來越過不下去了,等你姐出生,那家裡就更是……”
秦氏說着又想起了從前的時光,老程家日子越過越不成,這在永福村都成了一段八卦。
外頭人不明就裡,秦氏這個在老程家生活了十幾年的人可是親眼見證着老程家的日子是怎麼一步步“滑”下來的。
這絕對跟小竇氏嫁進來,毫無底線的跟大竇氏補貼孃家有關。
要說之前小竇氏沒嫁進老程家的時候,程老爺子還有些積蓄,他種地是一把好手,也擅經營,家裡的日子還算不差,而且程老爺子還是個有遠見的莊戶人,他做主先後送了兩個兒子去念書。
只是不知道是年紀越來越大了,還是把家事徹底交給了大竇氏後,在加上的小竇氏的進門,他更不在管這些家事,老程家才一步步敗落下來。
竇家也不知道是怎麼養的閨女,嫁了人之後,大竇氏和小竇氏的做法都一樣。
哪怕是生了孩子,她們也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然後是孃家,最後纔是夫家。
這種想法當然是不符合這年代的“婦道”的,可是這兩人偏偏幾十年如一日的這麼做了。
秦氏無法效法,也不能理解。
搖搖頭,撇開這些過去的糟心事,秦氏對現在的生活格外珍惜。
現在她也不禁想,當初幸虧聽了小閨女的話,堅持咬牙從老屋分了出來。
而且當初閨女就信誓旦旦的說她們能把日子過起來,秦氏嘴上答應,心裡還是不落實,她其實是做好了準備,要實在不成,就再厚着臉皮回孃家借銀子。
總之他們有手有腳的,總不會餓死吧?
結果沒成想,閨女竟然真領着一家人,一點點把日子給過起來了!
雖然現在每天秦氏和程時年都跟着孩子們忙得腳不沾地,心裡卻實實在在的踏實。
“現在這樣的日子啊,過去我是想也不敢想。”
“現在和過去的日子是沒法比。”程元卿和秦氏對視一眼,心裡都明白老屋的生活,確實是一段不太愉快的回憶。
現在一家人裡,除了程時年,恐怕沒有人會想重新回到在大竇氏底下討生活的日子。
至於程時年,他對程老爺子和大竇氏的感情自然和她們是不同的。
在程時年的眼裡,程家的老屋更是他從小生長大的地方,而大竇氏在年輕時候,據說也沒有現在這麼的獨斷專行,家裡的好多事,還都是程老爺子說了算。
所以程時年的童年,其實遠比兩個閨女要過得好多了。
加上他本性孝順,現在程老爺子和大竇氏的年紀都也不年輕,好多事程時年就沒法拿正常的對錯去評判他們了。
對於這點,秦氏和孩子們都心知肚明,也選擇閉口不談。
對程時年的選擇,秦氏和孩子們都十分理解,但是卻不願意再當程時年爲了孝順的“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