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論力氣,兩個大竇氏也比不上跟土地打了一輩子交到的程老爺子。
可這回,大竇氏卻一個猛勁的把老爺子撲倒在了地上,程老爺子原本正端着一碗粥,此時也摔得七零八落。
好在程老爺子在被大竇氏推到後人沒摔到,程時匯和小竇氏忙不迭的上前把二老拉開。
大竇氏卻發起狠來,盡數朝着程老爺子身上招呼,饒是被程時匯拉開,程老爺子身上也結結實實捱了幾下。
程老爺子狼狽起身,忍着身上的痠痛,指着大竇氏怒道:
“你!你真是!越來越不像樣!我咋娶了你這麼個娘們!”
大竇氏被大兒子拉住,不能再對程老爺子動手,此時她心裡也緩乎過來,剛纔衝動的朝着程老爺子身上撒氣,是因爲程老爺子幾次三番的揭她的疤。
而大竇氏一向就不是個能忍能讓的,哪怕是對着一家之主的程老爺子。
程老爺子對老妻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爲,也確實失望,打着唉聲就往裡屋走去,有時候吵不過、打不過,那就先躲躲,先放放,這也成爲了程老爺子理家的一種方法。
程老爺子感嘆大竇氏這段時間糊塗、乖張,他好像也是最近才發現了老妻的不正常。
但其實在很早之前,大竇氏就一直是這樣的人。
因爲兒媳婦們的進門,可以說讓大竇氏把炮火都對準了她們以及二房的兩個孫女。
但凡稍有不順心的事,二房的人總是首當其衝的充當了大竇氏的撒氣桶。
那麼等到了程老爺子這,大竇氏自然就看起來和順許多。
不過這些也都是假象而已。
二房分家出去了,大竇氏在家裡能指使的人只剩下大房兩口子和程元珠這個孫女。
對程元珠大竇氏還是有幾分真心疼在裡頭,使喚她也使喚的少。
小竇氏呢,又是她的親侄女,而且還有個奶娃子要帶,人又不是個勤快人,對家務事都是能不幹就不幹,能不伸手就不伸手。
終於在二房剛分家出去之後的幾天過去,大竇氏後悔了。
按大竇氏的心裡,這時候分家出去的兒子就該哭着喊着求她在回來。
可程時年分家出去之後,日子卻越過越紅火了,現在更是有完全脫離大竇氏控制的趨勢。
比如這次他們要建酒坊,就並沒事先和老屋知會一聲。
實話實說,程時年這次是真忘了這麼回事,他忙的前腳不挨後腳,根本來不及想這麼多。
而程元卿和秦氏,則刻意忽略了老屋這邊。
因爲之前兩次不愉快,秦氏也多少對老屋寒了心,在家裡程時年看媳婦的臉色不好,提都很少提起這邊。
這樣當然不是因爲他們不孝順,而是確實被老人傷了心,所以有意無意的,在程元卿的促成下,老屋裡的人就成了最後一個知道他們要建酒坊的。
“喪良心、爛心肝的玩意,虧我把他奶大!他就是這麼回報他老孃的!”
大竇氏沒控制住,不小心打着了程老爺子,心裡多少也害怕,就不敢在衝着程老爺子招呼。
再說,程老爺子雖說不過她,卻會躲。
家裡能躲開就在家裡,家裡躲不開就朝外走。
總之,大竇氏還要點臉,從來不在村裡人面前和程老爺子紅臉。
別看她平時做事不管不顧,卻也有她自己做事的一套方法。
比如對付程老爺子,她就深諳程老爺子的脾氣和底線。
知道程老爺子是個好面的,她就在人前給盡老爺子面子裡子。
而在家裡,這就是她的一片天地,程老爺子管外事,那家事就都歸她管,甭管老的少的,老程家的人,就都得按她的定下的章程辦。
程時匯最是會看老孃的臉色,也正因爲這樣,在兩個兒子中間,大竇氏總是偏向他一些。
“老二也忒不像話了,我這就去叫他!”
“還叫他幹啥,你沒看你爹那個臉!偏的都沒邊,哼!”大竇氏因爲程老爺子的明確否定,並不敢讓程時匯現在再去喊程時年來,卻把這事推給程老爺子偏心上。
她一直就是一個不肯低頭,哪怕情勢所迫,也不肯承認的人。
“你爹就是看老二家日子好了,還做當老太爺的夢呢!他不知道老二都讓那個秦氏拐的喪良心了 ,等着看吧,他們沒好下場!酒坊開了也得黃!”
張口詛咒自己的孩子,大竇氏的行爲總是讓人難以接受。
程時匯和小竇氏卻都很習慣,當然也跟捱罵的人不是他們有關。
“娘,你說二弟家出息了,咋地也該照拂照拂俺們當家的,時匯這一年年的跟着爹土裡刨食,掙得可都是辛苦錢啊,還有二弟不在家這老長時間,家裡家外就俺們這一個男丁,他不該報答您好?不該報答他大哥嘛!”
小竇氏抱着程豆米,站在一旁搭腔,詐聽到老二家的要開大酒坊了,她早就眼熱的不行。
本來還想在飯桌上求求老爺子和老二家的說說,好給程時匯也謀個差事,就是婆婆大竇氏發作的太快。
壓根就沒給小竇氏張嘴的機會,等把兩位老人拉扯開,程老爺子又躲出去了。
小竇氏心裡着急,就把希望寄託在婆婆身上,希望大竇氏能趕緊找二房給自家男人謀個差事。
“老二他就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爲我幹啥都是應當。”大竇氏咬着牙,發狠說。
程時匯則在一旁嬉皮笑臉的說:“那是,我兄弟指定得聽孃的。”
哄着了大竇氏,程時匯和小竇氏又在大竇氏面前合計了半晌才散了。
次日一早,程時年還沒來得及出門,程時匯就早早來了。
程時年對這個大哥倒是沒什麼怨氣,只是這倆兄弟自幼性格脾氣就不相投,成年之後各自有了媳婦閨女,當然更不如過去親厚。
加上上回程時年因爲借了外債的事,大房一家都對他頗有微詞,分家後程時匯更是一句沒問過,程家的新房,他們也沒來過。
這會兒程時匯突然來了,程時年就以爲是老兩口出了什麼事,驚的臉色也變了。
“咋回事?咋這大清早的過來,老兩口都好吧?”
“啊,都好,咱娘叫我來喊你過去趟。”
聽說老兩口沒事,程時年鬆了口氣,想想有日子沒去了,大竇氏來叫,那自己就去一趟,量地的事大不了就先等等,於是進屋和秦氏母女三個說了聲就披了衣裳和程時匯往老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