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是清河鎮上首富,”吳鐵匠看着自己爹孃的臉色一點點變得難看,聲音卻還是四平八穩的,“在清河鎮上都霸道慣了,咱們這小小的吳家村還不放在他們眼裡。
“更何況,他們家還和魯鎮長沾親帶故的,你們也知道,在咱們這個地方鎮長就是最大的官了……”
其實鎮長不是官職,正經的官職應當是鄉老,正如村長應該叫做“里長”一般。
但是老百姓通常都是這麼稱呼,就是爲了突出他們的權力。
吳老爹夫妻都很少出村,對於他們來說鎮長那就是皇帝一般的存在,哪有不怕的?
吳鐵匠的神色更冷了,慢慢說道:“我得罪了陳家,就等於得罪了魯家,咱們清河鎮鄉老、嗇夫、遊檄都是姓魯的一個人擔着,要想弄死咱們這樣一個鄉野小民就跟捏死只螞蟻差不多。
“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好端端的,舍了鎮上的買賣逃回鄉下來。我本來就是給家裡來添亂了,若是萬一陳家巴住不放尋了來,咱們同鍋同竈的,有什麼也說不清,倒不如咱們另開吃。
“到時候若是他們尋了來,爹孃和兄弟們也能撇清,省得受我的連累。”
吳老爹乾咳一聲,說道:“這是什麼話!咱們好歹都是一家人!”
“爹這話就不對了,”吳鐵匠仍舊是面無表情,“禍是我闖的,沒有連累父母兄弟的道理,我本來打算着,還把我那兩間茅草屋修起來,然後領着倆小的住進去,可是你們也知道,那裡是沒法子住人的。
“所以我就琢磨着,好歹等到開春兒解了凍,再挪出去,這期間,雖然在家裡住着,可是該分清的還得分清,省得到時候陳家的人找上門來,咱們說不清楚。”
吳老孃顫悠悠問:“你可怎麼惹上陳家了?”
這還不知道經過呢,就開始埋怨人了?怎不讓人寒心!
吳鐵匠本不想多說,這回鄉的緣由爹孃問了也不止一回了,他都含糊了過去,如今卻不想再瞞了。所以就示意吳雙雙出去,畢竟有些話,當着女兒的面沒法說。
吳雙雙卻不肯,揚聲說道:“爹!做錯事的人又不是您,您爲甚不說出來?爺奶,我來說!那姓陳的就是鎮上一霸,讓我爹打了鉚釘和鐵耙,卻又不捨得那幾個錢,想賴賬,反而誣陷我爹做壞事,這不是就把我爹打了嗎?
“這還不算,找上門去,要把鐵匠鋪拆了!我們沒辦法,這纔回鄉下來。”
吳嬌嬌在一旁撇着嘴說:“喲,你不是能耐着呢?怎麼不跟人打?敢情就會欺負我這樣的弱女子啊!”
“你怎知我沒打?”吳雙雙斜着眼睛看她,“十幾個家丁,全讓我揍趴下了!”
吳嬌嬌自是不信,陰陽怪氣諷刺吳雙雙說大話。
吳雙雙冷睨了她一眼,“二姐不信啊,我可以演示給你看。”她來到堂屋正中央,拍了拍吃飯的木桌,“這個夠結實不?”
黃楊木的桌子,用了幾十年,表面都有了一層油光,的確十分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