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63、力挽狂瀾
“放肆!黃口小兒,也敢質疑老夫的決定!”上官丞相厲聲呵斥,眼睛像毒蛇一樣,盯住了臺上的綠袖,綠袖的後背早已經汗溼,衣服貼到了身上,他一字字冷靜道:“綠袖姑姑,希望你想清楚再說!”
“的確。”江九月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在氣急敗壞和淡定愜意之間,綠袖不知道到底該相信誰了!家人的性命到底是被哪一個人威脅!?她真的是分不清楚!可是下意識裡,她更願意相信江九月和攝政王,因爲……她方纔聽到耳朵裡的那個聲音,就是江九月的,這位姑娘既然可以如此手眼通天,想必本事很厲害,而且……
攝政王是娘娘的兒子,她今日來做這個證本身就對不起娘娘,應該以死謝罪,她——
忽然,一聲女性驚呼打破了她的思緒,她不敢回頭,只是隱約判斷,那個人是皇太后。
所有的人不約而同全部瞪大了眼睛,然後在下一個瞬間立即別過頭去。
站在最前面的皇太后,禮服襟口不知道爲什麼,一個盤扣忽然鬆落,露出了鎖骨下頜一大片的白玉一般的肌膚,饒是以上官缺向來的冷靜和沉穩還是花容失色,要不是身後的宮女前來扶持,只怕當場就要跌了過去。
她披上了宮女手忙腳亂的裹上來的斗篷,一雙鳳眼如利劍一樣射向了江九月,她百分之百的確定,這件事情絕對和江九月有關!因爲方纔江九月看着她,說起有事情要和她說的時候,眼神就是若有似無的看着她的下頜領口處,所以她纔會出現遲疑。
江九月笑了,笑的人畜無害,“我剛纔說了,有事要跟太后您說,可是您不當回事……”
人羣之中,洛梅兒掩着嘴偷偷的笑了,當時她們的確在這匹布料上加了點料,本以爲是要在攝政王的壽宴上纔會穿,沒想到她居然穿到華王妃宴上來,不過這也正好,總要叫她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們計劃的那麼美妙的。
上官缺惱羞成怒,“你……你……”奈何從小到大也沒受過這等侮辱,尤其還是在文武百官,京城顯貴面前,頓時你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江九月微微一笑,“不用你還是我了,時間到了!”那個了字,在她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就像是一個什麼樣的標誌性間隔一樣,她忽然雙手巧妙翻轉,立即脫出了那兩個禁衛軍鉗制,身疾如風,竟然直接朝皇太后身前掠去。
這所有人中,知道江九月會武功的人其實還是少數,不過……雲廷汛是知道的,他也曾經提醒過皇太后這件事情,皇太后的身邊安排有武功高強的宮女,可是江九月自己的藥粉她怎麼會不知道呢?天晴散不但能夠侵蝕布料,讓原本柔韌而質地優良的阮雲錦稍微因爲蹦扯就會斷裂,問不到味道的氣息也會讓武功高強之人脈息凝注,反應遲疑。
江九月身處高空之中時候,手腕一伸,袖間的珊瑚色北海天蠶絲綢帶已經在第一時間飛竄而上,擊打開太后包裹嚴密的斗篷,一隻黃金打造的小老虎“嗖”一聲飛了出來,筆直落入了江九月的手中,她身影一動,纖腰扭轉,人也落到了臺子正中,綠袖跪着的地方!
這一動作,只在眨眼瞬間,大家只是看到珊瑚色的綵帶一閃,場中情勢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上官丞相面色大變,“江九月!”卻也只喊了一聲她的名字,江九月分明只有一個人再動,而護衛皇太后的人卻前後這麼多,還叫人家搶了東西去,還有什麼可說的?!
“虎符在此,所有禁軍聽令,放下武器,否則以叛逆罪論處!”
江九月手執虎符,平平向前伸了出去,冷靜道。
禁軍武士隱約之間,出現了遲疑。
江九月冷冷道:“怎麼,你們打算造反嗎?!造反可以要誅滅九族的!”一話落,大部分禁軍面面相覷,禁軍聽令太后,是因爲統領是太后親信,其實虎符真正從沒起到過作用,但是大部分的禁軍祖上都是雲家家臣,後來雲家建朝立國之後,這些人便被編入伍,且子孫後代世代傳承,他們每一輩的人入伍之前都立誓效忠雲家人,家族精神長存不滅,這些人對於虎符的敬畏顯然比對於統領的敬畏要深得多。
江九月就是因爲知道了這點,所以敢在虎口拔牙,等太后的衣服出現問題,她身邊武功高強的婢女上前動作的時候,一舉奪下虎符,不過,這虎符皇太后會帶在身上,還是雲廷渲方纔在她手心裡寫的字告訴她的,對於雲廷渲如此瞭解他的對手上官缺,江九月不得不說有點不自在,所以身先士卒,要親自出手。
雲廷渲站在臺上,手中牽着小皇帝的手,靜靜的看着一切,不見擔憂和遲疑,似乎這一切,本該如此。
“大家不要聽她胡說,攝政王派人假扮太后在先,挾持皇上在後,如今還派這個妖女來……來……如此算計太后,居心叵測!皇太后手中的虎符,是先皇賜予,恩比天高,大家千萬不能因爲虎符落入賊人之手而相信讒言!”上官丞相道,又用最開始的論斷企圖力挽狂瀾。
江九月冷笑一聲:“一個身在後宮的皇太后手掌兵權,在這裡對文武百官虎視眈眈,真的是恩比天高還是預謀已久?!”
禁軍精神一震。
江九月又道:“假扮太后挾持皇上都是你說的,皇上何曾說過自己被攝政王挾持?況且,那個假太后可是皇太后的舊部,年世遙的女兒蕭雪,年世遙……在很多年前,好像是上官丞相最爲信任的學生吧?!”
“放肆!年世遙早已經在多年前賑災防洪的時候全家都被淹死了,你如此侮辱功臣,大逆不道!”上官丞相強自鎮定,這些事情,其實在蕭家店暴露的時候他已經知道瞞不住雲廷渲,可是雲廷渲卻從未用這些事情來發難,他的心中雖然越發疑惑,可是卻也隱隱感到一絲慶幸,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被江九月說了出來。
一時之間,在場的文武百官和禁軍更是神情奇怪。
年世遙小小年紀的時候就十分有名,是出了名的神童,十五歲中文武雙狀元,是上官丞相少有的得意門生,後來在抗洪的時候被淹死了,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蹊蹺不成?
“是真的淹死,還是詐死?!”江九月冷聲道,手中的虎符慢慢的收了回去,她認真的看向被架在一旁面色慘白的蕭雪,微微一笑,微風吹起她臉頰上的髮絲飄舞,又落到了臉上,那一個笑容比不笑更讓人膽寒,江九月此生最厭恨的,就是反覆無常的人。
蕭雪原是年世遙的女兒,一起在蕭家店供給糧食,後來卻爲了太后混入兵工廠之中和雲廷汛窩裡反,陰差陽錯之下救了雲廷渲,發誓要對雲廷渲忠心不二,可是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就又投到了太后懷抱,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這也讓人厭煩!
“蕭姑娘,攝政王對你不薄,你就是這麼回報他的嗎?你的父親和族人爲了上官丞相鞠躬盡瘁,最後卻還是死於非命,甚至於連個全屍都沒有,如今更要承受天下人罵名,遺臭萬年,你確定要幫着親手屠戮你們全族的兇手來助紂爲虐嗎?!”
“我——”蕭雪顫聲道,禁軍手中的刀劍劃破她細膩的肌膚,在脖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臉色白的像是死人一樣。
上官丞相狠狠地看了江九月一眼。
如今大部分的人心性都已經開始左搖右擺,沒有虎符在手,要想使喚得動禁軍幾乎不可能了,還好他還有後招,今天定要破釜沉舟!
“江九月,你可不要得意。”上官丞相若有所指的說了一句,之後,不知道是誰哎呦一聲,跌倒在地,頓時,場面之中哎呦之聲連城一大片,原本還在看熱鬧的大部分人全部都軟軟的倒在了地面上,看這情況,居然像是中了什麼毒。
中毒?!
江九月的視線,幾乎下意識的,就瞪向了每一張桌面上放着的香爐,眼中露出冰冷神色,香爐,香料,又是這些,一個丫鬟真的可以再沒有主子任何指示的情況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做這些事情嗎?
上官丞相得意的笑,把那神色當成了驚懼。
“江九月,把虎符交出來,我就留你一個全屍。”
江九月眼神動了動,後面的小皇帝悄悄看了一直沒什麼反應的雲廷渲一眼,卻在這時,一直沉默的玉王忽然道:“上官大人,你要做什麼都不過是男人之間的事情,江姑娘只是個小女孩,你幹嘛非要爲難她?”
衆人一怔,視線全部轉到了玉王的身上,玉王妃萬萬沒想到會有這一出,臉都氣歪了,只是上官丞相哪裡會理他?這時,禁軍統領上前對禁軍一通言辭曉以大義,大家就要罔顧虎符還在江九月的手中,衝上前去將人拿下。
卻在這個時候,外面的院落裡忽然傳來陣陣鎧甲碰撞的聲音,比原來禁軍出現的時候更爲剛猛而響亮,上官丞相白了臉色,回頭,便看到一個年輕男子面無表情的走上前來,身後還領着澄西羽衛大將軍姚崇,姚崇鋼盔頂上的那隻白色羽毛,在晴朗的天空下異常刺眼。
上官丞相便知道大勢已去。
最終,還是失敗了,這些年,他也不是第一次試想和設計,原本他可以有充分的時間繼續準備,可是他年歲已老,不復當年雄心壯志了……
這件動亂,從頭至尾,只有江九月看到鐵洪來找了雲廷渲一次,再就是雲廷渲在她手中寫了幾個字,萬萬沒想到,開始和過程如此艱辛,結束的卻這麼簡單。
禁軍虎符在手,澄西羽衛在外包圍,他們還有不投誠的可能嗎?
燭光跳躍的屋子裡面,幾個人圍桌而坐。
江九月和雲廷渲坐在一起,對面是華王華王妃,還有洛梅兒,洛梅兒的邊上,坐着楚盈蓉,而楚盈蓉的對面,卻坐着救駕有功面無表情的官煜。
官煜一身淡藍色官府,烏沙褪去,眼角眉梢如刀削的一般,默默的低頭用飯。
而坐在他對面的楚盈蓉,每一個舉手投足的動作都透露着大家千金的優雅大方,這兩個人,如今真是坐到了擦肩而過的陌生人,江九月不由多看了洛梅兒一眼,覺得她今天這個事情做的有點不合適。
雖然現在他們二人還是男未婚女未嫁的,但是,楚盈蓉已經和上官卓有了婚約……呃,上官卓貌似因爲上官丞相的事情,被連坐了,但是即便如此,官煜可是給了楚盈蓉休書的,怎麼能這麼輕易就原諒了他呢?
華王夫婦不時的說着多吃點多吃點,江九月則忙不迭的接下他們夾過來的菜,尤其是華王妃看江九月的表情比以前更爲親切了一點,江九月九隱約知道,自己那一手雲水禪心估計是被華王妃看出了端倪,只是從頭至尾,雲廷渲的話還是很少,不過大家習慣了他的安靜和冷漠,便不覺得有什麼,一頓飯的氣氛有些詭異。
吃完之後,雲廷渲帶着江九月離座而去,華王妃看着江九月走遠的背影,心中暗忖有件事情她一定要問清楚。
兩人出了華王妃府邸,天色已經有些暗,直接上了馬車,馬車彎彎繞繞的一會兒,到了攝政王府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江九月下了馬車,看到鐵洪迎上前來,“主子,綠袖姑姑已經請來了。”
“嗯。”雲廷渲淡淡道,說罷,向前走去,墨色衣袍如風如墨,似乎就要湮沒在這漆黑的夜色裡,忽然,他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江九月有些失神的眸子,“你去嗎?”
“我?”江九月微愣,有些遲疑:“我可以去嗎?”
“當然。”
江九月便跟了上去,她真是很好奇,雲廷渲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綠袖等在偏廳內,等了足足三個時辰,等的時間越長,心中的恐懼反而越淡,這些年來沒天晚上做夢,都是那晚中秋宴會上死去的和她一起伺候主子的宮人,她已是半生不得安寧,今日終於要解脫了嗎?
這時候,一個黑衣寬袖勁裝的男子推門而入,雲廷渲和江九月先後進了偏廳,丫鬟們立即前來上茶,江九月接過茶杯,靜靜的等待着。
雲廷渲默了默手中的茶杯邊緣,問道:“你伺候我母妃多年,也算勞苦功高,這些年來擔驚受怕苦了你了,如今既然回到京都,就在京城住下吧,我已着人收拾了一座莊子,你的家人都在那裡,這便送你過去。”
江九月的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可是轉念一想,這纔是雲廷渲的性格,他是及其護短的人,對他有恩的人他必然涌泉相報,對他設計陷害的人,卻是除非必要,向來懶得理會,因爲他本身高潔而淡漠,似乎對人世間的一切都很厭煩。
是的,厭煩。
江九月想起自己在變亂中途閃過腦海的一個念頭,如今細細想來,漸漸的明白過來,上官丞相的蠢蠢欲動不是第一次,但是雲廷渲卻任由他們的萌芽發展壯大,到了水火不容的時候,在一舉把毒瘤全部剪滅。
也許有的人會說雲廷渲屬於堅韌型的忍者神龜,但是江九月卻覺得其實一直以來這些事情他根本是懶得理會,看着那些人迂迴演戲,他只是做了看客,從頭到尾都不願意參與,因爲他能力卓絕世所罕見,自然有自傲的資本,如果所有的人使盡渾身解數都比不上他手指輕輕一動,那他何必不依不饒的對小打小鬧揪着不放。
他揮袖之間,江山易變,江九月到了如今才明白他說的那句“天下皆在本王之手何須謀篡”,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不屑,因爲得來的輕易,所以懶得動手,他是真的在遊戲人間,甚至,江九月覺得他身陷私礦那次,都是他故意的,一個人沒有對手,無聊到了要拿自己去開玩笑,真是讓人覺得無語又可怕!
綠袖的意外顯然比江九月更厲害,她幾乎是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上位上的雲廷渲:“主子,我……”下意識間,她換了稱呼。
雲廷渲擺了擺手,不再多說,鐵洪推門進來,便帶着綠袖離開了。
江九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微微有些失望,最後,還是沒能知道他的秘密。
兩人相對無言了一陣,江九月連喝了兩杯茶,還是沒忍住,她想,她開口問的話,雲廷渲應該會看在她英勇無比搶奪虎符的份上給她個答案吧?畢竟,他最是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不是?!
脣瓣抿着鬆開抿着鬆開好幾次,江九月纔開口:“那個,綠袖……”
“綠袖,是伺候母妃的丫鬟。”
江九月哦了一聲,心中卻鬆了一口氣,他開始說,就表示有戲。
“樑是胡地的姓氏,我的母妃,出自胡地,有一些胡人的血統,眼珠不是純黑,而泛着淺淺的褐色。”江九月聽着,默默的點了點頭,真正的中原人的確是黑髮黑眼,眼瞳顏色不同的,已經是混血了。
接下來,雲廷渲便將以前的事情,隨意的說了一說。
他不過是說了簡短的幾句,但是卻把多年前的那一則往事交代的清清楚楚,眼神悠遠而深邃的看着窗外宛然升起的半彎月牙。
恍惚中,江九月憶起綠袖說到樑妃對月凝望的事情,原來雲廷渲也不是對什麼事情都那麼淡漠,只是旁人不敢擡頭去注視他罷了。
樑妃是胡人舞姬,身份低微,隨着胡商涌入京城之中,陰差陽錯間,被當時的一名京都小吏給發覺了,他驚豔與樑妃的風姿,買下她之後,卻並未自己享用,反而使勁渾身解數,給樑妃捏造了一個假身份,送入皇宮之中遴選秀女,沒想到樑妃果然不負他的衆望,不但被皇上選中,還得了皇帝的傾心,從此在後宮之中榮寵一時。
可是,一個出生低微的歌舞伎,卻不論任何時候,都落落大方,言談舉止相當不俗,這怎麼可能?自然,皇帝是不知道這些的,他的愛妃越是人前得體大方,人後嬌媚無雙,他越是開心樂意,可是,那京都小吏卻不這麼以爲,立即便派人去胡地多方搜查。
與此同時,上官淳也暗中派了人去胡地搜查,這一搜尋探查才得知,所謂的歌舞伎,不過是隱藏了真是身份的障眼法,樑妃本是胡地叛國自立的小國公主,國被滅了之後,變成了一批暗中企圖復國的勢力的精神寄託,卻又被大燕剿滅,幾經波折,做了北胡王的細作,潛入京城,自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上官淳利用上官家門生滿天下的勢力,在一個最爲巧妙的時機,將此事透露給皇帝,皇帝頓時龍顏震怒,對樑妃又愛又恨,萬萬也沒想到,自己千方百計想要絞殺的奸細居然就是自己的枕邊人!
而所謂的中秋宴會一幕,不過是上官淳算好了皇帝的心思,上演的一處戲碼罷了,前朝如何,自由父兄處理,她只需要處理掉樑妃這個狐媚子,坐好後宮之主的位置,便是了。
綠袖所看到的,暗夜之中出現在樑妃冷宮臥室內的人,卻不是皇帝,只是細作之中也混入皇宮的人罷了,他威脅樑妃危害皇帝,並且給樑妃下了致命毒藥,豈料樑妃癲狂之下,一把大火了結自己的生命,再也懶得管任何事情。
……
江九月暗暗垂下了眸子,總覺得,這其中,還有什麼是沒說清楚,是什麼呢?!
她想起雲檀香想到什麼,忽然看向綠袖的眼睛,視線轉爲迷惑,如果她記得不錯,檀妃是在樑妃*三年之後進的宮,據說長相和樑妃有三分相似,十分得皇帝的寵愛,卻一直以來都沒懷孕,六年寵愛終於懷上身孕,卻在生下檀香公主的同時也香消玉殞了。
雲廷渲對雲檀香很特別,雲檀香,似乎對於任何人說起樑妃的不好,反應都很強烈,難道……
“你又在想什麼?”雲廷渲問,伸手接過江九月手中已經冰涼的茶杯,“涼了,換了吧。”
江九月擡起頭來,下意識的就對雲廷渲笑了一下,指尖輕輕釦着自己的掌心,燦爛的笑容,不像是劫後餘生,和平日沒什麼兩樣,“我在想,你怎麼會知道,上官缺把虎符貼身藏着。”
雲廷渲一怔,清淡的眼眸,劃過江九月眼中那些閃躲,略微明白了些什麼,他伸出手,輕輕的握住了江九月的手,指尖點在他當時寫字的部位,淡淡笑道:“上官家的人都很多疑,多疑的人不會相信任何人,自然也不會相信任何地方,即便她在冷靜大方,依舊不能免俗,所以,帶在自己的身上,必然纔是最放心的事情。”
“那你怎麼會知道,我一定會一擊必中呢?”說起這個,江九月當時出手的時候,其實是沒什麼把握的,就算天晴散效果真的那麼厲害,但是萬一她沒帶呢?
“你吃醋,自然會用盡全力,你若用盡全力,必然一擊必中。”
江九月的臉一下子不自然的紅了一紅,爲此人如此犀利的眼神感到心驚,她當時是吃醋了,只是她自己都敢保證她絕對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來,畢竟當時是千鈞一髮的危急時刻,她哪裡有心思吃醋鬧彆扭?立即換了個話題。
“你什麼時候把羽衛虎符交給官煜的?”
“一直就在他身上。”
江九月默了默,她又問道:“你不怕他也和上官家一樣造反逼宮嗎?”
“他性子太冷,籠絡不了人心,可以是名臣,但不會是霸主。”
“當時宴會上香爐裡面點了的香料,你是什麼時候換掉的?”這個她最是意外,自己和他除了上朝的時候幾乎是形影不離,上朝的時候顯然他不可能去吩咐這些事情,那麼到底是什麼時候呢?
雲廷渲轉過頭來,英毅的臉龐因爲背光而有一些暗影籠罩,他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就讓江九月有些不自在的別過臉去,“要說就說,要不說就不說,別這麼吊着。”
“我在想……”沉吟了半晌之後,雲廷渲才淡淡的開口,“你是不是對傅隨波,有不一樣的感覺。”這話說出來之後,雲廷渲覺得自己的胸口有些氣悶,可是不說的話,這些氣悶就會變得更爲厲害,這一直也是他心裡的疙瘩。
“你……爲什麼這麼說?!”江九月瞪着他,問道。
“你娘早就提醒過你,傅隨波和雪寒山的事情有關係,我卻沒見你有什麼大的反應,他出現在雪寒山,奇怪的厲害,你也無動於衷,他到京城昏迷不醒,你卻倉皇想要救他,甚至不惜孤立了我,你甚至知道小鳳仙的死就是因爲他們,卻依舊沒對他們做過任何防備,江九月,你能爲我解釋一下嗎?”
“我——”江九月瞪着他,這下,是完全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卻在這時,門口傳來輕叩,鐵洪的聲音響起在外面,“主子,楚夫人爲小姐送了禮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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