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46力持鎮定

v46 力持鎮定

“簡直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鳳儀殿中,來宮中小住的上官心柳眉倒豎,看着站在下面一身藍衣的上官瑞。

短短几個時辰的時間,上官家養在外面的庶子,打的洛梅郡主掉到了泥水裡面,還當街就脫掉了姑娘家的肚兜這則熱火朝天的評論,便傳進了皇城鳳儀殿中,讓原本賞雨景品美茶的上官缺和上官心同時愣住,臉色那是非常難看。

皇太后的懿旨傳召之快,甚至剛夠他回家洗漱換衣服而已,可想而知這則消息引起了多大的紛亂。

“瑞兒,你到底是得罪了什麼人?怎麼會傳出和洛梅那瘋丫頭的這種流言?”上官心道。

洛梅郡主自己顯然不可能傳出這種有損自己名節的流言,唯一的可能就是上官瑞得罪了什麼人,所以傳出這樣的流言來,讓洛梅郡主反過來找上官家的麻煩。

皇太后鳳眼掃過殿下長身而立的弟弟,戴着護甲的手指扶在黃金打造的椅子扶手上,“怎麼回事?”

上官瑞沉默。

上官心皺眉道:“這下可慘了,現在整個燕京都傳的繪聲繪色,你纔剛回來不到幾天而已呢……”對於這個身帶緋聞出生的庶子,上官心是不喜歡的,因爲她上官家注重名聲終於一切,上官瑞的存在一直就是恥辱,她就搞不懂爲什麼皇太后會對他特別。

顏緋站在一旁,小小聲的道:“會不會是那個江九月爲了報復我們,所以才引洛梅兒來找我們的麻煩?”

在場三人都是微微緘默,上官瑞擡頭,還是那副半眯着眼睛沒睡醒的模樣,視線落到了顏緋的臉上。

“表妹爲什麼這麼說呢?”那慵懶而隨意的視線,讓顏緋心跳驟然漏了一拍。

顏緋臉色一紅,低下頭去,緩和了下自己的心跳,才道:“我……我只是猜的……畢竟那個江九月看着,隨時都是一副很清高的模樣,不把任何人給看在眼裡……”

“哦,表妹的意思是她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裡,就會找人來散佈這些讓人聽了就掉大牙的流言咯?”

上官瑞話鋒一轉,把問題丟給顏緋,顏緋臉色紅白交替了一下子,咬着下脣道:“表哥果然是向着江九月的,莫怪那天的船節我會輸了。”

要說顏緋蠢吧,她倒是也不蠢,就是給上官心慣的說話沒了把門,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上官瑞便嗤笑一聲,“江九月用三角形的布藉助風力才贏了比賽,你會嗎?或者你會功夫嗎?那隻船上三個人都沒動手幫她,幫忙的,不過也只有一個徐簡,徐簡還是個文弱書生,只是幫她拿了一塊布。”他犀利的點出事實,不但顏緋的臉色難看,連上官心也臉上掛不住了。

“上官瑞!”她女兒不好比不上江九月她自己知道就好,別人說不出那就不行。

“姑母有何吩咐?”上官瑞轉身,半眯着眸子慵懶的對着上官心笑。

上官心就被那不端正雅觀的笑容弄的心中更爲添堵,只是心知有上官缺那個皇太后在,再多說也討不到便宜,領着女兒顏緋走了。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之後,皇太后纔看向上官瑞。

“怎的這麼莽撞?把人家女孩家的兜兒都給弄到了大庭廣衆下。”皇太后顯然看的最爲通透,她絕對不會以爲這是誰放出來的流言,上官瑞方纔那些沉默就是回覆。

“姐姐,是那丫頭先要惹我。”面對唯一對他用心過的姐姐,上官瑞言辭難得正經。

“你也太孟浪了些。”皇太后無奈的看了他一眼,也只有對着上官瑞的時候,她看起來纔不是那麼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事情發生了,就要想辦法解決,去追究到底怎麼會發生反而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只是,華王妃那個火藥桶如果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以最快的速度回京來興師問罪呢?

……

而另外一方,洛梅郡主被丫鬟帶回華王府之後,就染了風寒,臥病不起。

江九月聽到消息的時候,便帶了紅纓綠柳去看她。

華王府門庭高大,雨水也把青石板磚沖洗的十分乾淨,洛梅兒住的地方叫做靜閣,江九月到的時候,還認真的多看了那靜閣二字兩眼,也許華王夫婦希望自己的女兒溫文嫺靜,卻沒想到長大後成了個小火炮。

“江姑娘,郡主就在裡面,您進去看她吧……”侍衛鼻青臉腫,看不清楚原貌,話說完後,還沒忍住嘶了一聲。

“你家郡主打的?”

“啊?!”侍衛愣了一下,忙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是不是,郡主和善親切,怎麼會打人呢,最多隻是心情不愉快的時候和屬下練練拳腳而已——”

江九月莞爾,身後的紅纓便遞給了那侍衛一隻青瓷小罐,並交代:“每日照三餐的塗抹在傷患處,兩天就會好。”

侍衛感恩戴德:“多謝江姑娘,你真是個大好人。”嗚嗚嗚,爲什麼他的命就這麼苦,要伺候這麼刁鑽古怪的主子!

砰!

一隻紫檀木圓凳從窗戶之中飛了出來,直擊侍衛的後腦勺,紅纓一把推開侍衛,將那圓凳穩穩接住。

屋內,傳來洛梅兒叫罵:“你這個賣主求榮的,我就是跟你過過招,怎麼江九月就是大好人了,那你的意思我就是大壞人!?”

侍衛瞪眼,欲哭無淚。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個話?況且我誇獎江姑娘也不至於就成賣主求榮了吧?!

“小姐,郡主的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看來是沒什麼事情的,不如我們走吧?”紅纓彎腰提議,手掌一送,把椅子送回了內室。

屋內立刻穿了洛梅兒的咋呼聲,“啊啊啊,你這個傢伙,好不容易來了一個看我的,你就要帶人走,你纔不是好人呢!”

江九月無奈的瞥了紅纓一眼,示意她推自己進去。

紅纓彎脣一笑,和綠柳推着江九月的輪椅到了室內。

洛梅兒抱着被子坐在大牀上,嘴巴嘟的要掉油瓶似的,頭髮也沒梳,神色哀怨的看着江九月,“你怎麼現在纔來看我?我就知道你不喜歡我,我幫了你的忙,你也不放在心裡。”

“我本來已經到了攝政王府門口,聽到這事兒就來看你了。”江九月丟出一個不算解釋的解釋,輪椅上前,到了牀邊。

洛梅兒跨下肩膀,悠悠的嘆了一口氣,“我人品好像很差呀,也沒什麼人來看我。”皺了皺眉鼻子,又道,“看來京城的人都被我得罪光了。”

“我覺得還好吧。”江九月道,“聽說你染了風寒,手給我吧,我幫你看看。”

洛梅兒的臉色,是看着比平時的紅潤白了一分呢。

“我沒事啦,就是在冷水裡面滾了滾。”

洛梅兒揮揮手,示意江九月不用擔心,不過江九月還是在她揮手的一瞬間,捉住了她的手腕,細細的把脈。

洛梅兒愕了一下,“哎呀,我又不是泥做的,你這麼擔心做什麼?”話雖然如此,卻沒有再搶着把手拉出來。老實說這還是江九月第一次關心她,她有點意外。

“嗯。的確不是泥做的。”把脈結束之後,江九月點點頭,“只是寒氣侵了身子,不用吃藥了,最近這幾天我讓月華樓給你送飯,你吃幾日就會好的。”

“我不要月華樓的給我送飯。”洛梅兒仰着下頜,撅着嘴道。

對洛梅兒,江九月一直也當她是小妹妹,難得性格投合討她喜歡,便順着她的意思問,“那怎麼辦?不然我把廚子借給你,讓他給你做一個月的煩惱吧。”要把廚子送出去,她還真是捨不得。

洛梅兒白了她一眼,“你以爲我跟你一樣,看到吃的全身就發抖嗎?告訴你,我這次被欺負,還都是因爲你,如果不是爲了搶上官瑞送給你的那個天絞綾,我也不會這樣,所以,你欠了我的。”

“好,我欠了你的,所以?”江九月從善如流,雖然她不是很承認她的論斷,不過,病人最大。

洛梅兒哼哼兩聲,“你要是真心想讓我好,你就叫上官瑞每天提着飯菜來送給我吃,只准走着來,不許騎馬坐馬車,送到我身子好了爲止,要是做不到,咱們以後也不用見面了!”

“啊,郡主一定是因爲自己肚兜被上官公子給拽了出來,所以想找上官公子報仇,偏偏自己又奈何不了他吧?所以纔想讓我們小姐幫你,是不是!?”綠柳睜大眼睛,很好奇的道,說完看向江九月,等她給一個確定答案,亮亮的大眼睛似乎在說:看吧,我多聰明。

洛梅兒當場一口氣就咽錯了地方,一陣猛咳,差點連肺給咳嗽出來,前俯後仰,但是還兀自指着擔憂的綠柳,“江……咳咳……江九月……你這個丫頭……的舌……舌頭,咳咳,不太好!”

無奈的看了綠柳一眼,這個丫頭,現在真不知道怎麼說她了,江九月伸手到洛梅兒的後背,隨意點了幾下,緩解了洛梅兒要命的咳嗽。

綠柳卻悠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誤,茫然的看向了紅纓。

紅纓卻比她更無奈,視線轉到了別處去。

洛梅兒緩解了咳嗽,瞪向綠柳,“江九月,她要不是你帶來的人,我真想把她的舌頭拔了泡酒!”

綠柳驚恐的住嘴,還用手捂住了嘴巴,就怕洛梅兒當場就來拔舌頭。

江九月笑笑,“她不過是個小孩子,說話一直是這個樣子,你以前不說她可愛嗎?怎麼現在又遷怒她。”

“她接別人短的時候蠻可愛的,接我短的時候太可恨。”洛梅兒磨牙道。

江九月失笑,“那你接上官瑞短的時候,怎麼沒想到自己會被收拾的很慘?”洛梅兒瞬間擡頭瞪向她,“我覺得,你不但不領我的情,還在笑話我!”話說完後,她越想,覺得江九月的表情表達的就是揶揄和嘲笑。

“你到底是來看我的,還是來看我笑話的?!”

江九月不自在的輕咳一聲,也知道現在情況緊急,正色道:“我自然是關心你的身體,來看你的。”

“這還差不多。”洛梅兒嘟嘴說了一句之後,舊事重提,“我不管了,你要是真心來看我的,真心關心我的身體,你就得讓上官瑞那貨來給我送飯,否則的話,我的身體一輩子都好不了,你關心也是白關心!”

紅纓綠柳對看一眼:這分明是耍賴!

洛梅兒投給綠柳一個警告的視線:我就是耍賴你怎麼樣?你敢在說話我就拔了你的舌頭!

江九月無奈的看了洛梅兒一眼,“好。”

……

流言猛於虎。

剛開始的時候,只說洛梅兒和上官瑞在屋頂大戰然後被上官瑞打落水窪搶了肚兜,到後來就變成上官瑞愛慕江九月但是洛梅兒不許他愛慕,因爲自己對上官瑞心儀已久,結果上官瑞還一意孤行要給江九月送禮物,所以洛梅兒一氣之下就殺了過去,一定要上官瑞給個交代,結果兩人談不攏,當場就打了起來。

又過了一天,這流言就變得更爲繪聲繪色。

江九月本來約了上官瑞在茗玥茶樓喝茶,其實她本身也不喜歡上官瑞,但是知道洛梅兒喜歡上官瑞,所以想要對洛梅兒耀武揚威,叫了洛梅兒去,結果坐山觀虎鬥,看盡他們二人笑話。

還有一種版本說在泰陽之時洛梅兒和江九月,就因爲現在的上官瑞原來的金瑞中間有了芥蒂,江九月喜歡上官瑞,但是還有一個妓女也喜歡上官瑞,洛梅兒討厭江九月,所以知道江九月和上官瑞在一起的時候,就帶了那個妓女去給江九月砸場子,結果沒想到那妓女是上官瑞以前的情人,上官瑞頓時惱羞成怒,和洛梅郡主大打出手。

……

只不過是事情發生的一天時間不到,各種版本衆說紛紜,因爲這緋聞的三大主角都是燕京最近這段日子以來風頭最健的人物,所以把原本還平靜的京城搞得熱鬧非凡,有些小賭場甚至開賭局賭哪一種說法更接近事實。

無辜躺槍的江九月,作爲緋聞三角戀女主角,此時正在攝政王府的珊瑚閣中喝茶。腿還不能走,不過不妨礙站着,只是也不能站的很久。紅纓扣好了時間,便推着輪椅來,讓江九月坐下,以免再傷了腿脈。

天色已晚,江九月看了身後沉默看書的男人一眼,揮手讓紅纓下去準備飯菜。

江九月自己轉動輪椅,到了書桌面前,輕聲道:“我想跟你說件事情。”

“什麼?”

雲廷渲擡頭,放下了硃筆,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只要是她的事情,他總是在第一時間抽身而出。

“幫銀環和鐵洪辦了婚事吧。”

站在雲廷渲身後的鐵洪一愣,然後剛毅的臉上迅速升起一片暗紅,“主子——”

雲廷渲擡手,阻止他說下去,只看着江九月,深邃的眼眸猶如萬年不變的水平面,靜的出奇。“如果他們二人沒有異議,可以。”

江九月點點頭,李銀環這段日子在她身邊的時間少了,反而大部分時間都和鐵洪在一起,鐵洪的衣食住行都快是銀環親自打理了,銀環歲數不小了,也需要一個家。

“主子,屬下不想成家!”鐵洪憋着一口氣道。

這下,雲廷渲沒開口,倒是江九月擡頭望了過去,“爲什麼?男大當婚,你要先做幾十年老男孩再做幾十年老男人嗎?你自己願意別人也許會說你家主子苛待手下。”

“我不是——”

“還有,銀環乖巧聽話,又爲你洗衣煮飯,我看你對她也關心的緊,前幾天不是還給她買了秀色坊上好的胭脂,你敢說你沒有?”

“我的確有,但是——”

“或者,你是等到你七老八十,銀環人老珠黃,你纔打算認清自己的心思?你覺得銀環這麼好的姑娘等的到那麼久嗎?我總要給她個好歸宿,不是你,我就選別人。”

“我——”

“最後,銀環她是嫁過人,不過,她是完璧,信不信隨你,或者你可以親自去驗證,你不想的話,我就找個願意對銀環好的人,去驗證。”

“……”

鐵洪瞪大眼睛,終於沒了話。

江九月笑:“我已經問過銀環,她同意,也看了日子,既然你沒意見,那就把事兒辦一辦吧。”

鐵洪已經目瞪口呆。

等鐵洪被雲廷渲遣退了之後,雲廷渲也批閱完了最後一張奏摺。

“你是什麼時候問過李銀環的意思的?”江九月每日見李銀環的次數和時間都數的出來,雲廷渲倒是不以爲她問過李銀環的意思。

“我問了。”

“哦?”

江九月扶着輪椅的扶手,笑道:“我有問過她,一輩子照顧鐵洪的起居飲食她意下如何,她說那挺好。”

“你偷換概念。”雲廷渲點明,一輩子照顧起居和成親,根本是兩回事。

江九月揚眉:“也許她心裡同意,只是跳不出某個框架,所以需要人推一把,我很樂意。”

是嗎?雲廷渲深邃的視線,因爲這一句話而浮起某些思量,靜怡的過頭的視線,落到了江九月的臉上。

“那麼,你是否也跳不出某個框架,需要人推一把?!”

雲廷渲的話突如其來,江九月怔住,嘴巴張合,最後說出這麼一句:“我們在說銀環的事情,你不要扯到別處去。”

她再次想要顧左右而言他的態度,終於讓雲廷渲忍不住說或道:“我說的對嗎?江九月,到底是我們誰在扯開話題?!”

江九月脣瓣抿住,扶持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一動,椅子轉過了方向,就要往外走去,可是一瞬間,卻似乎又一道吸力,讓她的輪椅不進反退,直接倒到了雲廷渲的面前,甚至是自己的身體,都在一個瞬間不知怎麼掉入了雲廷渲的椅子,而云廷渲兩手握住她的手臂,輕易的把她壓制在椅子內,俯身。

“我們誰在扯開話題?”他又問,聲音低而沉,卻透着淡淡的憤怒,弧度優美的脣角上揚,別樣魅惑。

江九月覺得自己心跳亂了一拍,往後靠去,卻發覺身子已經僵硬的靠在了椅背上,只得深吸一口氣,平復心跳:“你退後些,這樣子我沒法說話。”

“是嗎?那你什麼樣子便有辦法說話?”這樣憤怒而質問的雲廷渲,是江九月沒有見過的,或者說她其實是見過的,在水汽氤氳的魅惑之後,她似乎是見過這樣的雲廷渲,只是那些記憶不清不楚,片片段段,她甚至覺得那不是真的,只是自己喝了黃粱一夢之後的黃粱一夢。

“你退後,我纔有辦法說話,現在我沒法呼吸。”

“哦?我怎麼記得剛纔我和你足有一丈距離,你也沒有好好說話,反而直接推着輪椅打算走呢?”雲廷渲眯起眼,琉璃深邃的眸子透着危險。

“我……是你說話前後不搭,我不想理你。”

“是嗎?”雲廷渲神色不變,第三次問出“是嗎”,偉岸而英毅的臉龐因爲背光而顯得十分危險,江九月心中一突,心中莫名的有些害怕,想要離開的念頭也更強了,她伸手,便衝雲廷渲的胸前點去。

雲廷渲卻早已經料到她會有這個動作,沒有反應,只是在她手指觸碰到自己的胸口時候,淡淡道:“怎麼,想點住我自己離開?你什麼時候能不這麼小心,能不這麼縮頭烏龜?”只不過她這樣的動作卻更讓他憤怒。

江九月的手就僵硬在離雲廷渲胸前一公分處。

“江九月,你還真是個自私的人呢,你知不知道這半個多月,我每次看到你可以那麼淡定的與我相處,我心裡有多麼憤怒?!”

“你不需要憤怒,你只要當做看不到那些東西,自然會過的很舒服。”

“哦?”雲廷渲身子又俯低一瞬,眼眸之中已經透着寒光,“你知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最可惡?!”

江九月力持鎮定。

“可惡是缺點,一般很少有人會注意到自己的缺點,我自己也看不到,所以我不知道,讓開——”

雲廷渲探手,指尖輕輕觸碰到了她心口的位置,不理會她方纔的喝斥,“你在裝模作樣的時候最可惡!何必力持鎮定?!”

江九月僵住。

“你可以肆意的對別人好,卻不能接受別人肆意的對你好,若別人的好一旦太過明顯或者露骨,你就會縮到烏龜殼裡面去——”

江九月強辯:“我沒有——”

“你沒有?傅隨波徐簡對你不好嗎?可你卻爲何只和金瑞較勁,即便來了京城也與其他兩人相交甚少,你確定只是因爲懶的不想去,還是你對不能回報的感情下意識的排斥?!”

終於,藏在心裡的話都說了出來,雲廷渲覺得自己鬱結在胸口半個月的一口氣,終於是鬆了下去。

二十多年來受盡人間冷暖,他對人性知之甚深,知道人本身就是反覆無常的,可是他反感這樣的江九月,儘管她的反覆無常也許還是爲了自己好,但是終究是輕易的改變了自己的決定,也許只是因爲別人一個視線一個眼神,或者一個悲傷的表情。

那麼,是否到了某一天,她也會因爲別人的一個視線一個眼神,或者一個悲傷的表情而放棄他?

“我沒有。”江九月深吸一口氣,冷冷淡淡。

“沒有?”雲廷渲疑問,整隻手掌覆在了江九月的心口,“你的心告訴我,你有。”說完這句,他投給江九月一個失望的眼神,順着江九月的意思,站起了身,黑衣,從他負手起身的瞬間滑落,拖曳在地。

然後轉身,再次離開。

這一次,江九月同樣沒有伸手去拉住他,只是把手放到了自己心口處,剛纔雲廷渲放過的地方,這還是第一次,雲廷渲這麼情緒外露的跟她說話,她是不是真的太吝嗇給與別人一丁點的安慰,還是看到別人對她太好便會下意識的遠離和排斥?

她自己也沒注意過。

只是當時雲廷渲說要救傅隨波的時候,她覺得很不自在,傷了的人能好,她當然開心,可是她知道,沒有她,雲廷渲絕對不會去救傅隨波,這樣的付出和犧牲,讓她覺得沉重,她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所以開口道謝,可是道謝之後,又覺得自己委實虛僞,所以後來便那麼不自然。

她上輩子也是有過男朋友的,但是交往僅止於一起吃飯一起上班,因爲合適,所在在一起,如此而已,從未深入到交心的程度,或者去考慮誰該爲誰專門去做什麼,所以她一直以爲,即便在感情上面,付出和收穫也是成正比的,你付出多少,你就得到多少,雲廷渲爲她做了那麼多,她能回報雲廷渲什麼呢?

不過若是雲廷渲知道她這麼想,不知道是哭笑不得呢,還是更爲生氣?

情況又恢復成了這半個月的相處模式,沒有比這個更糟糕的。

一個時辰後,江九月第一次拜訪上官瑞在京城的住宅。

上官瑞並不住在上官府,在燕南泰陽之時,他便集聚了大量的財富,也早就在京城之中爲自己準備了府邸,江九月到的時候,如同在泰陽一樣,有門童立即出門,擡着成卷的紅地毯,鋪道了她的腳下。

“江姑娘,請。”

紅纓便推着江九月上了臺階,兜兜轉轉到了上官瑞雖在的小院內,上官瑞正在看書。

“你找我?什麼事兒?”上官瑞沒擡頭,口氣很淡。

江九月姿態悠閒,坐在了一邊上,開門見山,“我要你去給洛梅郡主道歉。”

上官瑞嗤笑一聲,“道歉?怎麼不是她先來向我道歉。”

“她是女孩子,你搶了人家的肚兜,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把她丟到泥水裡面去,你已經佔盡了風頭了。”

上官瑞放下書本,狹長而慵懶的視線,落到了江九月的臉上,“月兒,你在跟我商量,還是在要求我?”

“都不是。”

上官瑞的眸子又是一眯,“怎麼,你想威脅我?”

“你錯了,我只是想提醒你。”

“提醒我什麼?”

“凡事適可而止,我想你也不希望小鳳仙堂而皇之的住到你家或者上官府中去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那麼,你隨意。”

“江九月!”上官瑞手中的書本啪的一聲放到了桌面上,再也沒有了方纔的慵懶和隨意,微眯着的眸子之中閃過一抹冷光。

“我在這裡。”江九月笑的很輕很淡,就像是在和老朋友閒話家常,而不是在威脅別人,“不如你先試試吧?試了之後,不成功也許就不會再需要道歉了。”

上官瑞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須臾,微微一笑,狹長的眸子,因爲這一笑容,迸射了一抹狡黠而冰冷的眸光,他輕輕發問,“那麼,請問江姑娘,我應該怎麼去跟洛梅郡主道歉呢?!”

江九月一笑,事情她是幫洛梅兒辦好了,至於到時候上官瑞親自送飯上門道歉,洛梅兒接不接的住,那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

朝廷之中勢力一直劃分三派,年輕一輩的官員支持雲廷渲較多,古老家族氏族則大多覺得雲廷渲他日謀朝篡位的可能性很大,所以自成一派,以擁護小皇帝爲名,處處抵制雲廷渲施政,另外一派則是以左丞右相爲首的,既不支持雲廷渲,也不支持小皇帝,自成一派,分散權利。

朝政永遠沒有安寧到時候,雲廷渲也習以爲常,只是最近的朝會,似乎蠢蠢欲動的勢力越來越多,一件川西賑災的事情,足足說了兩個時辰才結束,還牽扯到一名川西官員挪用賑災銀兩的問題,朝中要派出一名欽差大臣,而汛王雲廷汛據說身子不舒服不能出動,在各方勢力調衡之後,雲廷渲力挽狂瀾,在雲廷澤被關進宗人府的第二十天,將他給撈了出來,封爲欽差大臣,派往川西賑災,和查處貪官污吏。

朝會結束之後,一羣大臣相攜離去,沒有回家,而是去了上官宰相家中求見,對於攝政王明顯偏袒青王還封他爲欽差查處貪官污吏一事,顯然是十分排斥,只是又不能明面上和攝政王對上。

上官宰相拒不見面,稱臥病在牀,上官家的管家對前來求見的官員挨個解釋,宰相大人是真的病了,官員們圍在宰相大人門口幾個時辰之後,最終還是散了,等待夜幕降臨之時,有幾頂華麗中透着低調的暗色轎子,從後門入了上官府。

“各位大人的心思,老夫是明白的。”上官宰相坐在首位,臉色略微有些不好,看來是換季染了風寒的緣故。

禮部侍郎道:“攝政王獨斷專行這幾年,將我等手中的權利全部分割了出去,雖然看着還是一品二品大元,卻是空架子,有名無實,他現在還把青王也放了出來,青王調戲顏緋郡主,是皇家醜聞,攝政王居然也如此輕飄飄的就當沒了這回事,太不把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裡了。”

“不錯。”

“劉大人說的是!”

頓時,一片附和之聲響起,這些人都是受了攝政王權利分割不滿,今日又看到青王出獄,來找上官丞相,幫助他們出頭的。

畢竟,顏緋郡主也算是上官家的支脈,青王調戲與她,豈不是根本沒把上官家放在眼裡嗎?

果然,上官丞相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

上官家最重名聲,當初楊氏因爲有心人傳出了醜聞,傳播流言的人又在那時候自盡身亡,無論如何也洗刷不清楚,就不得不把上官瑞送出府中,去往燕南金家生長,如今青王那廝調戲顏緋當時多人目睹,否則,早就會被皇太后押下,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幅樣子?

禮部侍郎再接再厲,“宰相大人,前些日子我回老家省親的時候,碰巧遇到了一個人,跟當年冷宮事件有關係,下官順藤摸瓜,發現當年的冷宮走水,粱妃娘娘逝去另有蹊蹺。”

上官宰相一雙老眼“嗖”的一聲轉向了官員,這件事情他曾經派人多方查探,卻都沒有結果,難道真的被禮部侍郎給查到了?

“你可確定?!”

“下官不是很確定,所以把人秘密帶到了京城來。”

他要是說確定,上官宰相反而不太信,偏生他如此說話,上官宰相反而有了一份篤定的心思,“既然如此,那便把人送到老夫府上來,待老夫親自查證清楚,再行處置,時間不早了,各位都散了吧,知道的人以爲你們來給老夫探病,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們結黨隱私,密謀造反呢。”

“是。”幾名官員俯首行禮,事已辦妥,自然各自離去。

……

攝政王府

“哦?”雲廷渲聽着手下的奏報,接過了鐵洪手中的信箋,隨意的一看之後,便將信遞了回去。

“主子,現在怎麼辦?當年知道老主子事情的人,早都死了,現在怎麼可能又冒出一個來!”

鐵洪的老主子,指的就是雲廷渲的母親,已經死去的樑妃娘娘。

雲廷渲沒有擡頭,只是握着硃筆的手,卻停了一停,然後繼續批閱奏摺,道:“既然早都死了,那就讓這個也去陪他們吧。”

鐵洪一凜,“是!”

是了,他居然犯糊塗了,那一批人早在冷宮走水的時候就全部燒死了,有殘餘倖存者的機率根本沒有,若是現在又出現一個,不是當年就背叛了樑妃娘娘,就是假冒,而無論是其中的哪一種,都只有一個下場。

雲廷渲俊美的側臉,在宮燈的照射下,鼻翼一側投下了暗影,輪廓因爲這些暗影而更爲深邃浮凸,墨玉高冠束髮,握着硃筆的姿態也異常好看。

他從出生之時就和生母被困冷宮,學文習武都比其他皇子要晚,但卻天賦異稟,比其他皇子都要快,幾乎可以稱得上進步神速,可是這些都不能讓樑惠妃展顏一笑。

印象中的母妃總是高貴而矜雅,閒淡卻更爲冷漠,她不會苛待雲廷渲,卻也不會給予他平常孩子都會有的母愛,甚至連望子成龍的嚴厲都沒有,更多的,也許只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亦或者某一個瞬間的隨意一瞥而已,就和看那些花花草草沒什麼兩樣。

自然,她對雲廷渲如此,對其他人更是連一眼目光都不會投注,年歲笑的時候,雲廷渲看不清母親眼中的冷漠,如同所有同齡人的孩子一樣試圖討母親的歡欣,他看到青王爲他的母妃翻跟斗,柳妃笑的可開心了,可是他和樑惠妃那樣,她卻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就轉身回了殿內,漸漸年歲大了,雲廷渲便知道母親不需要他的討好,更不需要別人的討好,生命之於她似乎早就沒了意義,但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終於在那一年,發生了一件事情,母親瘋狂的大笑着,他從來沒見過母親那麼恣意那麼美麗,然後當晚冷宮走水,一場大火燒燬了一切,只有雲廷渲得以倖存,被接出冷宮,同一年,大行皇帝駕崩,留下遺詔十二歲的太子繼位,其餘皇子都列土封王,那年雲廷渲也不過是五歲年紀,接受命運安排,本來是茫然懵懂而無知的年歲,卻已經明白,很多事情和他看到的想到的是不一樣的。

二十年浮沉,他有最開始的冷宮皇子,變成如今權傾天下的攝政王,經歷的太多,早已心如冷冰,連當初母妃的樣貌,都記得不是很清楚,不過,這不代表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可以再次褻瀆已經死去的人。

他其實還是一個及其護短的人,比如在青王這一件事情上……

“誰?!”院內,忽然一聲嬌喝響起,那聲音清脆而悠揚,分明就是江九月的聲音。

雲廷渲眉目微隆,一陣風過,一道黑影已經閃出了屋內,落到了院中,就看到江九月袖間絲帶飛舞而出的瞬間,院落角落處一道影子急馳而過,瞬間便沒了人影。

紅纓和其他暗衛已經追了出去,江九月神色凝重,掌心一擊輪椅扶手,身子也向屋頂掠去。

那人不知道在屋頂之上聽了多久,武功之高,這麼多的暗衛都沒發現,甚至連雲廷渲都沒察覺,萬一他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或者別的,豈不是問題大了?

雲廷渲只是略微掃視一眼,人已經如一尾蛟龍,瞬間掠到了江九月的身邊,手臂纏住她的腰,把她給抱回了地面來。

雲廷渲聲音微沉:“你不想要腿了嗎?!”

------題外話------

女主這樣性格的人,是現實生活的真是寫照,情商很高卻又其實不高,別說沒有這樣的人哦。

強烈推薦:

36 單蠢的元寶兒v41齊聚一堂2v47同塌而眠v41齊聚一堂2v23醋意15 道歉有用要警察幹嘛v65楚盈袖33 藥棧秘辛11 清泉走了38 貌似上了賊船29 這是豬食v44遲了v37兵工廠31 縣令夫人v46力持鎮定1 姑娘說的是v3雨中遇見42 謠言四起v43鴻門宴v2冤家見面37 脾氣疙瘩v12崖下一日45 金銀花茶v40齊聚一堂v50華王郡主v67相思入骨13 斷臂27 男女授受不親31 縣令夫人11 清泉走了v43鴻門宴v43鴻門宴v13崖下二日10 我幫饅頭打壞人v66湘妃美人30 揉完了我再滾4 有狗攔路v66湘妃美人v32洛梅郡主v17飄香小築v30豔福v5寒山松木加更v2冤家見面52 幻靈草v31上門試探20 脈搏有異v24都是烏龜湯惹的禍v66湘妃美人v54我要上朝51 意外的來客2v65楚盈袖51 意外的來客229 這是豬食47 審美出了問題v11前塵往事v25吵了一架v44遲了18 貴客v1很軟很彈很舒服v66湘妃美人v48共浴v25吵了一架9 飛來熊抱v66湘妃美人24 傅家小公子25 救治35 縣令夫婦25 救治v44遲了35 縣令夫婦v21你喜歡我25 救治10 我幫饅頭打壞人5 敢作敢當是美德v4生意上門1 姑娘說的是49 惡人自有惡人磨v1很軟很彈很舒服32 診脈v21你喜歡我v60菩提本無樹47 審美出了問題v67相思入骨15 道歉有用要警察幹嘛30 揉完了我再滾v大結局50 意外的來客1v62針鋒相對v15蕭家店v4生意上門v66湘妃美人v7一勝47 審美出了問題28 大夫真不是個好東西v31上門試探5 敢作敢當是美德10 我幫饅頭打壞人48 決定39 試探47 審美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