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問她,她也無從回答,對她來說,歐陽和吳道生很神秘,而她,恰恰好,不想太過深的去了解這種神秘,就像她,她也有三世爲人的秘密,所以,她只需要知道,對方沒有害她之心,那就好。
更何況,眼下她也沒有空閒去想那麼多,這日子纔剛剛開始重頭來過,什麼都要親力親爲,一堆的鎖事等着她。
“是歐陽大人給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找到的。”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小刀,劉玲懊惱,想着那隻能用菜刀來削竹籤了,這日子重新過起來,還真是缺了好多東西。
周瑞朗深深的吸了口氣,怎麼想都感覺不可思議,隨後看她滿屋子找東西,又是鎖眉,又是懊惱的要出門,便小聲道:“東家小姐在找什麼?”
“哦,我想找把小刀削點細竹籤。”劉玲笑着說完,擡頭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此時已是不早了,天空也越來越陰沉,估計晚上肯定會下雪。
頓時,她便神遊天外的想着,範良還在後院種了幾棵紅梅,若真是下雪,她倒是可以收集些梅上雪,用那雪泡茶,又是別有一番滋味了。
周瑞朗聽她說完,立馬從懷裡摸出一把小刀來。
定睛看去,就見那刀鞘是一塊柳木,心材淡紅,邊材暗白,紋理細密,上面浮刻了一枝海堂花,那花雕的有幾分幼稚,但仔細一看,雕刻手法又談不上幼稚,反而像被人雕過很多次,並常在手裡打磨,因此,上面裹了一層包槳,又細膩,又光亮。
莫名的,劉玲感覺這海堂花有點眼熟,正微微尋思,周瑞朗立馬將那刀鞘翻轉了個,將那海堂花蓋到手心,露出另外一邊,什麼也沒有的刀鞘。
周瑞朗有些緊張的道:“這個先借你用吧,天色不早了,我先回衙門了,你……你們若有事,便來衙門找我。”
也不知道她認出來沒有,若是認了出來,他又要如何說?
周瑞朗呼吸微促,不等劉玲來接,便將小刀隔置在桌上,轉身便踏出屋子,走時又道:“東家小姐,來關一下門吧,最近城裡加強了巡邏,但還是要注意安全。”
劉玲奇怪的瞄了眼小刀,應了一聲,便將周瑞朗送出了門。
踩着風聲,慢悠悠的渡回後院時,劉玲腦中靈光一閃,瞬間從本尊的記憶裡,想起那海堂花爲什麼看着眼熟了。
原來,那是本尊七歲時,剛跟劉致遠學畫畫時,她自己照着劉家後院的那棵海堂樹畫的。
那年,正好周瑞朗下山探親,她高興的跟周瑞朗炫耀自己學會畫畫了,因此將那畫送給了周瑞朗,沒想到,他居然照着那畫,將花雕刻到了刀鞘上!
這意味着什麼?
周瑞朗喜歡她?不會吧!劉玲驚愕……
那時本尊才幾歲啊,周瑞朗估計把她當妹妹寵~愛,然後順手在刀鞘上雕了點東西吧。
一直到走回房間,將那小刀拿在手上仔細的看了好久,劉玲都有些發懵,心裡直呼,這不太可能,她和周瑞朗年紀相差十歲呢。
她七歲時,周瑞朗已經十七,怎麼可能會喜歡?
左思右想,都感覺不太可能後,劉玲撫額,決定不再糾結這事,平心靜氣的將東西都放到桌上,然後又去廚房加了兩根粗柴,添了些水,用小火接着熬袍骨湯,再將那六隻吃飽的小狼狗抱來臥室,放到了火箱邊上讓它們取暖。
同時自己也輕手輕腳的窩到火箱裡,再搭了牀被子,就感覺全身都暖洋洋的。
天色越來越暗沉,點上松油燈,劉玲便開始削竹籤。
周瑞朗給的小刀,一抽出來,便寒芒乍顯,兩邊的刀口十分鋒利,很快就將竹籤削成只有頭髮絲那般大。
普通的工藝茶,是用線來綁住定型,精雕的工藝茶,則是用茶樹簽定型,眼下沒有茶葉籤,用竹籤代替也是可以的。
經過這一會,脫水的茉莉晾冷了,劉玲便勾着腰,出了火箱,將鳳凰單縱和茉莉混在一起翻炒,直到茶香,花香,混合在一起,陣陣撲鼻而來,她才滿意的停了下來,將混在一起的茶攤開放在桌上,同時快速的拿起竹籤,開始竄茶。
這時屋外開始下雪了,飄飄灑灑,飛滿了夜空。
劉寶窩在牀上,時不時夢囈了兩句,句句都是喊着:“姐,姐……”
劉玲回頭低笑了一聲,一口氣竄了十朵,並用細線在上面捆綁定型,做成花骨朵的形狀。
最後用剪刀將底部多餘的細竹籤剪掉,下面便如蓮託一樣,一朵朵的擺在桌上。
只等用沸水一衝,這茶,便會如蓮花盛開,一層一層的釋放它的美,不論形態還是茶香,皆爲上品,不光好喝,更會讓人賞心悅目。
看着做好的成品,劉玲滿意的搓了搓微涼的雙手,餘下來的茶,不易再竄了,因爲一旦涼透,茶片就是脆的,勉強竄上,也達不到層層疊疊在水中展開的效果。
花茶做好,她便將紅木盒找了出來,將成品收攏了進去,趁着還不困,又撈起針錢替劉寶做衣裳。
縫縫剪剪,一直忙到後半夜,才勉強將棉袍做了出來,等明日,她再用墨綠的錦線繡點翠竹,衣服就算做好了。
想到以墨綠搭配淺綠,劉玲就想起那人來,上一世她只看到他,一身紫金鎧甲,手提霜華月戟,威風凜凜,卻不知,原來他的常服,都以墨綠爲主。
晃了晃有些犯困的腦袋,劉玲不再想那人,反而思索着,要不要給歐陽和周瑞朗做身衣服,要知道,她的女紅可是相當出色,上一世林瑜真借她之手,給太后做過鳳袍,讓林瑜真在宮裡大出風頭。
至少那人麼!那樣清高孤傲冷漠的人,想必是不會收她謝禮的!
第二天,劉玲一大早便去了布莊,先給周瑞朗扯了幾尺靛藍的棉布,在替歐陽選布時,劉玲糾結了一會。
心想,歐陽也生怕跟自己糾纏不清,她拿衣服做謝禮,似乎又有些不妥,他喜歡品茶,自己花了心思,做了花茶,也算是謝禮了。
與其給歐陽做衣服,不如給吳道生做!
想到這,劉玲便果斷的給吳道生扯了幾尺石榴紅,這顏色暗深,遠看像黑色,近看纔像降紅,比較適合吳道生這種低調而不張揚的神秘特色。
至於衣服上的配線和花紋,她可以用暗金打底,便能托出此色的華貴和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