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周嬸嬸突然被董氏撞死在《致遠齋》中院時,劉寶就驚的眼淚惶惶,尤其是看到水生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的心裡就痛的不能呼吸。
隨着周嬸嬸的屍體運回小塘村,他就在想,他要認水生爲弟弟,從今以後,代替周嬸嬸照顧水生一生一世,只要是他有的,水生也會有。
“姐!”
“阿寶。”
劉玲笑了,血濃於水的阿寶,果然和她想法同出一轍。
劉寶眼淚滑了下來,吸了吸氣,最先衝着周瑞鋒鄭重其事的,開始磕頭。
周瑞鋒驚的手足無措,眼見扶不起,又見他姐弟二人,好像早就心有靈犀那樣的衝他磕頭,便嚇的也要跟着跪在地上。
邊上的葉霄,腳尖一擡,便阻止了周瑞鋒,他神情正色的道:“你擔的起。”
緊隨着劉寶出來的吳道生,似有所悟的沒有說話,而沈婆婆,還有快要臨盆的吳嬸嬸,卻是驚的倒抽了口氣。
沈沅經過這段時間的歷練,看事情,已經看的比別人更加通透,東家小姐帶着阿寶,這樣的給周瑞鋒磕頭,他心裡就明白了七分,心中喟然長嘆,心想,周氏若是泉下有知,東家小姐和東家少爺情深義重至此,想必,也能安心上路了。
果不其然,小塘村前來幫忙守靈做事的衆人,就看到劉玲和劉寶正色的磕完三個頭後,異口同聲的喊道:“義父。”
周瑞鋒嚇呆了,那裡敢答應,怔怔的不知如何是好,惶恐去看葉霄。
那裡想到,葉霄神情不變,竟然一撩袍,便單膝跪在劉玲身邊,抱拳衝周瑞鋒喊道:“玲兒認你爲義父,我葉霄,自當隨她稱您爲義父。”
一言落地,所有人譁然變色,倒抽了口氣。
吳良蛟等人,更是驚的睜大了眼睛,心想,周氏這一死,倒是死的值了,從此以後,周家在小塘村,那也是不能得罪的。
劉玲心中感動,有夫有弟如此,她還有何所求?
“使不得,使不得啊,東家小姐……”周瑞鋒驚惶的不知道要怎麼辦了,擺着雙手,求助一樣的看向沈沅。
沈沅笑了一下不說話,周瑞鋒便左顧右望,直到吳道生走來,他才驚恐的拖住吳道生的手道。
“吳夫子,你快勸勸他們,這可萬萬使不得啊,我周瑞鋒就是一介草民,當年要不是劉夫子,我上無片瓦,下無寸地,就連大字都不識,劉夫子,那就是我和珍孃的貴人,我,我,我那裡能擔得起他們的義父啊。”
吳道生摸着鬍子,最先看了眼葉霄,隨後再是劉寶,最後目光落在劉玲身上,他眼中露出慰色。
“好,有情有義,當該如此,瑞鋒,你也不必推辭,這就是行善積德的福報,在我吳道生眼裡,人,也沒有貴賤之分,只有情之所歸,情之所切,當年,致遠兄突然撒手離世,他姐弟二人又年幼無助,若不是你和沈家,不忘初心,照顧入微,也就沒有他們的現在,這聲義父當得起。”
所有人沒有想到,吳道生不但沒有勸阻,反而贊同。
頓時衆人面面相覷,心裡越發的在想,周氏這一死,真是值了,然而,最不值的是吳炯淮和董氏。
劉玲自打變了個人,行事就處處都有當家之風,而後,她又突然和葉霄這樣的貴人結了親,身份,那就是隨水漲船高,豈是吳炯淮和董氏能招惹的?
有道是民不與官鬥,窮不與富鬥,董氏自找死路也就罷了,還連累了一家大大小小。
再回頭看那葉霄,儀表堂堂,氣宇軒昂,全身上下,自有傲然正氣,不但沒有自持身份高貴,反而隨劉玲下跪,擲地有聲的先言擔得起,後又隨劉玲稱周瑞鋒爲義父。
這樣的男人,那裡像流言中說的那樣,是個糊塗蟲,是個被美色所迷,隨隨便便的就讓劉玲爬了牀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會委曲求全,萬般無奈下,娶劉玲爲妻嗎?
看他那樣子,明明就是婦唱夫隨,情真意切啊。
吳良蛟想到上次,他帶着人,隨着董氏,將劉玲打得頭破血流,驟然手心和後背,全都被冷汗打溼了。
做爲男人,豈能不懂這其中的情意?若不是葉霄真心喜歡劉玲,又怎會和劉玲如此的婦唱夫隨啊。
沈婆婆和吳嬸嬸掬了把眼淚,相互扶着走了過來:“瑞鋒啊,這晚上涼,你就應了吧,快讓他們幾個起來。”
周瑞鋒驚的六神無主,那怕吳道生也贊同,他心裡也沒半點主意,正在他躊躇慌亂時,淚如雨下的周水生,卻好像一夕之間長大了,他走了過來,看了眼劉寶,然後定晴在劉玲身上,慢慢的跪在劉玲面前。
“姐姐。”
劉玲溼潤的眼睛亮了,伸手握住水生的手:“噯!”
“姐姐……”周水生哽咽的聲音加重了。
“噯!”
淚水滑過臉頰,周家一家三口,都是心性純良的本份人,這個弟弟她是一定要認的。
“哇……姐姐,我不想哭的,我真的不想哭的,娘在的時候,就跟我說,男子漢大丈夫不能老是哭啊哭,姐姐教阿寶的時候,也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我就是忍不住。”周水生放大嗓門的嚎了起來。
劉玲傾身抱着周水生,抽泣的低道:“姐姐知道,姐姐懂,從今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還有文博,你們三個,都是我的弟弟。”
沈文博心酸的低下頭,眼淚那裡還止得住。
劉寶更是忍不住的跪行了過來,抱住周生水,抱住劉玲,三個跪在一起,抱頭痛哭。
“水生,從今以後,你不能再叫我阿寶了,你要叫我三哥,我比你大一歲。”說着劉寶看了眼文博:“二哥比你大兩歲。”
“唔,二哥,三哥。”周水生泣不成聲的喊。
沈文博站不住了,跟着跪成一堆,抱在一起哭。
衆人見幾個孩子都已經這樣認了,喊了,再聽到慟然的哭聲,心頭也軟成了一片,紛紛低頭抹眼淚。
周瑞鋒心裡又難過又高興,總算鼓起勇氣,喊了聲:“玲子,文博,阿寶,水生,還有,還有……葉……”
“叫我葉霄就好。”葉霄看周瑞鋒還無法放下身份貴賤四個字,主動道。
周瑞鋒很不習慣,但又感動的哽了哽:“噯,那,那都起來吧。”
шωш ●ttκā n ●¢○ 沈沅幾個早就眼晴通紅了,抹了把眼淚花子,連同沈婆婆一起,將幾個孩子都扶了起來,而葉霄扶起劉玲,緊緊的和她十指相扣。
情字這個東西,那是無價的。
他的心在玲兒身上,而沈周兩家人,又如此愛護玲兒,他又怎能不愛屋及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