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劉寶看到劉玲時,已是正月二十八,這天是之前定好的吉日,葉霄會正式前來下六禮。
歐陽說,阿寶的腿已經可以拆夾板,稍微下地行走了。
小閣樓的裝修,也在最快的時間內,按劉玲畫的九宮八卦圖,重新在裡面搭出了雛形,按沈沅監工的時間算,只要幾天便能全部竣工,到時,就可以擇吉日開張。
劉玲看着時間,拿起給劉寶特製的鞋,還有給葉霄做的鞋,便帶着張嚴回了清波巷。
剛到巷口,她便看到一道骨瘦如柴的身影在角落晃了晃,張嚴警惕的喝斥道:“是誰在哪?”
那身影像是被驚嚇到,一轉身,劉玲的瞳仁便縮了縮。
這是李冬香?
她怎麼找到這了,而且還面黃肌瘦成這副鬼樣子。
李冬香頂着凌亂不堪的頭髮,雙眼烏青深陷,顴骨高高聳起,嘴脣乾枯爆裂,身上的衣服像是有大半個月都沒換洗,到處都可以看見可疑的屎尿髒痕。
“玲子!”李冬香看到劉玲,那無精打采的雙眼,瞬間亮了,立馬飛奔的向她跑了過來。
張嚴沒見過李冬香,但知道劉家的事,正在遲疑對方是誰,要不要攔住時,就看到劉玲後退了一步。
“站住!你是誰?”張嚴立馬擋在劉玲前面。
李冬香一腳踩停,距離張嚴只有兩步,一股惡臭撲面而來,張嚴臉都綠了,劉玲臉也綠了。
這人是從茅坑裡爬出來的麼?
“我是誰,我是玲子的親孃,玲子,我總算找到你了,我都聽人說了,我聽說,你被官家的人看中了,以後就是官老爺的夫人了,是不是?”李冬香興奮的眼冒綠光。
她的榮華富貴來了!只要玲子一嫁,她不就是老夫人了嗎?哈哈哈哈哈……
劉玲皺眉,實在難以忍受的捂住口鼻:“與你何干?”
李冬香怔了一下,立馬像炸了馬蜂窩一樣大聲罵道:“什麼叫與我何干?劉玲,你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我是你親孃,你敢不認我?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轟嗎?你個孽障,我打死你!”
罵着,李冬香的骷髏爪就伸了過來,指縫之間又黑又臭,真像扒過屎坑。
張嚴這下知道是誰了,二話不說,一腳將李冬香有多遠踢多遠。
“砰”的一聲,李冬香便被踢到了牆跟,撞的七暈八素。
劉玲趕緊喘了口新鮮空氣,這才感覺好像活了過來。
“夫人!”張嚴臉色很不好看,回頭就來看劉玲。
劉玲看着差點踢暈過去的李冬香,臉拉了下來,正想喝斥李冬香,告訴她,依趙氏王朝律法,女人一旦改嫁,本家便和她再無半點關係,可話還沒出口,就聽見巷口,說說笑笑的走來一羣人。
其中以楊月兒、李元英、李元鶘等人走在最前,而後跟着的是姜佩琴、楊依晨、顧安安等人,年初三那天,在蘭亭軒見過的少女,基本上全來了。
劉玲心裡“咯噔”了一下,那緩過氣的李冬香,立馬張嘴大喊大叫道!
“噯喲……噯喲……殺人啦,殺人啦!噯喲……你個小賤人,居然敢叫人打我,我是你親孃啊,噯喲!劉玲你個忤逆不孝的小畜生,孽障,你要真敢殺我,天上的雷公會劈死你,噯喲喲……”
李冬香這嗓子吼的極大,就連院子裡的劉寶,沈文博,周水生,沈沅,還有吳道生也早早聽見了,門一拉開,大家就看到李冬香,人不人像人,鬼不像鬼的倒在牆跟處,拍着地面,便大聲的嚎叫。
“我懷胎十月,生下你,如今你要嫁達官貴人了,卻不認我,劉玲,你好狠的心啊,就算我這些年,虧待過你,但你是我生的,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噯喲!我的胸好痛,啊啊……吐血了,吐血了,街坊鄰居們,快來看啊,這就是我辛辛苦苦,生養了十五年的好女兒啊,居然攛掇着下人想要殺親孃,老天爺啊,您睜開眼看看哪……”
李冬香吼着吼着,立馬就看到了巷頭走來的大少爺和小姐們,瞬間像打了雞血一樣爬了起來,衝到衆人面前,便指着天,跺着地罵道。
“貴公子們,貴小姐們,求求你們給民婦主持個公道啊,這劉玲,是我李冬香懷胎十月生的。”回頭一指時,李冬香又看到了劉寶,立馬指向劉寶:“還有他,阿寶,他也是我兒子,我親生兒子,如今他們吃好的,穿好的,就不認我這個親孃了,噯喲喂!我李冬香怎麼就這麼命苦啊!”
楊月兒等人過來,那是因爲打聽到,葉霄會在今天來劉家正式下六禮,想着劉玲那樣的才情和書法,便拉着大家一起來湊個熱鬧。
那裡想到,一來就碰上這樣的事,而李冬香真的就是從茅坑裡跳出來的,那身上的味道,簡直就能臭了十條街,衆人見她衝了過來大吼大叫,一個個嚇的花容盡失,紛紛往後躲。
李冬香愣了一下,立馬怯怯的後退了幾步,一眼看向劉寶,那眼裡就像看到了救命草,轉身便往劉寶那衝。
“阿寶啊,我是娘啊,你不能不認娘啊,娘對你姐姐是打過,是罵過,但娘沒打過你,如今娘已經落到今天這般田地,娘知道錯了,娘發誓,將來一定會對你好的,阿寶啊……”
“住嘴!肖李氏,我沒有你這樣的娘,從你改嫁第一天起,你就不再是我們的娘了。”今天是姐姐正式接六禮下聘的好日子,李冬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劉寶氣的臉都黑了,用力的咬着牙,擡頭就看到同樣臉黑的姐姐,頓時神情一滯,十幾日沒有看到姐姐,姐姐好像瘦了好多。
“姐!”
人羣中的李元英嘴角冷笑,鄙夷的拿起帕子掩住口鼻,而李元鶘,眼裡卻劃過一道精光,不急不慢的站了出來道:“咦!今天不是劉小姐接六禮的好日子麼,這位……居然是劉小姐和劉公子的孃親啊,怎麼是這般尊容?”
一切根本就來不急讓劉寶和劉玲這邊的人說話,李冬香便見機的坐在地上,哭天搶地的大喊了起來。
“噯喲喂,我李冬香真是命苦啊,當年還以爲自己命好,嫁了個好男人,不用我下地幹活,也不用我拋頭露面,那裡知道,好景不長,一場泥石流就要了他的命……啊……啊……老天爺啊……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