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的事,喬軒知道的不多,可以說知道的很少,但此時一個只有五歲的女孩站在那,腳下是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哭嚎着跪拜,倒是讓他有些側目,忍不住想知道這前因後果。
李芳草哭的肝腸寸斷:“六妹妹,我們是真的知道錯了,我求求你,我知道你有錢,你只要借點錢給我,讓我把那沒天良的東西貪的錢還上,肯定能保住一條命,我求求你了。”
是啊,現在姚家最有錢的就是她,可她已經不是姚家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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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六六躲過她,冷冷的擡起眼皮,就見遠處一輛華麗的馬車上,露出杜雲孃的臉,杜雲娘淡淡的看着她,看她如何做。
圍觀的衆人也開始指指點點,有些眼尖的便道:“那是天殺的姚天明的媳婦,居然還敢求人借錢救命,我呸,那種王八蛋,死了最乾淨,連我一個小小的包子攤,都要收重稅,不給還打人,不要臉。”
有人一說,便開始都罵了起來,罵的大多都是做小生意的,全都吃了姚天明很多虧。
原本這寧城縣的縣太爺雖不是愛民如子,但也沒怎麼做搜刮民脂民膏的事,原因自然是因爲有譚老爺在這坐鎮,所以那縣太爺不敢。
但姚天明就是個渾人,那裡懂這些個條條道道,再加上孫進忠暗中關照,縣太爺所性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等那天怒人怨的時候,他再出來做好人,可沒想到,兩件事湊到了一塊,那邊姚長娣倒了,姚天明就被有心人聯名告了,牆倒衆人推,就成了眼前這個樣子。
李芳草聽着耳邊的漫罵,臉色白中帶紅,紅裡帶綠,如五色雜盤,她原本只是一個鄉下的婦人,那時就是再丟臉,也只是在田村,可如今這裡是寧城縣,那怕她臉皮再厚也頂不住了。
姚六六看着她打着哆嗦,模樣十分可憐,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杜雲孃的話,還響在她的耳邊,閉了閉眼吸了口氣:“二堂嫂,這忙我幫不上,如果我幫了,那我豈不是成了衆矢之首,怪就怪,你們太淺薄,沒有那三兩三,就敢上梁山,你好自爲之吧。”
姚天明這罪,不會禍及家人,算是輕得了,姚六六施然的走下臺階,人羣中自動分出一條道,讓她通走。
她回頭,就見漫天的爛菜葉衝着李芳草的方向丟了過去,姚六六嘆了口氣,當初在電視裡看到的情景,親身體會時,原來是這麼淒涼。
喬軒拉了個人,隨便問了幾句,眨眼便知道了原由,原來她的命運竟如此多桀……
怪不得第一回在山上看到她,她在砍柴,而且穿的破破爛爛。
第二回看到她,她的家就換了地方,穿得也亮亮堂堂。
原來是這樣……
回到舒家,姚六六決定今天在舒家住一晚,跟舒仁堂商量了片刻,揣摩了一下杜雲娘明天再做東的意思後,將濤哥兒叫了回來。
拿出那冰棍和冰淇淋,濤哥兒、元哥兒、磊哥兒吃着滿眼放光,瞬間懂了,怪不得正月的時候,她在家裡堆了那麼多竹筒竹籤,原來做的就是這個。
眼下六伏天,吃一口冰凍的東西,那個透心涼啊,舒服得簡直無話可說。
喜歡做生意賺錢的三兄弟,立馬拍了胸脯,說這個生意他們包了,六妹妹,只管把東西送到他們這裡來,由他們負責賣。
姚六六本來就是這個意思,笑哈哈便說,那明日就叫牛伯把東西送來。
而且她還做了十幾個保溫箱,說白了就是薄木箱,中間夾着棉絮,可以起到保溫的作用,跟八十年代初的冰棍箱是一個原理,只是那時是泡沫,她這是棉絮。
冰棍的事商量好後,姚澤生在吃晚飯的時候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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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家裡買了兩個丫環,一個叫荷香,一個是玉蘭,有她們照顧着舒氏,姚澤生很放心。
這兩個丫環,還是馬氏親自選的,並調教好了,才送到田村。
姚六六也試過幾回,這兩丫環,年紀都只有十五歲,是窮苦人家出生的,極會做事,要不然姚澤生和姚六六也不會放心留下。
姚澤生看到六六,嘆了口氣:“六六,昨日我就打聽了,聯名上告的都是寧城縣的商戶,人家不要賠錢,就要個公道,這事我辦不了,可是……”
可是張氏不依不饒,鬧得你在家不安生對吧,姚六六心裡說了句。
當然還有一個愁眉不展的姚澤佑,姚澤佑雖然沒說半句求情的話,可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心疼,姚澤生自然看不過去。
“爹,您想讓我跟孫表哥說說?”
姚澤生臉紅了,昨天他聽縣太爺的口氣,就是這樣,如果沒有貴人幫忙,姚天明這次是肯定要砍頭的。
而這個貴人,姚澤生自然知道指的是誰。
“六六,如果你不想,就算了,這也是他自己造的孽,當初我管過,也勸過,可大嫂不聽。”
姚六六眼色沉了沉,姚澤生找她,其實還是抱着一絲希望的吧,否則也不會開口。
“爹,如果您想,我就說,如果您不想,我就當沒聽見。”
姚澤生突然感覺六六有些陌生的,彷彿要因爲此事,而要跟她有隔閡,姚澤生心緊了一下。
“爹不是那個意思,算了,你當爹沒說吧。”姚澤生跺了跺腳,走了出去。
姚澤生一走,孫進忠就進來了:“六小姐,你想用宣德公的面子求情嗎?”
姚六六搖頭吐出四個字:“聽天由命。”
孫進忠退出去了,姚六六開始在想杜雲孃的話,民國啊,她是民國大宅門穿過來的,捧殺這兩個詞,她只是聽說,從沒做過,這可是大宅門裡最陰損的辦法。
姚天明的孽那是他自己造的,若是他不這麼造,像姚天海一樣,老老實實的當差,又怎會惹來天怒人怨?就算姚長娣倒了,也不會牽累他,所以他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她動用馮宣去救他。
而今天她問的挖不掉的怎麼做,那是指姚天海和蘇小鳳。
這兩個人一個能忍,一個能算計,湊到了一塊,就是一個不定時的炸彈,如今她打算以自己的行頭從商,若是留着他們倆,保不齊那天就要炸得粉身碎骨。
要知道,如今她已經不是一個人,也不是連同姚澤生舒氏三個人,而是連着若干人,比如要依靠她的幾百個老兵,還有闞家老老小小,若是家大業大之時,蘇小鳳和姚天海隱忍中出了陰招,她要如何應對?
而他們又會出什麼招?會咬人的狗,一般都是不會叫的。
她猜,姚天海和蘇小鳳肯定會攏她心,但如果知道攏不住了呢,狗急跳牆下,他們又會怎麼做?
姚六六猜不到,她不是神,她是人,怎麼可能是蘇小鳳和姚天海肚子裡的蛔蟲。
至於張氏,她現在已經不用管她了,不過就是個沒有見識的老人,除了漫罵,她根就沒有腦子。
最讓她心悸的是蘇小鳳和姚天海啊。
捧殺,她要怎麼捧殺他們?
這一夜,姚六六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