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福妃 110誰是真兇 天天書吧
那是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蛆蟲滋生,白骨森森,已然看不出本來面目,不過從身形和尚且完好的衣服可知是個成年男子。
前世楊夢塵曾參加過地震救援,也見過很多死於各種事故而景象悽慘的人,此刻自然很平靜。
想到之前大家喝的竟是浸泡這具屍首的井水,金泉村人個個直反胃,很多人或是蹲下或是轉身狂吐,有人直至吐出黃膽水也沒停下,連族長等人也臉色發白,渾身發毛。
顯然金泉村出了人命案,蕭洪濤身爲縣令不能坐視不理,剛想讓衛林去縣衙找仵作來,卻感覺自己衣袖被輕輕扯了幾下,轉眼一看,原是塵兒,見她眨了眨眼,不禁心念一動,於是沒再言語。
“你們可認識此人?”楊夢塵淡淡地問金泉村人。
金泉村人都搖頭,已經面目全非了,他們哪裡還能認得出來?
漆黑眼眸似有若無掃了人羣中的某個人一眼,楊夢塵眼神平和卻又犀利如寒刃,繼而輕聲對蕭洪濤說道:“蕭伯父,既然金泉村沒人認識,那就運回縣衙再處置吧。”
那人不惜以全村人的性命來佈下這個局,肯定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她就等着那人自己跳出來好了。
果然,蕭洪濤還沒點頭,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站了出來,模樣還算周正,然而一雙狹長眼睛時不時眯成兩道細縫:“大人,此人看着很象我家隔壁的廖小富。”
“你確定?”楊夢塵挑眉看向男子,眼底眉梢蘊含着似有若無的笑意。
“我不能肯定。”男子遲疑道:“不過我記得廖小富穿過跟這個差不多的衣服,當時廖小富還炫耀說是他娘子當了一支銀簪子,特意買了布親自給他做的衣服,村裡應該有人見到過。”
“聽戴強勝這麼一說,我好象是見過廖小富穿過這種衣服。”人羣中有人想了想說道。
“我也見過。”又一人附和。
接着有幾個人紛紛證明他們看到廖小富穿過。
戴強勝眼底劃過一絲得逞和算計,面上卻很正直:“大人可以讓琴……廖小富的娘子前來辨認一下,就知道此人是不是廖小富了。”
“你說的有道理。”將戴強勝的心思看在眼裡,楊夢塵脣角一抹冷誚稍縱即逝,隨即詢問廖家娘子可在,得知廖家人沒有來,於是吩咐王通跟一個村民去請廖家娘子過來,轉而看向村長和里正:“廖小富平時爲人如何?你們可知他跟什麼人有仇?”
“廖小富爲人蠻橫無賴,遊手好閒,又慣會偷雞摸狗,村裡幾乎每家每戶都被他偷過東西,但應該沒人會因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殺了他,至於他有沒有仇家,我們不清楚。”村長嘆口氣,真是作孽哦。
里正接口道:“廖小富平常愛去鎮上賭博,贏了錢就去那種地方,(顧及着楊夢塵還是個小姑娘,里正沒明說),輸了錢就醉醺醺回來拿方琴,就是他娘子和兒子二蛋出氣,三天兩頭把方琴母子打得起不來牀,村裡人勸說了很多次,他不但不收斂,還打罵前去勸說的人,村裡人雖然同情方琴母子,卻也幫不上什麼忙。”
在場的金泉村人無不點頭證實。
瞧見衆人皆無同情,有人甚至還面帶慶幸之色,楊夢塵挑眉,看來廖小富引起了公憤。
“廖小富是不是經常酗酒?”
“他每次從鎮上回來都喝得爛醉。”戴強勝搶着回答:“在家裡有事沒事也要喝酒,簡直無酒不歡。”
“那你可看到廖小富怎麼虐待他娘子和兒子的呢?”
“他脫光二蛋的衣服,用細藤條抽打,直到二蛋皮開肉綻昏死過去才罷手,對廖家娘子除了拳打腳踢,還拿火炭燙,剪刀扎,反正花樣百出,跟個瘋子一樣。”
衆人聽了義憤填膺,同情方琴母子之際,對廖小富深惡痛絕:這種人真是豬狗都不如!
楊夢塵面容始終沉靜如水:“廖小富的爹孃沒制止麼?”
“他爹死得早,只有一個寡居老孃,從小到大無論他想要什麼想做什麼,他老孃都想盡辦法滿足他由着他,現在根本管不了,好幾次他連他老孃也照樣毒打,如今他死了,他老孃和廖家娘子,還有二蛋以後再也不害怕被虐待了。”戴強勝一臉正氣和關心。
安靜看着戴強勝,楊夢塵漆黑眼眸裡蘊含着諱莫如深的幽芒。
或許戴強勝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表面義正言辭地揭露廖小富惡行,其實言語間明顯飽含着嫉妒和幸災樂禍,儼然昭示出他跟廖小富嫌隙頗深。
還有,如果不是時刻注意着廖家動靜,即便住在隔壁,他也不可能知道得如此詳細,那麼他這樣關注廖家是爲了什麼?換句話說,廖家有什麼值得他費心圖謀?
金嬤嬤在宮裡待了那麼多年,而蕭洪濤斷案無數,兩人敏銳察覺到戴強勝有問題,但均選擇沉默,只是牢牢盯着他。
明明楊夢塵表情溫潤,眼神清澈,可不知道爲什麼戴強勝心裡感到莫名不安,慌忙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渾身漸漸滲出冷汗,涼風一吹,頓覺寒氣瘮人。
這時,王通和那個村民領着兩女一孩童前來:“稟大人,楊姑娘,廖家人帶到!”
其身後還跟着一些聞訊而來的村民。
看着神情憔悴消瘦的廖家婆媳,尤其面黃肌瘦的二蛋,楊夢塵眉頭微蹙。
“民婦見過大人!”廖家婆媳忙跪地行禮,二蛋乖巧地跪在母親身邊,一雙黑眼睛充滿驚恐不安。
蕭洪濤擡手示意三人起身。
“怎麼把小孩子也帶過來呢?”楊夢塵問王通:“我記得廖家還有一個青年男子,他人呢?”
廖家婆婆急切解釋:“不關這位差大哥的事,是我不放心兒媳婦,才帶着孫子一起來,松林是我遠房侄子,不是廖家人,我就沒讓他過來。”
吩咐王通將二蛋抱去旁邊,楊夢塵指着那具屍體對婆媳倆道:“你們看看,可認識此人?”
婆媳倆這纔看到水井邊擺放着一具腐爛的屍體,頓時嚇得臉色發白。
方琴顫抖着攙扶起婆婆走到屍體旁,婆媳倆看了好半晌,還特別仔細看過屍體右手,方琴張嘴剛要驚叫,廖家婆婆及時握緊她的手,那力度幾乎弄疼了她,方琴連忙捂住嘴,眼睛裡飽含震驚,怨恨,恐懼,慌亂,解脫種種複雜情緒,而廖家婆婆眉宇間滿是悲傷和後悔。
“回大人,這是老婆子那不成器的兒子小富。”婆媳倆復又跪在蕭洪濤面前,眼淚無聲簌簌而落。
楊夢塵挑眉:“你們如何肯定是廖小富?”
“小富欠了人家的錢還不上,被人砍斷了右手小指。”廖家婆婆回道。
海棠朝楊夢塵和蕭洪濤點點頭,屍體剛打撈上來她就檢查過,屍體的右手小指確實少了一截。
“老人家起來吧。”蕭洪濤擡了擡手,讓廖家婆媳起身:“人死不能復生,老人家請節哀。”
廖家婆婆含淚哽咽道:“謝謝大人的關心。”
方琴低着頭站在婆婆身旁,大顆大顆的淚珠滴落腳下地面,渾身瀰漫着哀傷氣息。
衆人心生同情,幾個老婦人和媳婦上前勸慰婆媳倆。
“蕭伯父,村裡人都證實廖小富經常酗酒,且沒人有殺他的動機,我想應該是他喝醉了酒失足掉進水井裡,不如就此結案吧。”楊夢塵雖是在跟蕭洪濤說話,然漆黑眼眸卻一瞬不瞬盯着戴強勝。
蕭洪濤點頭贊同:“這確實是最合乎常理的解釋,那就按塵兒說的結案,衛林,安排人儘快將屍體焚燒,以免再危害他人。”
在古代,只有大奸大惡之人才會被挫骨揚灰,屍骨無存,但廖小富情況特殊,他這樣做無可厚非。
廖家婆媳並非不明事理之人,自然對蕭洪濤的處置沒有異議。
“大人且慢!”戴強勝忽然插嘴大聲道:“這只是楊九妹的猜測,大人不能以此就輕易結案啊。”
蕭洪濤聞言面色一沉:“你是在質疑本官的論斷?”
金泉村人也面帶疑惑地看向戴強勝,不明白他想要做什麼。
廖小富生前沒少禍害村裡,死後還害得大家感染瘟疫差點兒全村覆滅,無論他是失足掉進井裡淹死,還是被人所殺,都是他活該,從此村裡就少了一個禍害,大家也不用再防備他了,戴強勝幹嘛阻止縣令大人結案?尤其戴強勝和廖小富的關係很不好,如今廖小富死了,他不是應該高興麼?
戴強勝慌忙跪地,臉上一派正氣和真誠:“草民不敢!草民只是覺得有些蹊蹺,請大人明察!”
“說來聽聽。”蕭洪濤不怒而威。
慢慢轉動着腕間的碧綠玉鐲,楊夢塵面容沉靜,深邃清眸不動聲色地在廖家婆媳和戴強勝之間流轉。
平時見了村長和里正,戴強勝都很緊張害怕,何況是縣令,周圍還有一羣手執兵刃的衙役,他自然膽顫心驚,但還是硬着頭皮道:“大人請看!這井口有木架子擋着,而廖小富身長約八尺,即便是喝得爛醉也不可能掉進水井裡,最重要的是,廖家在村子東邊,水井在西邊,從村口回廖家根本不會經過這口水井,很顯然廖小富是死後被人扔進水井裡的,還請大人明察秋毫,找出兇手,還廖小富一個公道!”
金泉村人個個睜大眼睛,象看怪物似的看着戴強勝,居然爲一個潑皮無賴討公道,他吃錯藥呢?
“你說的有道理。”蕭洪濤劍眉微蹙:“不過剛纔你們村的人說,跟廖小富之間僅僅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沒人有殺人動機,而你住在廖小富隔壁,那你可知道廖小富跟什麼人有深仇大恨,以致殺了他,還移屍扔到水井裡,從而禍害全村人?”
偷偷側目看了廖家婆媳一眼,戴強勝眼底閃着得意和陰狠。
廖家婆婆始終面露悲傷,彷彿沒有看到戴強勝的目光,可抓着兒媳婦胳膊的手越來越緊,充分昭顯出她的緊張和慌亂心緒。
而方琴低着頭,讓人看不清神情,然渾身輕顫,若不是緊靠着自家婆婆,只怕已經跌坐在地。
將三人異樣看在眼裡,楊夢塵眉頭微蹙,眼神深暗,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回大人,據草民所知,廖小富從未與人結下深仇大恨。”戴強勝沉思片刻後回答:“只是……”
“只是什麼?”蕭洪濤追問。
戴強勝故作一臉爲難不忍地看了看廖家婆媳,這才緩緩說道:“廖小富被殺的一個月前,那天草民正好在家,聽到隔壁又傳來打罵聲,有心想去勸解,卻聽見廖小富怒罵廖家娘子不守婦道,揹着他跟木松林勾搭成奸,草民……”
“戴強勝,你再胡說八道,老婆子就撕爛你的嘴!”廖家婆婆厲聲打斷戴強勝:“村裡誰不知道,我兒媳婦溫柔賢惠,孝順懂事,整天忙着操持家務,連跟村裡的媳婦姑娘嘮家常都沒時間,見了男子更是遠遠避開,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你敢污衊我兒媳婦,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絕不會放過你!”
“娘,請恕兒媳不孝,不能給你養老送終,來世兒媳還要跟你做婆媳,兒媳一定好好侍奉你!”方琴猛然跪地給自家婆婆磕了三個頭,然後決絕撞向水井上的木架子。
海棠早就得了楊夢塵的命令,一直注視着廖家婆媳,故而及時救下了方琴,慘劇纔沒發生,將方琴交給廖家婆婆後,又退回到楊夢塵身邊。
緊緊抱着兒媳婦,廖家婆婆老淚縱橫:“琴兒,你怎麼這麼傻呀?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和二蛋也不活了!”
“娘……”方琴淚如雨下,蒼白麪容佈滿絕望和悲涼。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衆人都驚呆了,等回過神來後,一面慶幸廖家娘子還好沒事,一面譴責戴強勝。
尤其金泉村人,廖家娘子的爲人他們最清楚,木松林也勤快憨厚又不多話,兩個人絕不可能做出那種事來,現在戴強勝卻信口雌黃詆譭兩個人的名聲,還險些鬧出人命,簡直太過分了!
面對衆人的譴責,戴強勝慌了:“這是我親耳聽到廖小富說的,我沒有胡說!況且廖小富對廖家娘子不好,而木松林住在廖家,我好幾次看到兩個人同進同出,有說有笑,要說兩個人沒什麼,鬼才相信。”
“老婆子跟你拼了!”廖家婆婆鬆開兒媳,滿面憤怒地撲向戴強勝,幸好幾位老婦人拉住了她,廖家婆婆掙脫不開,只能大聲質問戴強勝:“我們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要陷害我們?難道非要逼死我們,你才甘心麼?”
方琴暈倒在一個婦人懷裡,楊夢塵急忙上前施救,好半天才慢慢甦醒過來,看着楊夢塵,滿目空洞和悽楚:“楊九妹,你又何必救我?我名節已毀,倒不如死了乾淨!”
“死很容易,但你想過你婆婆和兒子麼?他們已經沒有了兒子和父親,你忍心他們以後無依無靠麼?”楊夢塵淡淡地問,聲音幾近冷漠。
方琴一怔,繼而和自家婆婆抱在一起無聲痛哭。
衆人見狀無不心生同情,甚至有感性的婦人掏出帕子抹眼淚。
而戴強勝一臉委屈,眼底卻劃過一絲得意和狠毒,驀然看到楊夢塵掃來的深邃目光,不禁心頭一凜,慌忙低下頭。
楊夢塵看着戴強勝清泠道:“說吧,你特意說出這件事想要表達什麼意思?”
“我猜測,那天廖小富很有可能撞見了廖家娘子和木松林的醜事,所以纔會那樣毒打廖家娘子,而廖家娘子和木松林怕姦情敗露,又想長久地在一起,乾脆合謀殺了廖小富。”
“你可曾親眼看到他們殺了人?”
“沒有。”戴強勝搖頭:“不過當天半夜,我起來上茅房時,無意中看到廖家娘子和木松林鬼鬼祟祟地從廖家出來,還擡着一個很沉的大麻袋,想來大麻袋裡應該是裝着死了的廖小富,那天之後就再沒見過廖小富,村裡有人問起來,廖家人說是去鎮上賭博一直沒回來,我雖然有所懷疑,但是沒有證據,才瞞着沒說出這件事,沒想到他們果真殺了廖小富,還將屍體扔到了水井裡。”
楊夢塵挑了挑眉:“這麼說,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測囉?”
“可是除了廖家娘子和木松林,誰還會殺廖小富?”戴強勝狡猾地反問。
“假如真象你所說的那樣,是廖家娘子和木松林殺了廖小富,他們爲什麼不就近掩埋屍體,反而扔到離家這麼遠的水井裡,導致全村人因此感染瘟疫,莫非廖家娘子和木松林跟全村人有仇怨?但看村裡人對廖家的態度,也不象是有仇怨啊,這又如何解釋?”
“這……”戴強勝無言以對,楊九妹表面看似溫和無害,實際上卻狡詐奸猾,逼得他根本無力招架,不過小有聰明的他立即轉移目標:“廖家娘子,你敢不敢當衆對天發誓,說你沒有殺廖小富?”
方琴臉色倏然變得雪白,目光閃爍,緊咬着的雙脣蒼白無色。
衆人心頭咯噔一跳:難道真是廖家娘子殺了她丈夫?
“是我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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