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佈局,劍在弦上
馬車在幾人的護送之下緊急奔馳,一天下來倒也是風平浪靜。
官道人多眼雜,易露行蹤,寧少卿最後定出的路線多是林間小道。
小道很是隱秘,雖然到最後可能還是免不了追殺,但卻叫讓追蹤之人摸不着頭腦,不能提前佈下埋伏。
天已黑透,密林高處一隊人馬停下歇息。
向前望去,一望無際的丘陵起伏不斷,林海茫茫,在綠色的林海中間還點綴着一簇簇的小黃花。
此處視線開曠,顯是早已定好的打尖過夜的場所。
阿三打了野味,阿五找了一背風處生了火,莫嬤嬤便帶着初一十五烤了些肉讓大家分食,影煞帶着四暗衛輪流值班。
馬車很大,陌千雪和寧少卿自是在馬車中過夜的。
春日剛過,雖是初夏,可夜間山風吹來,還是頗爲寒冷。
馬車之中,陌千雪依偎在寧少卿懷中,寧少卿撫着她的秀髮,語氣淡淡卻是少有的沉重。
“京中盛傳,父親從去年開始身體大不如前,今年年後,更是臥牀不起。我原是不信的,可此時看到那賤母子如此囂張,毫無顧忌,卻又不得不有些信了”
父親一世英明,眼中從來容不得半粒沙,絕不會視而不見。
見過他的霸道,見過他的雲淡風輕,更見過他的醋意滿滿,陌千雪卻很少見他真正爲什麼事情擔憂,這是頭一回。
感受到他淡淡的思念和憂心,陌千雪心頭不由的一疼,捏了捏他的手,安慰道,“老爺子吉人自有天像,身體一定康健。就算偶有小疾,只怕也是思念過度所致,說不定見了你,百病全消。”
“希望如此!”寧少卿長嘆一聲。最開始他聽說父親身體不好,第一個反應便以爲是引他回去的苦肉計。
可,如今看來……
寧家影閣,掌天下暗勢力,照說他的一舉一動,可以避開那對賤母子的耳目,卻絕對不可能逃得過天下第一閣——影閣的情報網如此之久。
若是用了心,一年時間內影閣絕對不會找不到他的蹤跡,可是到現在父親的人一個沒有找來,賤母子的人卻來了。
形勢如此危急,那賤母子如此囂張,父親仍然按兵不動,他心中微感不妙。
一個不太情願相信,卻又十分肯定的念頭,涌上心頭。
那賤母子說不定,對父親也做了手腳。
本來,他還並不十分的確信,但看到謝族死士的那一瞬那,他信了!
以一已之力,他們沒這麼大的膽子!可是,若有謝氏一族插手,那事情便複雜了。
如此,歸家說不定便是不歸路。
這也是他爲何讓她回陌家最大的原因。
陌家之人,或許敢對陌千雪在外面追殺。可,回了京,入了國公府,皇城腳下,他們便沒了那膽子,至少不敢明目張膽。
國公府是國公的府第,不是陌家的府宅。
當年國公在時,不管是軍中,還是府中,都管得妥妥當當,上下鐵桶一般水潑不進,連他們寧家都安插不進耳目,何談他人。
聽說連陌家家主上門,都必須通報得到允許才放行。
現下情況雖然有變,然,既然莫嬤嬤後來回了國公府一直沒有倒下,那便證明,國公府目前爲止還算安全。
回了國公府,千雪便是說了算的正經主子。
而回了寧家,則是血雨腥風。
他既回了寧家,便是再也不可能放棄自己應得的。
要收回實權,要重新掌家,那便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呆在家裡。內宅現在定是謝氏的天下,其中的兇險不想而知,內宅的鬥爭有時候比前院更兇險更殘酷。
他不會把她置於險境,更不想讓她受委屈。等他理清前院,大定四方之時,方能再接千雪回府,八擡大轎,風光進門。
沉重的話題讓兩人之間沉默了下來,陌千雪靜了靜,輕聲道,“明天讓嬤嬤陪我坐馬車吧。”她想多瞭解一下國公府,瞭解……陌家。
開弓沒有回頭箭!
她要幫他,自然要自己先站穩腳跟,縷清國公府,縷清陌家這一團亂麻。
平了家亂,沒有後顧之憂,才能再掉過頭來,全力助他。
當然,她還想從側面打聽一下那黑木牌的功用。二十萬的大軍,若是用得好,哪個還敢再動他們分毫。
寧少卿緊了緊抱着陌千雪的手,點頭道,“也好。”寧少卿心思聰慧,兩人又心意相通,不用明言便明瞭她心中所想。
心下有感動,更多的是放心。
夜,很靜。除了偶爾的山風吹來,伴着幾聲蟲鳴,便再無其它聲響。
兩人相擁而眠,天很快便亮了。
莫嬤嬤聽陌千雪撒嬌要讓她陪着做馬車,心如明鏡,卻也老懷安慰。
一場挫折,一次失憶,讓小姐的性子變得剛強,學會打算了。夫人在天之靈,應該可以安息了。
“嬤嬤,和我說說國公府,說說父親,說說陌氏家族。”嬤嬤上了車,陌千雪便言歸正題。
陌千雪其實私下底也曾自己猜測,父親和陌氏家族一定不好,說不定還有齟齬。若是感情深厚,若是和寧少卿一樣有着強烈的家族使命感,絕不會把爵位留給她。
所謂知已知彼,百戰百勝。內中隱情,只能問嬤嬤。
“這個說來話長……”莫嬤嬤面容沉靜,沉思中擡頭,“陌氏一族本來只是天齊諸多不入流的二三等世家之一,國公的出身並不光彩,也不是秘密……
陌家家主雖比國公要大十好幾歲,其實和國公卻是親兄弟。
陌家老家主生性風流,國公是陌家老家主外室所養。只是老家主當時子嗣甚多,且家主夫人又是個十分厲害之人,偏說國公之母來路不正,不讓進門。
所以,國公的母親一直便沒有名分,國公的身份也不被當時的陌家所承認。
國公*歲之時,陌家老家主去世,現任家主掌了權便停了對他們母子的一應供給。國公之主本來出身不高,沒有住所,沒有財力支撐,很快便是一病不起。
國公雖有骨所,無奈當時年幼無力,又不忍母親就此病死,沒法可想之下,只得求上門去,結果得到的卻是一陣羞辱。”
陌千雪可以想像,一個倔強的少年,走投無路之下,纔去求助裡的無奈,和被趕出門的那種恨意。如此說來她也不必太把陌家人當回事。
“後來,國公母病逝,國公葬了母親,便義無反顧的從了軍。十歲從軍,風裡來血裡去,一路殺將而出,拿命拼出了前程。
平亂,退敵,立功無數,終於封了將軍,最後救了當時還是皇子的皇上,助皇上登上九五之位,平步青雲,纔有了國公這個爵位。”
莫嬤嬤把這些幾句概括,雖然說得輕飄,可是說起這些眼中卻是霧光閃閃。一個毫無根基的小人物,要從士兵一路殺將而出,其中的艱辛和淚水,不得而知。
“後來國公風光而回,深得皇上寵幸,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陌家自然是湊上前來,讓國公認祖歸宗,國公本不想理會,無奈亡母生前最後的願望便是歸了陌家的墳地,進陌家的祠堂。
他若不認祖歸宗,沒有家族的承認,母親永遠只能是孤魂野鬼。”
再後來的事,便不用之講,國公認祖歸宗,所得榮耀和錢財陌家自然是不會放過,傍了國公之勢崛起,成了一等世家之後勢力數一數二的家族。
陌家之事只聽得這些,便已足夠,她只需要知道這些人的嘴臉便行,知道自己該用何等態度面對即可。
接着陌千雪又問起了國公府之事。
一提這個,莫嬤嬤氣不打一處來。國公府從前確實是鐵桶一塊,可國公死後,夫人殉情,陌千雪遇刺身失蹤,國公府裡便只有僕人,沒了主子……
陌家之人便把穿了陌千雪服飾,妝扮成陌千雪模樣的婢子小年的屍體當成了陌千雪,和國公、夫人一起急急下葬。
主人全都不幸去了,國公府便是無主之家,自然是歸陌氏一族發落。
不孝有三無後爲大。
陌家當時便要入主國公府,爲國公選出過繼的子嗣來繼承爵位和府中一應所有。這些乃人倫之道,府中的管家自然不能反對,守衛更是擋不住,就算皇上出面也說不過理來。
還好,當時莫嬤嬤頭腦清醒,不顧身受重傷,趕到國公府去,和風家之人一起非說棺材裡的那人不是陌千雪,而是他們弄虛作鬼做出來冒名頂替者。
陌家自然是不信的,他們親眼見陌千雪跌涯而亡,打撈起來的屍體。莫嬤嬤當時擔心他們又派殺手再去追殺,說話間便留了三分,故意眼神不堅定,話中又有些模棱兩可,是似而非。
她是國公夫人的待婢,又是風家的陪嫁,如此之下,陌家自然更加認定陌千雪已死,是風家不甘心,起了和他們相同的心思。
莫嬤嬤說到這裡,便念起了皇上的好,“說起這事,小姐日後還得給皇上謝恩。國公畢竟是救過皇上一救,風家乃一等世家,鬧到大殿之上,皇上唸了舊情,便給了一年之期。
下了旨:一年之內如果找到國公嫡女,一切還照從前。若是找不到嫡女,則按陌氏一族所說,爲國公過繼子嗣,也好有人供奉。”
說過了皇上,莫嬤嬤又咬牙切齒的說起陌家人,“皇上表了態,可陌家人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遞了摺子說國公可憐,一生戰功赫赫,身後卻無人侍奉,又說族中三名優秀子弟願意沒有名分先供奉牌位,爲國公守靈一年。
皇上不知那陌家無恥,當場感動落淚,當時就準了。那三個姓陌的子弟便帶了隨從和待衛大刺刺的住進了陌家……”
陌千雪臉色微變,“這麼說,國公府現在已經不是嬤嬤和老管家說了算的了。”
莫嬤嬤神色中甚是剛硬,“國公府表面上雖然不是我和老管家說了算,但根基人脈還在,只要小姐順利回京,任他們再如何也翻不起什麼大浪。等小姐正了身份,老奴和管家再使些手段,定能將那三人一起趕出國公府。”
答了話,她復又跪在地上,“給小姐惹麻煩了,當時出此下策,讓小年替死,也是逼不得已,只想到能快些脫困回了京都,回了國公府,一切事情,自然迎刃而解,那裡會曉得,因此害小姐失憶……”
“起來吧,以後不許再跪。”一個滿心爲自己着想,把自己當親女兒對待的人,如何能去苛責!何況,她並沒有做錯什麼。
國公府之事,陌家之事,陌千雪心中都有了些頭緒,於是又道,“嬤嬤,你來看看我這內氣是怎麼回事?”
她這內息,寧少卿給她查過,也交過一些引出內氣的方法,卻始終無法激起,連王老先生也說了她內氣很怪。雖是解開,卻如一灘死水,全然並不能運轉。
莫嬤嬤既然從小便伺候她,那麼這內息之事,她一定知道的甚是詳細。
果然——
莫嬤嬤一聽她提起內息之事,便是滿臉又是驚喜又是擔擾,“小姐的內息自己能用了?您的身體沒事吧。”
“身體倒是沒事,可這內息也不能用……”於是,便把王老先生給他解開內息一事說明,隨口還誇了那老先生的醫術了得。
莫嬤嬤以爲是王老先生治好了她的怪病,甚是高興,從衣袍裡抽出一本書,交給陌千雪。說道,“夫人雖是出生一等世家,卻是個真正的俠女,年青之時帶着奴婢走南闖北,如此纔會機緣巧合與國公相遇……”
接着便是興致脖脖了說了個世家的嫡女下嫁給一個小小的將士的各種艱辛的狗血故事,把陌千雪感動了,也把自己說得老淚縱橫。
“這內功的心法是一奇人傳與夫人的,小姐兒時便是修習的此功法,夫人留給老奴時並不奢望小姐能成爲武林高手,只希望小姐能用它強身建體……小姐只要照着這心法修習,內功自會驅使……”
秘笈之事有了着落,陌千雪又從側面試探,發現嬤嬤連黑木牌的存在都沒有聽過,於是便稱自己有些乏了,半閉着眼靠在車廂內開始盤算。
莫嬤嬤也不打擾,只是拿了毯子給她蓋上,守在她身邊。
總的說來,到目前爲止,她的敵人其實並不多,只是陌家一個。
可她的底牌卻不少,現代文明的薰陶出來的見識絕不會比任何一個古人差,只要她用心,絕對沒有過不去的坎。
關健的時候,她的背後有簡家,有辛家,有桐家,最不濟,她還有銀子,她可以用現代的文明手段再來打造屬於自己的勢力。
一個小小的陌家,還不配做她的對手。
京都,寧府。
天色漸暗,暖閣之中,貴婦端坐,一嬤嬤過來請安,提示道,“夫人該是時候給老爺請安了。”
“嗯,這便去吧。”
謝氏不屑的哼了一聲,站起身來,顯外走去。
想當年,她用盡心思嫁了過來,不光是因爲他家主的身份,還因爲她是真心的傾慕於他。她用盡心思,小意溫柔,可是他呢?
他的心中,除了寧家,便是那個死鬼原配爲他生的兒子,從來沒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給他生的兒子少宇,他從來都不看一眼,從來都沒有露過一次笑臉,給過一個誇獎,一個鼓勵的眼神。
出了院子,穿過花園,從拱門之中出去,便看到前邊一座氣派的處所。
那便是寧家家主的平時辦公之所在,平時辦公晚了也住在那裡。自從一年前大公子失蹤,家主身子得了傷寒之後,家主的身子便不好了,從此晚間便不回內院,直接住在了這院子裡。
待今年年初,身子更不好了,更是連一步也沒有離開過這院子。
屋內傳來咳嗽之聲,謝氏帶着身後的婆子,用帕子掩了掩鼻,緩緩靠近。
書房外面候着的隨從寧開,見謝氏來了,一臉笑意的迎了上去,行禮躬身道,“給夫人請安。”
“嗯,起來吧。”謝氏揮了手讓那人起來,又把帕子掩於鼻上,好似生怕被傳染一般,說道,“家主好些了麼?”寧開道,“家主還是那個樣子。”
寧開一邊說着話,一邊瞥眼向夫人示意內裡的情況。
內裡咳嗽不斷,還有僕人伺待的各種聲響傳出。
謝氏又道,“家主的藥按時吃了麼?”
寧開答道,“吃了,卻不見什麼效果。”
謝氏似對這個答案很是滿意,“嗯,我知道了,好好的侯伺家主。”
“是。”
屋內。
寧家主端坐榻上,臉色漠然,自有威儀,哪裡有一丁點咳嗽的跡象。他下首站着兩人,也是氣宇非凡,身量挺拔,只是門邊站着伺候着的長隨卻是一聲接一聲的咳來咳去。
下首中的一人恭敬十分,壓低聲音稟道,“大公子就要回來的路上。”
寧家主漠然的臉上終於有了絲動容,“他終於想起這個家,想起我老頭子,決定回來了?”語中雖好似有不悅之意,但卻還是掩不住心中的喜意。
另一人賠笑安慰道,“大公子想通了,自然是要回來的。”“咳咳……”寧家主這邊說着話,門邊的長隨卻捏着嗓子一陣咳嗽,咳完後立刻顫聲道,“老爺,你這咳得這般厲害如何了得……”
長隨一邊說着一邊還手拿着杯子,弄出很大,狀似很急切倒茶的聲響。
“只怕不是想通了,而是被外面那個賤女人給逼回來的吧。”寧家主冷哼一聲道,“那個女人的身份,你們派人去查了麼?”
下首之人回道,“屬下派人去查了,她是鎮國公嫡女,名陌千雪。”
“咳咳……”門邊的長隨的捏着嗓子又一陣咳嗽,咳完後又道“老爺,您咳的痰中都帶了血絲,看來上次那太醫不中用,您放心,老奴已經給您請天下第一神醫了……”
門邊長隨自顧自的在那裡一邊咳嗽,一邊自言自語。
寧家主卻是熟視無睹。
下首一人卻是有些忍無可忍了,“家主,您到底要忍這賤婦忍到何時?”
寧家主眼露殺機,“忍到何時?哼……”
自然是忍到抓出那個幕後之人,忍到謝家自亂陣腳。
шшш .тTk an .C 〇 打鷹的讓鷹給啄了眼!
當年,他還專門的派人去調查了她的身世,甚至還找到了丟棄她的生身父母,就怕她和謝氏一族有什麼牽扯。
沒想到,給他的都只是一個表像,一個引自己入甕的局中之局,。
還好這麼多年,自己一直都沒有放下心中的那一絲疑慮,掌家的大權一直都在母親的手中,並未下放。卿兒也在自己和母親的庇佑下,安全長大。
但十幾年之下,再小心,也會慢慢疏忽,一個不小心卻還是着了道。
那日卿兒中毒遇襲,他便自查了身體,發現自己也中了慢性毒藥。
那種毒無色無味,初時只是咳嗽,與傷寒沒什麼分別。等到服用的量日益增加,也只是咳嗽加俱,與癆病分別不大。
這樣厲害的藥,她一個長年不出深宅的婦人如何能有?他一邊停止進食了混在食品中的那味食藥,一邊索性假裝不知中毒,裝病躺在牀上。
敢在家主的食物裡面下毒,沒有同黨,沒有勾結,憑她一個人,是絕對沒有這人膽子,也沒有這個能力的。
要殺這賤女人他一個手指頭便可捻死。
可,這幕後之人如何揪出,卻是一個大問題。
十幾年前的局,沒有內應,如何能做那局中之局,取得自己的信任,又如何知道自己一定會派影閣之人去查實。
這人不但有頭腦,在寧族之中地位也一定是舉足輕重。
外敵不管是明還是暗,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內部出現奸細、叛徒,讓局勢不能掌控,陰奉陽違。他便要趁此機會,挖出幕後之人,這家族除了那一顆毒瘤,交給卿兒一個乾乾淨淨的寧族。
外面謝氏站了一會,聽着裡面的響動冷笑一聲,“妾身來給老爺請安!”
屋內長隨捏着嗓子,“咳咳……你回吧,這裡……回吧……”“那妾身就回了,老爺若有什麼事,便讓寧開來通傳妾身便是。”咳得連話都說不了了,看來是沒幾天了。
那人果然說得對,多則百日,纔則十來日,這口氣就要接不上來了。想想這麼多年來,出席的那些宴會,那些個夫人表面上對她恭敬,眼中流露出的不屑,她便是青筋直冒。
一個沒有掌家之權的世家夫人,一個不得寵的世家夫人,一個兒子不能當家的世家夫人,一個填房的世家夫人,一個出身不高的世家夫人……
沒有人真正的把她當回事。那人說了,只等他一死,便會扶了宇兒上位。那時,她便是真正的超級世家夫人,誰還敢再給她臉色看。
謝氏一臉陰狠,冷着臉走了,身後的婆子給寧開塞了個荷包也匆匆的走了。
下首之人聽到謝氏遠走的聲音,收了心中的怒意,迴歸正題請示道,“要派人去助大公子一臂之力麼?”
寧家主斬釘截鐵,“不用!”若是少卿連這對賤母子都對付不了,如何能應付坐在家主這個位置上的血雨腥風。
寶劍鋒自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卿兒自小就有一個毛病——心軟!
他看似孤傲,清高,可內心深處,卻是孤寂,渴望溫情。
他不知道,要坐上這個位置,坐穩這個位置,不單要有才能有智慧,還要斷情絕愛,他斷不了,做父親的幫他。
他,不能有弱點!
那個賤人也正是利用了這一點才得的手。
這一次的教訓讓他認清那二人的嘴臉只是第一步。他若不能當雄鷹,便只能死於鷹口。寧族之所以能有今天,只因爲歷代家主的厲精圖治,無私和睿智。
他爲的是寧族整個家族的榮耀、性命,不是他自己一家幾口的興衰和利益。
少卿若是能擔起重任,自是他心之所望。少卿若是無能,族中自會另選他才,擔起重任。
卿兒,對不起!不要怪做爹爹的心狠,爹爹身爲寧族之首,必定要把寧族的安危放在首位。
爹爹是愛你的,比愛自己還要愛你,若是能用我的性命來換你的,爹爹決不會有絲毫猶豫,可是爹爹的性命,不是自己的,是寧族的,是祖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