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驚夢,兩婢到來。
陌千雪一個人穿梭在一片花雨之中,她情不自禁的要伸手去接。不料,花雨變成了悽風冷雨。
冷雨片刻,又變成了雨雪。
好冷!
她跑啊跑,跑啊跑……
卻在不遠處,發現——
有一男子在一片青綠之中翻飛,身法極輕極快,點枝沾葉。他一身黑衣飄來飄去,劍法卻極凌厲,劍指之處,枝斷葉落,落葉紛飛。
一個女子在一旁觀看,見男子舞完了劍,便拿了帕子爲他擦臉。
她駐足觀看,始終看不清兩人的臉,只覺得兩人之間情意繾綣。
“表哥,練了這麼半天的劍一定是累壞了。”
“雪兒,有你在,做什麼都不累。”
“表哥……你再這樣,雪兒不理你……”
“雪兒不理表哥怎麼行!等姑姑和姑夫凱旋歸來,表哥便向姑姑正式提親,把我們倆的事給定下來……”
夢中的女子轉過頭來,陌千雪的心一下拔涼拔涼,她看得清清的,那個女子分明就是她自己。
她一驚,便急急的上前,想要問個分明。
可是,她分明就在他們的眼前,爲何他們看不見她。爲何,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
她自在一邊又冷又着急!
忽然,夢中女子轉頭對她一笑,她的身子好像飄到了夢中女子的身體裡面,兩個人一下子合而爲一,她也不冷了。但是,再望向那男子,卻被驚住了。
他,就是白日裡見過的風御塵?!心,一下子好酸楚好酸楚。
無法控制的酸楚直襲心脈之間。
突地,場景一變,她忽然坐在馬車之中,她的身後全是拿着刀追來的蒙面人。
夢中被追殺的場面,比那次她在雪地裡看到的更加兇險十倍。
然,這次夢中沒有寧少卿,沒有阿三阿五,趕車的是個老嬤嬤,陪着她坐在車中的只有幾個婢子。
護在車邊的是一隊騎馬的帶刀護衛。
後面殺意凜冽,“拿命來……給我殺……誰殺了那車中的女人,主子有重獎……”
帶刀護衛一個一個倒下,滾落地上,場面鮮面淋漓,到處滿是血腥。
清風飄揚,樹葉翻飛,馬蹄聲聲……
老嬤嬤中箭滾倒地面,與那些黑衣人蒙面人戰成一團,幾個婢子也是會武的,護着她節節後退。老嬤嬤口吐鮮血,“小姐,快跑……”
“殺……”黑衣蒙面人殺紅了眼,“一個不留……”
婢女身中幾刀,“小姐,你小心……”
“啊……”
後退之中,她一腳踏空,腳下是萬丈深淵。
她,便墮入深淵之中……
夢中亦真亦幻,夜半驚醒!
陌千雪突地坐起,一身冷汗,那兩個場景雖是在夢中,而她卻是感同身受。
手情不自禁的往旁邊一摸,想要尋些安慰,可是,手卻撲了個空,心頓時拔涼拔涼。
暗黑之中,陌千雪有些急,掀開被子再摸,從牀頭摸到牀尾,聽到自己呯呯的心跳之聲,她十分的確實屋中只有她一人,又驚出一聲冷汗。
這麼晚了,寧少卿去了哪兒?
夜,十分寂靜,凝神之間,旁邊隱約有聲響傳出。
臥房的一邊便是書屋,那聲響傳出好似來自書屋。陌千雪定了定心神,穿了讓彩霞爲她特製的拖鞋,懾手懾腳向那牆靠近,耳朵貼住牆角。
一個陌生卻剛硬的聲音透過牆體,傳入耳中,“主子,您還好吧?本以爲體內之毒,可以壓制百日,沒想到不到二個月便發了,都是影煞無用。”
接下來,又傳入耳中的卻是的聲音卻是熟悉無比的大提琴音,“與你無關,影煞你也不要過於自責。還好的是,體內之毒雖是發作,大部分還是在上次被鎮住了,亂竄的都是小部分。”
“可是現在發作的越來越頻繁,一次比一次厲害。這次,屬下與您全力尚可壓制,若是下次,下次……不知怪醫是否已經拿到……”
“暗哨昨日已經傳來消息,怪醫正在着手取那藥引之根,想來用不了幾日便能到了。”
“主子吉人自有天像,一定會逢凶化吉。”
“今天夫人身邊的暗哨來報,有一自稱夫人未婚夫的人來尋夫人的麻煩,你明日跟去看看究竟。”
“可是主子你的身邊離不開人……”
“我有阿三照看就好,毒不會這麼快便又發作的。你明天去看看那人到底是何人?說的可是真話?若是那人想對夫人不利,直接殺無赦!”
“是……”
他都已經毒發了,還在爲她着想,陌千雪聽着聽着淚情不自禁就流了出來。
二人又寒喧了幾句,說了些她並不十分懂也沒有心思去揣摩的話,那自稱影煞之人,便要扶了寧少卿進屋休息。
陌千雪是手腳並用摸摸索索的爬到牀上去的,躺好蓋好,閉上眼睛,抺乾眼角的淚,努力調整好呼吸,儘量使自己的呼吸平緩,好似夢中。
他不想讓她知道,不想讓她傷心,她又怎能辜負他的一番好意呢。
他的毒早就發了,他卻選擇不告訴她。
是怕她擔心,是怕她憂鬱,是怕她害怕,怕她終日裡惶惶不安……
怪不得,上次他一出手便是給了她五十萬兩的銀票,說有了這個她後半輩子都不用愁了,她那廠愛開就開,不愛開就不開。
原來,他在爲她安排後路。
門開了,夜風吹了進來。
寧少卿好似怕風把她給驚着,隻身進門反手便把門關上了,幽幽的向牀邊走來,定定的看着她。
陌千雪全身僵住,生怕他發現自己是醒的,她已經不知道如何來調整自己的呼吸,只知道使勁的深吸氣,再呼出,深吸氣,再呼出……
寧少卿在牀頭坐了會子,重重的嘆了口氣,幫她的捏了捏被子,便翻過身子,到牀裡邊屬於他的被子中躺好。
陌千雪再也堅持不住,翻了個身,淚水又涌了出來。
她不敢動,不敢哽嗯,更不敢去擦淚,生怕一個小小的舉動,便會驚了寧少卿,只任那淚無聲無息的掉落枕間。
一聲嘆息,一隻大手伸了過來,把她撈了過去,細細的吻幹她的淚痕……
她是醒的,他如何會不知,瞞不過她,只能安慰……有個人疼他、愛他、憐他,是他這一輩子最最大的暖。
陌千雪哽咽的迴應了過去……一切都不用解釋,一切盡在不言中。
子夜,正是取藥的好時機。
那個姓王的怪老頭氣聚丹田,揮動藥鏟,已經開始取奇花之根了。
只不消片刻工夫,那奇花之根便被挖了出來,怪老頭小心的切下根徑,然後欣喜的拿着那奇花之根對着月光看去,那根徑竟然發出淡淡的金光。
他一臉笑意口中喃喃,“不錯,不錯!品像好,藥效佳,這寧大公子也是好福源,一定能藥到病……”
怪老頭的話還沒落下,幾道人影便從暗處竄了出來,伸手去搶他手中之藥。
怪老頭一個轉身避開勢頭,另一邊又飄出幾道人影,與那先出的那幾個人影戰成一團。
怪老頭見兩廂鬥得火爆,一手拿着金色奇花之根,一手摸了摸山羊鬍子哈哈一笑,“你們玩着,老夫我就不奉陪了。”
後面一大羣的人見天的跟着,以他的功夫和老道,沒發現那才叫怪呢,之前之所以不點出來,是因爲還不想去計較,也因爲怕耽擱了取藥的吉時。
怪老頭說話間就要把那金色的根徑放入懷中,咻的一聲,一支冷箭從暗處射來,瞄準的方向正是那金色的根徑。
怪老頭身子向後疾退,同一時刻又有三支冷箭直衝他面門而來,另有三支冷箭取他中盤,三支取他下盤。
若是想要避開這九支箭基本不可能,只能硬接,只是他一手握着根徑,剩下的那隻手,最後只能應付上下兩路箭。
若他想要同時避開這九支箭勢必扔了手中那金色的根徑。
說時遲,那時快!
暗處又衝出一人,抽刀磕開一路冷箭,再躍起身顯放冷箭之處砍殺。
兩人頓時又站成一團。
怪老頭應付完那兩路冷箭,對着那放冷箭的黑衣人一聲冷笑,便想把金色根徑放入懷中。邊上卻又衝出二人撞了過來。
怪老頭提手便是一掌,如此冒失的便想衝出來搶藥,這人是真是不要命了。
怪老頭掌退一人,再出掌又擊在後面那人的腦門之上。
月光之下,那人的眼中居然隱隱的帶着一絲笑意。
怪老頭暗道不好,連忙運掌風拋出此人。
然,卻是已經晚了。
那人一口黑血已經吐向那金色的藥徑。血中帶毒,若是沾在那根徑之上,那根徑立時便毀。
原來,這羣人最後的想法並不是來奪藥,而是過來毀藥的。
怪老頭心頭大急,一手高舉起奇花之徑,一手連連運起真氣,掌風直逼這抺黑血。一時間,血霧從他胸前四散開來。
怪老頭收回手,見奇花之徑上還是金光閃閃,心中的一塊大石落了地。
然,他高興的太早了。
那奇花之徑到底還是沾染了一絲血霧,只片刻的工夫,奇花之徑上淡淡的金光便消失之見,很快變得委頓不堪。
那使着冷箭之人,見金光已經委頓,吹起一聲響亮的口哨,便向暗黑之中退去。
其它幾個身影聽到口哨之聲,也都有向黑暗之中撤去之勢。
怪老頭靈藥被毀,心中正是大怒,哪裡能放得過那個罪魁禍首,閃身追去……
昌幽碼頭,風御塵擡頭仰望着前面的那片山林。
他的思緒早已穿越這一片山林,到了那一個小小的村莊。
誰能想像堂堂的國公嫡女,會在這樣一個窮鄉僻壤裡被迫沖喜。
誰會想像到當朝第一身價的貴女,會在一個小小的碼頭食館這中旭頭露面。
晨曦的朝陽剛剛升起,兩騎從遠處飛奔而來。飛奔的馬匹之上,坐着的兩人衣衫飄飛,一紅衣,一黃衣,甚是瀟灑。
然,那兩人並不是勁裝男子,而是幗國鬚眉。
“籲……”馬上兩人英秀女子打着馬,奔到風御塵身後,勒馬,跳下,一氣呵成,動作嫺雅。
“見過塵少爺。”兩女雖是請安,然眉眼冷冽之處,盡是急切,行過禮便匆匆問道:“公子,我們小姐呢?”
風御塵並未回頭,只是悲笑,“小姐…你們小姐…”
兩女中的紅衣女子的性子好似急切了一些,她見風御塵,只仰頭悲笑,話話斷斷續續,有些不耐的問道,“公子,您倒是說啊,要急死奴婢麼?”
風御塵這纔回過頭來,定定的看着她們,“我帶你們去,你們便知了。”這兩丫頭從小就伺候她,或許她見了她們會想起一些什麼。
那個什麼先生,那個護衛口中的王家村,他到現在也沒有勇氣去查看。
從昨天到現在,他一直便守在這碼頭之上。
或許,他是不屑去看。又或許,他是不敢去。
只要沒有看到那個人,他可以讓自己的心中永遠都沒有那個陰影,甚至,他還可以騙自己,從來就沒有那個人的出現。
可是,現在他卻要接受這個事實,他要去打醒她的夢,他要幫她。
陌家接受不了一個山村野夫,他們風家也接受不了一個已經嫁過人的女人爲長子嫡媳。
他要帶她走,他要讓這些,永遠埋葬在這裡。
永遠,永遠……
兩女的心中顯然想得沒有他那麼多。只聽到說要帶她們去找小姐,臉上全是興奮激動。
兩個護衛在前面帶路,二女緊跟其後,風御塵的馬落在最後。
五騎從碼頭,直奔王家村。
晨時剛至,妮子便來了,在廚房之中幫着明月做飯。
突然,門外敲門聲陣陣。
妮子上前開門,還沒看清來人,兩個女子便已經闖入了院子。
妮子退後幾步,擋住二女,責問:“你們是誰?怎麼能夠隨便闖人家的院子。”
紅衣女子上前直接不客氣的一邊拔開妮子,一邊說道,“我們是……”
旁邊的黃衣女子卻伸手擋住了紅衣女子的手,對紅衣女子使了個眼色,微微一笑道,“對不住了,這位小妹,我這姐姐沒有惡意,只是一向性子急了些,還請小妹子不要生氣。”
妮子瞪了那紅衣女子一眼,對黃衣女子問道,“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我們是你們主子的舊奴……還請小妹通報一聲,讓你們的主子出來說話……”黃衣女子收了激動,語氣甚是謙和,小姐現在連她們都不記得了,可不能得罪了現在伺候小姐的身邊人。
路上,她們已經從風御塵簡短的幾句話中瞭解到了陌千雪的現狀。
一路之上,兩人又是心疼,又是急切,又是自責。
主子怎麼就這樣隨意的就給人衝了喜,塵公子可怎麼辦?怎麼給老爺夫人交代,如何給嬤嬤交代……
妮子聽她們說是舊奴,心中有些不信,這兩人裝束打扮,可不像是奴婢,但轉念一想誰人會沒事的自認爲奴呢,於是道,“你們在這裡等着,我去通報一聲。”
見不見她們,自有寧姨說了算,她只管去通報好了。
妮子進了小院,向裡間的大院走去。
紅衣甩開黃衣拉着她的手,說道:“跟這小鄉巴佬說這麼多幹嘛,你還怕見了小姐,小姐真的不認識我們了麼?”
“你小聲些……”黃衣女子警告道。
“你看看,這哪裡是住人的地方,又破又舊,還四處通風……”紅衣說着淚都要掉下來,“可憐的小姐,這大半年來受的是什麼罪?我心疼……”
黃衣掃眼看了四周的環境,眉頭也是一皺,可她素來沉靜,心中有話,不會像紅衣女子一般說出來。
紅衣女子說着,像是想起了什麼,又惡狠狠道,“一定是這起子人,見小姐孤身一人,欺負小姐,把小姐困在此處,我們這就救了小姐出去。”
“十五……”黃衣女子制止她繼續說下去的話。
被稱十五的紅衣女子順着黃衣女子的目光看去,妮子已經出來了,便也閉了嘴。
“你們跟我進來吧。”
兩人對視了一眼,便跟着妮子的身後,進了後院。
陌千雪正在院中活動着筋骨,妮子已經領了兩人進來了。
昨天那風御塵找到,她又做了那樣的夢,便想到原主的身份已經暴露,這種事,想躲是躲不過去的。就算她不想做回原主,也要搞清楚原主的身世來歷吧。
不然,昨天那樣的夢老是做來做去的也怪難受。
既來之,則安之。
轉過頭來,好英姿颯的女子,陌千雪眼前一亮,心中暗贊,口中笑道,“你們……”
兩女子從醒事起,便被夫人給了小姐,小姐就是化成灰她們也是認得的,見陌千雪回過頭來,只一眼兩人便齊齊跪倒在地,眼有淚光涌動,“小姐,奴初一(十五)來遲了。”
陌千雪撫額,這古代人就是這樣,還沒把話說明白就跪來跪去,於是上前去扶,“你們別這樣,快快起來,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你們……”
不是她想裝失憶,而是,她只能裝失憶。人家都找上門來了,她還能躲得過去麼?
硬說自己記得所有的事,不是人家要找的人,不認得人家,這個恐怕是大不妥,搞不好到最後會被當妖怪給燒死。
還有,若是到時候原身的父母也找來,她也要不認麼?用了別人的身體,總是要還的。
何況,這兩名女子,她看起來很是眼熟,好似在夢中見過一般。
------題外話------
感謝:
仙子小baby 送了99朵鮮花
依曼達yi 送了1朵鮮花
飛舞jyb 投了1票
不羈清淺 投了1票
藍色夢1986 投了5票
不羈清淺 投了1票(4熱度)
花無香 投了1票(5熱度)
歐兮兮 投了1票(5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