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沖喜小娘子
氣氛頓時降到冰點,所有的人都被這張地契給哽住了。
陌千雪看到那風中飄揚的地契,氣得想吐血,更想上前撕了那張奸笑的臉。
這一刻,她完敗了,敗給了一張老黃紙,她再怎麼爭,也爭不過人家手中的那一張地契。古代的地契,那就是土地證房產證!怪不得,這傢伙從一出場就是胸有成竹,穩操勝卷。
豆腐方子在她的眼中並不算什麼,可是她這人向來吃軟不吃硬,想要是吧,她偏不給。大不了,再找塊地,重建一處房子。
回眼看了那新做的大屋,就是拆了這房子,砸了那作坊,她也不會讓那傢伙得逞。她絕對不會讓他好過,他會得到應有的報應,遲早!
感受到身旁人的絕望氣息,寧少卿微眯的眼睛猝然睜大,他捏了捏陌千雪的手。
陌千雪回望過去,寧少卿已經放開她,微微的上前一步把她護在身後,好像老鷹護着小雞似的。
就這一個小動作,卻帶給陌千雪無限的溫暖。房子算什麼,她可以再建,只要他好好的比什麼都強。
寧少卿並沒有看陌千雪,漆黑的瞳眸冷視着保長,他淡脣微抿,面色冷凝,全不似平常的溫潤。
對上那眼眸,保長覺得空氣中猶有寒風吹來,透骨的涼,激靈靈一個寒戰,突然之間感覺自己無限渺小,不自覺的低了頭。
“敢問族長,何人可逐出家族?”寧少卿的語調冰涼,不帶一絲情感,仿若說的事與自家沒有半分關係。
保長身形一顫!居然一下子說不上話來。
據他所知,王家村的族譜之中還沒有被逐出族的事件發生過。
逐出家族,和趕出村莊,那是決然不同。
這種處罰,便與現代的罪犯剝奪政治權利終生還要厲害,那是剝奪了那人子子孫孫入仕的權利。
所以,不管是殺人放火,還是發配流離,一般都不會被逐出家族。
沒有家譜之人,學識再好,也不會得到被舉薦的機會。男的再能幹也娶不上媳婦,女的再賢惠也找不着婆家……
這生生是要斷了那個人子子孫孫後世後代的香火,讓他受萬衆鄙視。
被逐之人臉面盡失,人人可以過來一踩,很難存活於世。
若,想有丁點尊嚴的活着,只是遠走他鄉,改名換姓,永世棄姓背祖。
保長的腦袋瓜子轉啊轉,冷汗直冒,他怎麼想,也想不出,用哪一條把這王漁山逐出王家族合適。他,下不了決心!
衆人從一個驚訝中還沒有緩過來,就被另一個驚濤打翻,一個個都是呆愣當場。
逐人出族!王家村上百年也沒有發生過這樣的大事。
“大不敬者,逐!”
“大不孝者,逐!”
寧少卿一字一句。
他的聲音不大,卻是威嚴無比。從他嘴裡每吐出一個字,都猶如一記重錘砸有保長的腦海之中,砸在衆人的心臟之上,砸在王漁山的靈魂之處。
“不敬族長,不敬尊上,便是不敬天,不敬地,此爲大不敬!於父母,生不養,死不葬,牌位不供奉,是爲大不孝!”寧少卿的語調清冷,面色莊嚴,全身仿若籠罩在一片聖潔之中。
“如此不敬不孝之人,寧某不知道族長還在猶豫什麼?難道族規是擺着看的不成。”
他這段話,條條是理,句句是道!任誰也無法說出一個不字。
雙目直逼保長,一口一個族長,不再是保長之稱。他的自稱從上次起就再也不是親呢謙遜的少卿,而是略帶疏離的寧某。
王家村的保長,是官家給的。
王家村王姓族人的族長,卻是王家人自己選的。是供奉祠堂的人,是王家的表率。是族規的典範……
“既然他犯了如此大罪,應該怎麼處置,想必不用寧某多說。”寧少卿神色冷冷。
被逐之人與家族切斷一切關係!
即使是親生父子也得斷絕來往,何況還是養子。如此一來,那個父子關係即是空談,這地契於他來說更是一紙空文。
好一招釜底抽薪!
保長心裡千迴百轉,冷汗直冒!
他實在不願幹這逐人出族,讓他人子子孫孫都擡不起頭,讓自己被人罵恨上一輩子的事情。
可是,如今劍在弦上,不得——不發!
這個寧先生絕對不是表面上看的那般簡單,他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句句都是要害,聲聲皆如刀峰。
上次,只一句話就能擠兌得他趕趙家二口子一家出村,還要賠禮帶小心。
事後,也只是一句明是恭維、暗裡卻是不屑的“反省反省”,更讓他不得不罰了三代族老王二爺。令王二爺人前顏面盡失,在祠堂之中反省後再也不願出門半步。
這一次,同樣也只這幾句話便將他後退之路全部斬斷。
若,他不逐這王漁生出族,便是對他族長尊嚴的罔顧,更是對王家族規的褻瀆。
然,若是逐王漁山出逐,必遭來恨意,鬧得人心惶惶。
於王家村來說,又是百害而無一利。
寧少卿的話簡短卻有力,雖已結束,幾十人的現場卻安靜異常,緊張十分。
王漁生此時已被嚇得滿頭大汗,每一個字仍如天雷不斷的轟擊着頭頂。他當下跪倒在地,再也想不起什麼房子的事,顫抖着對着保長便是一磕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