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沖喜小娘子 102 賜死,刀尖上掙命 天天書吧
鬍子長長的老頭探頭看向陌千雪,神色甚爲激動,連忙跪地便拜,“給大小姐請安!”
一路上便聽嬤嬤說過,管家是個長鬍子的老頭,他是跟隨國公多年的老人,自有一番威嚴。
府中雖來了三位公子,明裡三位公子是主子,一來便收了管家的管家之權,讓管家徒有其名,然,暗底裡府中之事卻大半還是掌在管家手中。
沒想到嬤嬤只離府了十幾天,他便被攆到門口守門了?是他無用?還是另有玄機!
陌千雪心中有疑問,臉上卻甚是莊嚴,手虛擡,“管家不必多禮。”
人靠衣裝馬靠鞍!
她頭上梳着三環髻,上插着白玉梅花釵,烏黑的頭髮從肩上流淌下來,身上穿着繡藍梅月白色百褶裙,手上戴着兩個翠玉鐲子,全身透着一股子顯貴之氣,每一件東西都不張揚卻價值不菲。
陌千雪今天換上的衣物可是寧少卿早就給她備好的,低調卻盡顯奢華。
別小看頭上那唯一的一件飾物,那白玉梅花釵是全玉做成,通體發着柔光,更難得的是梅花處對着光線處卻從內向外氤氳,漸變泛着自然的微紅,仿若真的梅花綻開一般。
陌千雪見識不少,卻從未見過一件水圖如此好,色澤過濾得如此自然的紅梅玉雕。莫嬤嬤拿在手上,更是讚不絕口,直說這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
陌管家眼中精光一閃,直起身來,連忙大開正門,對內吆喝道,“大小姐回府,所有人等一率躬身出迎!”
不管裡面的人在幹什麼,在想什麼,府中唯一的正經主子回府,這會子是必須出迎的。
陌千雪兩手擡至腹間,頭微仰起,姿態倨傲,面色冷凌,站在門口並不進門。她要等,等所有的人規規矩矩的站在兩側迎她進門。
她要招搖的對陌族之人宣戰,便不能無聲無息灰溜溜的回府,更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立威的機會!
她對國公府一無所知,嬤嬤雖然忠心,卻也不能因她一言而有所偏聽偏信。
相由心生,這是一個把府裡所有人都過濾一遍的好機會。
只一會子工夫,大門的兩邊便站好了人。管家帶頭之下,齊聲高呼,“恭迎大小姐回府……”
陌千雪這才擡步,從正門走了進來,看似目無斜視,其實餘光早已打量完了衆人的態度。從兩邊站着的人羣計算,下人男男女女一共大約有五六十人,護衛卻也有二十餘人。
下人之中有的人臉上是看戲,有的人臉上無所謂,還有人的臉上是不屑,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臉上是必恭必敬的尊敬。
相比之下,更讓陌千雪放心的是這些護衛的態度。他們半跪而迎,面色冷肅卻不乏敬意,恭迎之聲,聲齊震天。
觀察完這羣人的神色,瞅着那個臉有不屑卻貪慕的看着她服裝釵環的婢子,向十五遞了個眼色。
十五最見不得的便是別人對陌千雪不敬,上前對着那婢子就是一個耳光,“賤人,你眼睛往哪裡看?”
“你憑什麼打我?”那婢子莫名的捱了一巴掌,見以方只是個普通的丫頭,自然是心中不服,擡手便要打還回去。
如此囂張!陌千雪從這婢子的穿着打扮判斷,這婢子一身得臉的大丫頭裝束,這府中沒有女主子,那婢子大概是在某個公子面前得了眼吧。
以爲攀上了哪位公子,日後收了房,說不定還是國公府的半個主子……
只可惜,她打錯了算盤!揚起的手被十五牢牢抓住,又是一個耳光甩去,那婢子開口罵道,“哪裡來的潑婦?好不講理……你們憑什麼打我……”
十五正待說理,陌千雪手一舉止了她的話頭,冷冷笑道,“打了你又待如何?你只是我陌府的一個小小婢子,卻目無尊卑……該當何罪!”
前面的一句話說得很輕,後面的四個字卻是震懾而出,那股氣勢和威壓直打得那婢子臉色發白。
“婢子沒有……”
陌千雪並不容她分辨,朗聲道:“管家,對主子不敬之人,該當何罪?”
管家從後面上前兩步稟道,“輕則掌嘴,重則重打二十大板重新發配。”
陌千雪收回戾氣,輕飄飄的說,“那便重打二十大板,找個牙婆子來把她賣了,我們府中可用不起這樣的奴婢。”
管家點頭領命,點了兩人人名,讓那兩人拉那婢子下去。那兩人正是先前陌千雪掃眼打量過的神態恭敬之人。看來,管家在府中還是有些人手的。
她來這一出,就是一個試探,既試探府中之人對她的態度,也試探管家到底還能不能駕馭府中的雜事。
有了這一出,其它人的腰不自覺的往下躬了躬,臉色不自覺的放得尊重多了。
亂世用重典!陌千雪心中冷笑,看來殺雞駭猴還是有用的。
那婢子見陌千雪是說真的,一邊掙扎,一邊叫囂,“你不能賣我,我是樺公子的人……”
莫嬤嬤一巴掌下去,“什麼你啊我的,小姐面前一律是奴才!”國公府的奴才,居然還敢威脅小姐,說自己是什麼公子的人……
管家臉色也變了,厲聲道,“堵了嘴拉下去。衆人聽好了,樺公子是客,大小姐纔是府中正經的主子,哪個要敢不從,伺候上出了什麼差錯,她——便是你們的下場。”
管家腦子轉得倒是快,不錯!陌千雪心中暗贊,面上卻是不顯,一甩袖子,邁開步子向前走去,管家吩咐完那兩個處置之人,快步跟了上來。
陌千雪一邊走,一邊對跟上來的陌管家吩咐道,“管家,召了府中各個崗位的負責之人一個時辰之內到我院門口集合等待召見。
府中近年來的家事,是時候好好的清一清了。”
“是,大小姐。”管家一邊回着話,一邊在前面帶路。
這人既是管家,那便是父親信任之人。像父親那樣從刀鋒血雨中闖過,居高位卻不忘本的人,他信任的人,品格應該不會有差。
品格信得過,剛纔能力她也試探了,這會子該是說正事了。
吩咐完正經事,陌千雪邊走邊問:“管家爲何去守門房,是家中的下人不聽管家的使喚調配了麼?”
“多謝小姐關心。是老奴無能,因爲小姐長時間不回府,導致府中人心有變。莫娘離府的時候私下給老奴遞了話說是要接小姐回來。老奴一是心急,二是怕小姐回來時被那起子不長眼的奴才堵在門外,所以才守在門口恭迎小姐回府。”
若真是被幾個不長眼的奴才堵在門口不讓進,那倒真是丟人丟大發了。就算最後打進來,也沒什麼意思,灰頭土面不說,也失了先機,去了氣勢,徒的讓人笑話。
陌千雪神色和緩了些,“管家設想周到,倒是千雪有些思慮不周。”
“大小姐折煞老奴了。”陌管家的話中透出敬意,與先前迎她進門的敬意有所不同。先前的敬意是看在國公的面子上給的。現在的敬意是剛纔陌千雪處事果決,雷厲風行給的。
不動聲色間,已經打了三公子之一陌千樺的氣焰。只一句話,便名正言順的,又把府中的大權抓了過來。看來,風家這幾年待小姐不薄,把小姐教得很好。
“在外院爲我的護衛安置一個妥貼的院子……”
天齊女子地位不高,平常之家對男女大防自是沒有什麼,可世家大族,權貴卻把這個看得很重。於是便有了內院和外院之分。
內院自然是不能有外男隨意進入,護衛也一樣。而且把阿三阿五陌言陌行,放在外面,保護她的同時,正好爲她監視着那三個陌家公子的動向。
“是,老奴一定安排妥當四擴衛的住所。”管家點頭領命後,又道,“大小姐的院子,莫娘走後,老奴一直都讓人打掃,一應不缺,大小姐直接住進去就是……”
“嗯,有勞管家掛心了。”陌千雪不待他說完,“管家先下去安排吧,有事我讓嬤嬤再去傳你。”
讓那些人一個時辰之內回事,時間給的有些急,只怕會有些騷亂。
管家也不是笨人,陌千雪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了,“那好,大小姐這裡有嬤嬤初一她們,老奴就告退了。”
“去吧。”陌千雪揮手,管家躬身退下。前面已是內院的入口,邁步入內,映入眼簾的畫面卻比她聽初一她們講的更加美妙。
碧綠的荷塘上冒出三三二二的小荷尖,偶有震着翅膀的蜻蜓立於荷尖之上,顯得悠閒又怡然。
遠處一架雕欄如畫的漢白玉橋,後映著橘紅碩大的夕陽,點點餘暉照映,猶如身在畫中。她走過的長廊邊上都是鬱鬱蔥蔥的柳樹,萬條絲絛垂下,被清風拂起的嫩黃柳條兒垂的及低。
外面門頭的簡約莊嚴,有如父親的人生信條。內裡的小橋流水,卻是道出了母親的婉約柔美。
這樣的景緻,若是放在平日,她自是會停步欣賞一二。
可,今天不行。她還有一聲硬仗要打,她要等那三人過來,好好的給那三人一個下馬威。
她住的雪宛,很是寬敞。父親沒有納妾,她又沒有兄弟姐妹,父親千般寵愛,母親萬般愛護,她住的閣宛,是國公府內最好的屋子,據說比主院還要大氣。
屋中擺飾倒也清雅,只是有五六年沒住人,顯得有些冷清。不出她所料,她剛在榻上歇了口氣,門外便有婆子通傳,三位公子來訪。
這屋外的幾個婆子都是莫嬤嬤挑選,一直就侯在這雪宛之中,也是信得過的人。三位陌家公子,一位名陌子棠,是陌家家主最小的嫡子;一位名陌子樺,是陌族大長老的孫子;還有一位名陌子業,是陌族二長老的孫子。
本來,等到九月,這個國公之位,他們唾手可得,可如今,半路卻殺出了個陌千雪這個正主,如何讓他們心中不憤。
雖然他們三人都是人選之一,可每個人的心中一定都認定自己便是那個人選之一,早把國公府當成了他們的囊中之物。
她才一進門,便敲打了府中的奴僕,又把那陌千樺的相好的給賣了……她便是要打草驚蛇。
陌千雪面上冷笑,等着他們帶着怒氣進門。
她再進行一番的撩撥,憤怒最能讓一個人失去分寸,到時她再一一觀察他們的機心,回頭重新計較。
然,這三人都是帶着笑意進來,倒讓陌千雪始料未及。
三人魚貫而入,陌子棠笑起來溫柔又和氣像個好人,陌子樺脣邊勾起一個妖嬈浮誇笑意,陌子業臉上帶笑眼,眸中陰翳卻是一晃而逝。嬤嬤在此住了半年,他們三人從來都沒有來這雪宛之中露過面,對他們的稟性也是通過管家得知。
棠公子爲人正直,樺公子有些玩世不恭,業公子做事狠決。至少,今天陌千雪看到的也是這些。
沒想到陌家家主是個卑鄙小人,選出來的人卻是心機深沉。
陌子棠溫和一笑,不待陌千雪上前便笑道,“雪妹妹,五年不見,是不記得十一哥了麼?”
陌子棠嫡系中這一輩排行十一,以前陌家家主上門的時候,便總是帶他一起來。
從那個時候,陌家家主便上了心,想要把自己的這個兒子過繼給國公府,只是被當時的國公一口回絕。
這些碎事,路上莫嬤嬤自然都有說到。
“怎麼會不記得。多謝十一哥代千雪盡孝了,請受千雪一拜。”他們能裝腔作勢她也能。陌千雪假笑一聲,作勢要拜。
看哪個會裝。
一味的鋼硬,到最後只能是玉石俱焚。和她同歸於盡,他們不配。
陌子棠連連擡手虛扶,陌子樺和陌子業也側身避過。
落了坐,子樺對她揚了揚勾魂眼,子業便陰陽怪氣的開了口,“子棠,這個妹妹還不知是真是假,你倒是先就敘起舊來了?”
陌千雪面上一冷,“你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子業冷丁丁的看着陌千雪道:“京城中人,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千雪妹妹現在已經伴着國公墓旁,不知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蔥,膽敢冒衝國公嫡女,該當何罪?”
他話中之意,便是要置陌千雪於死地。假冒國公嫡女承國公爵位,乃欺君之罪,“你憑什麼說你是國公嫡女?”
陌千雪不甘示弱仰起頭,回視過去,“你又憑什麼證明我不是?”
子樺冷不丁道,“我家千雪妹妹,自是萬千風華,哪裡是你這種烏眼雞能比得了的。看你這樣風塵滿滿,說不定在紅塵中打過多少滾……”
烏眼雞?風塵?紅塵?這是生生的褻瀆!
子棠坐在那裡端起了一邊的茶杯喝着茶,好似沒有聽到這樣的話。
子業卻是輕蔑的瞥眼看來。
時間好似凝固。
他們說這些無根無據的話,無非是想激怒她。她想讓他們憤怒失了理智,原來他們也打了同樣的算盤。
她若是發怒的要趕走他們,那她便是大不孝。別人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只是看到她趕走爲父母守節的堂兄。
好計謀!
她的遇難在王家村的半年,大概到最後會被他們說成在外遊玩。
父母雙雙爲國捐軀,她不回來守孝,在外遊玩許久,回來的第一件事不是盡孝,卻是趕走替她守孝的堂兄。天齊以孝治國,只一條大不孝便可將她逐出陌族。
各國都有一條約定俗成的族規,只要是被逐出家族之人,錢財名利皆歸家族所有。
那麼,她的爵位自然也歸陌家所有,正是名正言順。
陌千雪縷順那口惡氣,日後有的是時候讓他們哭。
她不怒反笑,“千雪不用證明自己是不是國公嫡女,只要證明那墓中之人是有人不安好心,冒名頂替,欺下瞞上……便行。”
子樺道,“墓中之人不是我那可憐的堂妹,又是何人?”陌千雪並不慌張,拿了茶杯吹着茶悠然道,“那人千雪的貼身侍婢女小年。”
初一十五和她年若相仿,可是爲了便於更好的照顧她,當時派的大丫頭兩人都已有十五,正是能當事的年紀。五年過去,自然已是二十,本來是想等她出閣的時候再安排嫁人的,哪知卻香消玉鄖了。
“千雪下月方纔及笄,婢女小年去年已經年滿二十。二十歲的骨骼和未滿十五歲的骨骼,只要是有經驗的仵作,一眼便可分辨,若不然,咱們請人開棺驗屍……”
陌千雪說的有條有據,三人一下子沉默了,臉色都有些難看。
見這三人沉了臉,陌千雪眼波流轉,輕笑道,“明明是國公府的一個婢女,硬是被族老們說成是大小姐,真是可笑之極。”
陌子棠放下茶杯,臉色已經調了過來,又是那一副想讓陌千雪上前去撕了他臉的溫文爾雅。
“雪妹妹,他們兩個從前沒有見過你,現在有點置疑也是人之常情,是對國公的敬意,生怕有人想要混水摸魚,把陌家的好處帶給外人。”
陌千雪不置可否,“是麼?”把陌家的好處帶給外人?這話是爲那兩個無恥之人的辯解,也是說給她聽的。陌千樺和陌千業臉上自不好看,卻也不敢反駁,她說的那般十拿九穩,只怕是真的。
那棺中女子,大約是一個婢子,皇上若真的要追究下來,只怕還會牽連到族中家主長老。
他們當初見了屍體便草草下葬,一則是家裡派去偷襲之人肯定那跌涯之人就是陌千雪,二則也是怕有人來查,從屍體上查出什麼端倪,到時雞飛蛋打,不但得不到爵位,還要賠上性命。
後來,雖也有懷疑,卻也不敢開棺再查。
見陌千雪笑而不語,子棠乾笑,“雪妹妹是在下和家父親眼看着長大的,哪有不認得之理。”
他以前常來國公府,陌千雪他自然是認得的,雖然是五年不見,但那模樣卻絲毫未變,只是人由從前的軟弱變得尖銳了。
他們此來本就只是試探,看看陌千雪的態度,並沒有想過一擊而中。何況父親早傳下話來,不要在真假身份上去糾結。
子棠這個哈哈一打,另兩人臉上便都是笑意。
剛纔那種不合諧的場面,好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這三人居然像她的親哥哥一樣對她噓寒問暖,也不嫌臊得慌。
陌千雪虛於委蛇間,正要撫頭說累了,外面卻傳來管家急衝衝的聲音,“大小姐,宮中有懿旨傳下,請大小姐快快入前廳接旨。”
不是管家不懂禮儀,而是不管哪一家來了宮中的旨意,報消息之人都得大聲言稟,以示聖恩。
三人自是退下,陌千雪隨着管家去前廳接旨。
懿旨?皇上傳下的是聖旨,太后和皇后傳下來的纔是懿旨。太后已經不問世事,看來,是皇后的旨意。
果然,到了前廳,那陰陽怪氣的公公便操着他那鴨公嗓子,宣了皇后娘娘的口喻,讓陌千雪即刻進宮去面見皇后娘娘。
陌千雪接了旨,莫嬤嬤笑着打點了宣口喻的公公,笑道:“有勞公公傳話,請公公先行一步,我們大小姐收拾一下即刻便進宮去給皇后娘娘請安。”
那傳話太監收了好處,卻並沒鬆口,而是又道,皇后娘娘還有口喻,讓陌大小姐不用收拾,即刻入宮。
哪有讓人入宮面聖連衣服都不讓換的?莫嬤嬤和管家面面相覷,卻也不能反駁。
事出反常必有妖!陌千雪心中微感不妙,然,卻並不說什麼,只是笑着讓初一十五跟着,又轉頭吩咐嬤嬤讓阿三阿五陌言陌行隨行開道護車。
馬車上,莫嬤嬤小聲的講起了皇后,說皇后未登後位之前,一直都稱她母親爲姐姐,兩人情同姐妹。
還說陌千雪小的時候,夫人經常帶她入宮,皇后對她很是喜愛。大概是她安全回京心中老懷安慰,急切的想見上一見,順便寬慰她,讓她此去不用擔心。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皇宮之中的愛和恨,比平常百姓之家更沒有緣由。
若真的是喜歡她,爲她着想,便一定會讓她今天先休整休整,明日再來通傳。
嬤嬤的這些話只是安慰於她。
陌千雪並不多言,對未知的事情,她只喜歡動腦子。如今,她的命不是她一個人的,不管是誰都不能拿去。
遞了牌子,嬤嬤他們便全被擋在宮門之外。
皇宮很莊嚴,金雕玉徹,朱廊玉橋,經渠綠柳,一切都是那樣潔淨,只是這潔淨的背後又藏着怎樣的齷齪,無人得曉。
宮人把她帶到一座宮殿之前,便退下了。
眼前的女子一身華貴,頭上插滿了釵飾,看側面身子窈窕,面貌秀雅。她三十出頭的樣子,正在廊前逗着鸚鵡,雖然身邊站了一大排的婢女伺候着,卻讓陌千雪看到一屋子的寂寞。
皇后之尊又如何,只是一個尊貴的囚犯而已。
陌千雪心生憫憐,她逗鸚鵡,鸚鵡也逗她,都是籠中之物,所以相依爲伴。
這重重的宮牆之下,密密的重圍之下,多少女人的韶華和眼淚就這樣俏然溜走。
旁邊有人咳了一聲,陌千雪收回心神。
人在屋檐下,在不得不低頭啊!這見鬼的異世!陌千雪心中暗罵,卻不得不跪下行禮,“給娘娘請安,娘娘千歲。”
皇后聞聲把手中逗鳥的小棒,給一邊的宮人,優雅轉身,“起來吧。”
她眼中似乎還有一絲溫情和憫憐,陌千雪不禁懷疑自己先前是不是想多了。大概是一個女人太過寂寞,太想找個人說話吧。
放下心防,陌千雪起身,“謝娘娘。”
皇后娘娘彷彿對她的謙遜很是滿意,“聽說你今天剛回京都?”
陌千雪恭順道,“回娘娘話,臣女今天下午剛剛回府。”看得電視多了,自然知道怎麼給皇后回話。
皇后轉身進了屋子,“一路可還順利?”
陌千雪也緊隨身後,一邊走着,一邊回話,“回娘娘話,一路還算順利。”
皇后回了殿,便坐在上首坐榻之上,猶如平常長輩郵了晚輩拉家常一般,“你這半年是去了哪裡,本宮可是日夜爲你擔着心呢。想當年,本宮和你母親,可是親如姐妹一般。”
陌千雪小心翼翼回話,“半年前千雪不幸被水沖走……後又被村民救起……”
哪料,皇后聽她說到這時,話鋒一轉,眼神之中並無半分憫憐之色,銳利猶如刀鋒。
“我怎麼聽說你無媒無聘與男子同居半年之久,實已不是處子之身。”此話很是銳利。
陌千雪擡頭直視,“敢問皇后娘娘聽何人所言。”她現在是國公府的嫡女,若是被證實不是處子之身,便是犯了淫賤之罪。她未嫁,不是處子之身不屬通姦要浸豬籠之範疇。然,雖不至死,卻也不好活。
皇后眼波直視過來,“你只說是真還是假。女兒家最重的便是名聲,你父親一世英名,你母親亦是貞潔的典範,可不能在你的身上有半分玷污。”
話至此,陌千雪早收了心中對皇后的那份憫憐,這個問題不好答,她斟酌字眼,“同處一室是真。不過……”
“是真!”皇后臉色一變,根本不給她說下去的機會,“是真便賜你三尺白凌,以此保全你的清白,也算是全了我與你母親的一番姐妹之情。”
賜白凌!是想讓她自盡嗎?還全什麼情義……
陌千雪心中冷笑一聲,不聽她的辯白,便要定她的罪,置她於死地。
這是哪門子的親姐妹,殺父之仇,不過如此。
皇后的眼色中又恢復了優雅的溫柔,彷彿她賜給陌千雪的是多大的恩典,而不是三尺白凌,“走這一步,本宮也是不忍,無奈受姐姐所託要好好照顧於你。”
皇后一邊說着,一邊眼帶酸楚的凝視着她,“姐姐冰清玉潔,她的女兒,自然也應該是冰清玉潔,這三尺白凌便可洗刷你身上的污垢,世上再無人知道此事,你清白得保,也算全了姐姐和你父親一世之英名。”
宮中的女人,果然都會演戲!
陌千雪還沒來得及答話,早有嬤嬤上前遞上那三尺白凌。
皇后所賜之物,不受,便是藐視皇恩,抗旨不尊。
陌千雪盯着那白凌,默了半響,躬身謝恩,“謝娘娘賞賜。”
心中做好打算,謝過恩典,她緩緩直起腰身,從宮嬤嬤的手中接過三尺白凌。
皇后那僞裝着不忍的眼中,閃爍着點點笑意。
嬤嬤的臉上又陰又狠,恍若她不接過那白凌,她便要強自送她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