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故意弄十珠富貴出你的醜?”
錦娘傻傻的半坐在一堆搶救下來的布料間,茫然的看着發泄完怒氣的貴客,不明所以的眼睛自然地的看向貴客的雙手。
恍然間,她似乎有些明白,滿腹的委屈剛想開口解釋,她剛纔迷離的眼神又把貴客激怒了。
“你不用給我裝糊塗,我知道你們這些人心裡是怎麼想,自己有錢別人沒錢,你們就拿幾個臭錢砸別人,等別人比你們有錢了,你們又說人家不過有幾個臭錢,沒有你們身份高貴,我呸!”
貴客直接跳到錦娘面前站着,居高臨下的用手指着錦孃的鼻子罵道:“你又是個什麼東西,別人也只敢在我背後說說,你既然敢弄個十珠富貴來出我的醜,還讓我花了大把的銀子,你真當我是笨蛋冤大頭嗎?”
“不是,我……”錦娘張口結舌忙否認,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
“你什麼你,你一個小小繡莊的繡娘,居然敢坑我!說,誰給你的膽子,還是有人指使你這麼做的?說,你給我一五一十的說清楚,否則,哼!你們不是說老孃是莊稼人,身份低賤嗎?那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莊稼人,老孃別的本事沒有,只有一身下田種地的力氣,把你錦繡苑來回砸爛三遍都不用幫手,你信不信?”
貴客說話間,單手提起旁邊的一條凳子,用力一揮,凳子帶着一股勁風砸向對面櫃檯,只聽‘哐嘡’一聲巨響,本就被拉扯得東倒西歪的櫃檯,終於站立不住,被凳子砸得一個側翻倒地。上面倖存的一些布料,頓時全部落到了地上。
“啊!”錦娘被貴客的動作嚇得發出一聲尖叫,她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這樣的女人,想要開口辯駁的嘴,哆哆嗦嗦半天都張不開。
“你說啊,你倒是說啊!還是這本就是你自己的主意,坑了我幾百兩銀子,還讓我出醜?”
錦娘半天說不出話來,被貴客誤以爲是無話可說,頓時更是怒火中燒。轉頭四下掃看,擡腳朝另一條凳子走去,嚇得錦娘抱頭尖叫。
“嬸子。嬸子,別啊,你消消氣,這種粗活還是讓我來。”管家從門外小跑了進來,伸手抓住貴客手中的凳子。
管家一直站在錦繡苑門口驅趕圍觀的人羣。哪知道貴客越鬧動靜越大,圍觀的人羣越來越多,他實在是沒有辦法把人都攔住,忙轉身跑進錦繡苑,拉住震怒的貴客,小聲的把門外的情況說了。
別看貴客撒開手腳一副‘我就是個粗人’的模樣。她其實在進錦繡苑的時候,就讓管家在門口堵着,根本不想有人看見她沒有形象的一面。可惜,脾氣一上來場面就有些控制不住,動靜鬧大了。
錦繡苑在這附近小有名氣,和錦娘交好的商家爲數不少,大家平日裡在一條街上做生意。只要不是什麼要緊的大事,都會相互關照一二。
有人瞧着錦繡苑裡似乎有些不對勁。就各自叫店裡的夥計擠上前去看個究竟,混合着無事純粹來看熱鬧的人羣,把錦繡苑門口擠了個水泄不通。
這其中,有正好來找錦孃的金珠。
“你給我放手,放手!”貴客用力掙扎了幾下,沒能從管家手裡搶下凳子,氣得她狠狠一腳跺向管家的腳背。
“啊!嘶!嬸子,夫人,你快瞧外面。”管家忍着痛依然沒有放手,只顧提醒貴客外面的情況。
管家一進來,跟着管家在外面堵人的家僕支持不住,這時也被門外的人羣擠到了店裡,呼啦啦一下子涌進的人羣把貴客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一鬆手,手裡的凳子被管家拿了過去。
“咳!”貴客乘機整了整衣衫,臉上流露着不甘,可讓她真在衆人面前撒潑,她還真不敢,那麼長時間努力維持的新形象,她可不想就那麼被毀了。
“錦娘,你給我聽着,這件事情不算完,我現在有事,暫且放你一馬,你給我等着,哼,我們走!”如同來時一樣,貴客一羣人莫名其妙的就那麼走了,留下錦娘驚魂未定的傻坐在地上。
店裡的夥計和前來查看的人,忙幫忙擡的擡扶的扶收拾起店裡被砸亂的東西。
“散了散了啊,沒什麼好看的,都散了啊!”來幫忙的夥計大聲喊着。
人羣漸漸散去,人小個矮的金珠才終於擠到了前面,面目全非的店面把她嚇了一大跳。
“小云,這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錦娘驚魂未定兩眼發直,金珠知道問不出什麼,忙拉着手腳酥軟正哆嗦着手收拾的小云問。
“我,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那個女人領着一大羣人進門,什麼話都不說就動手砸東西。我的天啊,你是沒有看見,那個女人比男人還恐怖,瞧見沒,那個大櫃檯就是被她一條凳子砸翻的,可把我嚇死了。”
小云用手輕拍着胸口,還在微微顫抖的手顯示了她現在依然害怕的心境,看來,那個什麼女人可真夠兇悍!
女土匪?黑幫女老大?尋仇?收保護費?
金珠的腦子蹦出幾個兇悍的形象,還有店被砸的原因。可仔細一想,在現在的這個社會裡,這樣的人不大可能會出現,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呢?她忍不住又拉着小云追問,這樣的女人讓金珠有種熟悉感。
“還能是誰啊,不就是那個靠女兒發起來的婦人。”
金珠搖了搖頭,她實在是想不起來,什麼靠女兒發起來的婦人,她完全沒有一點印象。
“哎呦!不就是那個買十珠富貴的那個婦人嘛,現在想起來了嗎?”小云和金珠說了一會話,手漸漸恢復了正常,不再哆嗦了,說話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十珠富貴?在哪裡,在哪裡?快,把門都關上,快都關上。”
金珠還沒想起十珠富貴是什麼,一旁坐着發愣的錦娘大叫了起來,嚷着讓把店門關上,眼睛裡滿是驚慌。
“都關上,快都關上。”恢復過來的小云,一邊謝過來幫忙的其他店裡的夥計,客氣的把他們送出門,一邊招呼着店裡的人把店門關上。
金珠本就是來找錦娘,就沒有跟着其他人出去,而是幫着店裡的人收拾起店裡來,邊收拾她邊不時的擡頭看錦娘,越看她越不明白。
錦娘能經營一個繡莊那麼久,並不是一個沒有經歷過事的人,怎麼店裡的夥計都差不多恢復了正常,她反而還在驚魂未定中呢?難道那個什麼十珠富貴有什麼更深的隱情?
不但金珠在猜測,連跟着錦娘很久的衆夥計們都納悶,老闆娘這是怎麼了,店面上鬧事的事情雖然不常發生,但也不是什麼特別稀罕的事,往回比這個還厲害的事,表象都很鎮靜的老闆娘,這次怎麼會嚇成這樣?
正在衆人猜測紛紛之時,錦娘終於緩過氣來,她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環顧了一眼四周,發現都是自己熟悉的人,才喊出一聲:“媽呀!嚇死我了!”
“錦姨,你還好吧?”金珠慢慢的走到錦娘身邊,不敢大聲,輕輕的問了一句。
錦娘轉頭看了眼金珠,注意到周圍紛紛關注過來的眼神,略一想,就知道自己剛纔發生了什麼,立時臉微微一紅,“我很好,咳!金珠啊,走,跟錦姨到後院去,錦姨找你有事。”
錦娘扶着牆慢慢的站了起來,朝店裡的各處看了幾眼,衝着小云吩咐道:“小云,你帶着她們把店裡都收拾了,那些貴重的布料多用點心,能用不能用的仔細的分一分,至於店裡的那些櫃檯擺設嘛,就隨它們去,不用管了,只要不擋着走路就行。”
吩咐完小云,錦娘帶着金珠往後院走去,她此時臉上的紅暈已經退去,一股精明狠戾的表情出現在她臉上:“我這錦繡苑有些年頭沒擺弄了,正好,我回頭找個大師傅好好把店面侍弄下,這次花多少錢我都不在乎,我要讓那個女人知道,我文錦孃的店不是那麼好砸的,哼!”
“錦姨,你剛纔說的十珠富貴是不是那雙手套?”金珠終於想起那雙不是手套的手套來,當日錦娘給她看的時候,她只記住十珠富貴的怪模樣,名字卻沒有太注意,直到此時才被她想起來。
“嗯!”咬牙切齒正皺着眉頭想事情的錦娘,隨意的答了一聲,她現在滿腦子都自己剛纔被嚇傻的囧樣,並不是因爲今天的場面真的有多嚇人,而是她從來都不知道一個穿着華貴衣服的女人,會有如此的舉動。
縱然大家都說這個女人十分的粗俗,那也只是指在一些日常行爲舉止上,她萬萬沒想到會是今天看見的那樣。
地痞流氓打架,衙門裡的衙役抓人等等,各種流血的場面錦娘都見過,甚至在錦繡苑開店初期,有賴子到店裡騙錢撒潑,錦娘也沒怕過,因爲在她的心裡知道,這些人一般都是爲錢,不會真的傷害自己,可當貴客掄起凳子時,她真的被嚇到了。
貴客有的是錢,瞧她臉上的兇樣,她真的敢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