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幺笑得眼睛彎彎,不停的點着頭:“好!我也喜歡看美人!就是剛纔那個新妝?那個可不好看!”呂豐拖着李小幺沿着街邊一路推擠着往前衝:“不是,走!我帶你去看,她跟我是舊識,上回去開平府,我會過她,比汝城的頭牌有味兒,你看了就知道了。”呂豐拖着李小幺一路擠得煩心,乾脆轉進條小巷子,直接穿到隔條街上,這會兒,騎馬的女妓們和後面的酒車正好行在這條街上,李小幺拖着呂豐,指着酒車叫道:“哎!你看!酒啊!咱們再去喝!”呂豐護着李小幺,被人羣擠得來回挪動不停,腦子總算還有絲清明:“好••••••不行,你不能喝了,咱們找莞花小姐玩去!”
說着,仰頭四下看了看,看準了地方,拉着李小幺一路擠到間花樓前,直往裡衝,幾個幫閒衝過來攔在前面,看着兩人,倒不敢大聲訓斥,只陪笑解釋道:“兩位爺••••••”
“去,跟莞花小姐說,呂爺來看她了!”呂豐揮着手,聲音響亮的叫道,沒等幫閒跑上樓,樓上已經奔下來一個一身粉綠的小丫頭,招手叫着呂豐:“呂爺來了,我們小姐請您上去!”
呂豐衝李小幺得意的笑着,拉着她往樓上去,李小幺只是不停的笑,推了推呂豐:“我告訴你,別得意,等會兒見了我,那莞花就跟我了,不要你了!”呂豐靠在樓梯欄杆上,笑得不上氣不接下氣:“你?要你幹嘛?人家小姐要你幹嘛?”
兩人一邊說一邊笑,腳步踉蹌的奔到樓上,莞花小姐穿着件粉藍抹胸,一條白紗裙,外面似穿似披的套了件不擎襟褙子,迎在樓梯口,驚訝的看着笑如花開的李小幺,呆了片刻,才轉過頭,嫵媚的飛了呂豐一眼,曲膝給兩人見了禮。
李小幺眯着眼睛看着也是一臉粉白豔紅的莞花小姐,朦朧醉眼中,那妝豔麗得奪目,原來這妝容,就是爲了酒醉金迷而畫的!李小幺推開呂豐,撲過去挽住莞花,伸手碰了碰她頭上那幾朵盛開的鮮豔菊花,一邊笑一邊遺憾的說道:“姐姐,你不要畫這個妝!”莞花意外不解的轉頭看着呂豐,李小幺伸手推過她的臉:“姐姐,你看我,別看他,他有什麼好看的?!”莞花失聲大笑,連連點着頭:“好好!我看你,咱們不看他,男人有什麼好看的?!”
“姐姐,你這妝化的不好!真不好!污了你的顏色!”李小幺拖着莞花,認真的說着話:“姐姐天生麗質,清水出芙蓉就夠了,幹嘛讓這胭脂水粉污了顏色?姐姐說話真好聽!不過男人也有好看的,我也喜歡看男人,美人麼,有女美人,有男美人,男美人賞之更加悅目!”莞花被李小幺的話笑得聲音都變了,也不再理會呂豐,小心的扶着李小幺坐下,吩咐小丫頭趕緊送醒酒湯過來,呂豐顧自歪到榻上,半躺半坐,鬱悶的看着莞花被李小幺指揮着拿墊子,打扇子,端茶遞湯,根本沒空理他。
“••••••姐姐這茶配這杯子,真讓人舒心,姐姐怎麼知道這墊子要放在這一處?好舒服!姐姐真是善解人意,姐姐這樣的解語花,真是讓人疼,要不姐姐跟我回家吧?往後我養姐姐!”李小幺嘴巴甜得蜜一般,哄得莞花眼角都紅了:“姑娘真是••••••會說話,莞花哪有福份有姑娘這樣的妹妹,姑娘酒多了,別說話了,閉上眼睛睡一會兒,姑娘放心,莞花就坐在這裡,片刻不離的看着姑娘睡。”
李小幺不停的笑着,這酒喝時甜糯,後勁卻足,酒勁涌上來,李小幺心底的那一絲清明更加清明,她得趕緊回去,這裡••••••這是哪裡?李小幺一邊笑一邊搖頭,推開莞花,搖搖晃晃站起來,轉着半圈找到呂豐,過去踢了踢他的腳問道:“我要回去了,你回去不回去?”呂豐不情不願的爬起來,握着莞花的手,不捨的告別道:“回頭我再來看你!”說話間,李小幺已經搖搖晃晃往樓梯走去,莞花忙推着呂豐:“快去!這麼好的姑娘,你往後別來了!”
呂豐和李小幺兩人晃出花樓,站在門口辨認好方向,兩人一路指點議論着好看的人、熱鬧的事,說着笑着,往寄馬的腳店走去。
轉過一條街,迎面四五個輕衫小帽的浪蕩子過來,齊齊盯着笑得如新荷綻放的李小幺,呆站着死盯着李小幺,看着她走過去,流着口水齊齊轉過身,幾步躍過來伸手攔住李小幺和呂豐,中間一個嘻笑着上前半步:“小娘子笑得真好看,跟爺快活快活去!爺給你買花兒戴!”
李小幺想生氣,卻止不住笑,轉頭看着呂豐遺憾道:“他們光看到我了,沒看到你這個大俠!去!打得他們滿地找牙!讓他們領略領略咱們呂大俠的風采!”
“好!”呂豐興奮的鬆開李小幺,李小幺驟然失了依持,踉蹌着往旁邊斜了兩步才站穩,等她站穩,前面四五個浪蕩子已經慘叫着倒在地上,滿嘴流血,李小幺往前兩步,抓住呂豐的袖子,皺着眉頭抱怨道:“你等我站穩了再動手啊!我什麼也沒看見!”
“要不我再打一遍你細看看?”呂豐從善如流,地上的幾個浪蕩子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狂奔而逃!李小幺拉着呂豐,看着幾個人狼狽不堪的爬起再跌倒,跌倒爬幾步,頭往前衝着急奔而逃,笑得前仰後合。
兩個人取了馬,呂豐看着搖搖晃晃的李小幺,他沒李小幺醉的厲害,腦子多了幾絲清明,拖着李小幺,取了自己的馬,叫了腳店的夥計吩咐道:“那匹馬先寄着,明天爺讓人來取!”夥計答應了,將李小幺的馬又牽回了後面,呂豐抱着李小幺騎到馬上,和腳店的夥計打聽了城外別院的方向,迎着夕陽出了城門,秋風輕吹,帶着田野的花甜葉香,李小幺深吸了口氣,拍着呂豐:“唱歌!你!唱只歌給我聽!”
呂豐怪叫起來:“讓我唱歌?!我又不是歌伎!”
“唱!我不嫌你唱得難聽!天氣多好啊,唱一支吧,你會唱什麼歌?”李小幺不依不饒,呂豐仰頭想了半天:“我說過我不是歌伎!還真沒有會唱的歌,要不我念詩給你聽吧,唸詩跟唱歌差不多!”
“好!唸吧!”李小幺揮手答應道,呂豐擰着眉頭想了半天,泄氣的商量道:“詩也想不起來了,要不我念道德經給你聽,這個我熟!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李小幺揪着呂豐的前襟,笑得幾乎滑落馬下,呂豐被她笑得念不下去了,乾脆跟着李小幺放聲大笑,兩人笑得歸巢的鳥兒尖聲鳴叫着從巢裡又飛起來。
兩人信馬由繮,向着晚霞由着馬小跑前行,走了沒多大會兒,呂豐勒住繮繩,困惑的看着面前兩丈多寬的小河,不是說過了一座小橋就是嗎?這河有了,橋呢?李小幺往前探頭看着小河:“看,走錯了吧!”
“沒事,這麼條小河算什麼!隨便這麼一跳,就跳過去了,你抓緊我,我帶你跳過去!哈哈,躍馬長河!”呂豐勒着馬往後退了十來步,準備縱馬跳過去,李小幺興奮的揪着呂豐的前襟,連聲叫着好,等着他躍馬跳河,呂豐抖動繮繩衝向小河,這一躍馬,還真跳河裡了。李小幺一聲‘衝啊’沒叫完,身下一空,就撲進河裡灌進了一大口水,沒等她開始尖叫撲騰,就被人抓着腰帶拎出了河水,李小幺嗆得猛烈咳着,眼淚鼻涕橫流,也顧不得看是誰救了自己,兩隻手只胡亂指着,呂豐還在河裡呢!
長青看着渾身上下滴着水,落湯雞一般的李小幺和呂豐,苦惱的嘆了口氣,只好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小心的搭在李小幺身上,李小幺冷得哆嗦着,臉色青一塊紅一塊,扯着嘴角衝長青笑着謝道:“謝謝你。”
“五爺不用謝我,得趕緊回去,不然要凍病了。”長青將自己的馬讓給李小幺,用手託着李小幺的腳送她上了馬,呂豐擰着衣服上的水,上了另一個護衛讓出的馬,懊悔不已的緊跟在李小幺後面,急往別院奔回去。
李小幺頭髮裡滴着水,緊裹斗篷,跟着小廝一路狂奔進自己的院子,也顧不得誰跟誰,胡亂扯掉衣服,跳進那桶熱水裡泡了一會兒,才長長的舒出口氣,還沒到八月中,就這麼冷了?一個小丫頭貼着巨大的桶壁緩緩往裡又加了些熱水,李小幺舒服的嘆了口氣,閉上眼睛,由着後面的丫頭手腳輕柔合度的幫她洗着頭髮,指肚緩緩揉着頭皮,有規有度的按着頭上的穴位,嗯!這丫頭頭髮洗得好!嗯?那個蘇子誠說,給她挑的丫頭,送在京南府外的別院!這是她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