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中,海棠騎術最好,抖動繮繩正要追上去,南寧用馬鞭點了點她低聲道:“你騎術雖好,功夫不行,打獵可不比趕路,讓小廝們護着你去,姑娘那裡有爺呢。”海棠忙點頭應了,南寧示意幾個小廝護着海棠,自己抖動繮繩追上東平等人,不遠不近的跟在蘇子誠和李小幺馬後,往前面山高林密之處衝去。
真奔了小半個時辰,纔到了密林邊上,蘇子誠勒緩了馬速,李小幺卻縱馬往林中直衝進去,蘇子誠嚇了一跳,急忙催馬衝過李小幺,伸出一隻手拉住她的手和繮繩,同時用力勒住自己和李小幺的馬,兩匹馬並在一處,一齊漸緩漸停。
“你膽子也太大了!這片山林往東往北綿延上千裡,裡頭狼蟲虎豹俱全,山林邊緣雖說虎豹極少會過來,可常有黑熊出沒,你這麼直衝進去,萬一驚着黑熊••••••你也太莽撞了!”蘇子誠緊握着李小幺的手和手裡的繮繩教訓道,李小幺輕輕抽出手,笑着說道:“那些護衛不是已經進了林子了?這麼裡三層外三層的護着,就是有黑熊什麼的,也早被他們趕走了,趕走兇物,再把獵物趕進來,不就是這麼打獵麼?想有險處也不容易!”蘇子誠又是氣又是笑:“你說的那是宮中演獵!虎翼軍裡沒這規矩,你是聰明太過了!跟緊我,千萬不能隨意亂衝,這林中除了黑熊等兇物,還有不少毒蛇。”李小幺這回真嚇了一跳,黑熊她倒真不怕,這麼多高手,怕什麼熊啊,可蛇,那東西看着就噁心,何況還是毒蛇!李小幺機靈靈打了個寒噤,忙伸手拉住蘇子誠,四下轉頭尋找着西安:“你也等一等,蛇什麼的最防不勝防,西安呢?我剛纔還看到他,他那兒有避蛇的藥,咱們要兩丸放在身邊,讓蛇躲着咱們最好。”蘇子誠目光柔和的看着李小幺,指着李小幺馬鞍兩邊溫和的說道:“早就準備好了,這馬鞍前搭的袋子裡有蛇藥,袋子也用藥泡過,不用擔心,你跟緊我就行,不用怕,有我呢。”李小幺有些尷尬的笑着點着頭,也是,她是被一個‘蛇’字嚇怔了,他這樣的尊貴身份,不知道多少人眼睛盯着,哪會不防着這個?!李小幺勒着繮繩,催馬緊跟着蘇子誠進了山林。
山林的靜寂被突然闖進來的人馬打亂,鳥雀尖叫着四下撲飛,地上、林間、空中,一片雞飛狗跳,李小幺忙轉頭四下亂看尋找獵物,周圍亂七八糟的到處在動,好象到處都是獵物,可除了空中那些羽毛豔麗的出奇的鳥兒,她竟沒看到一隻地上跑的走獸!就在李小幺亂扭着頭亂張望間,蘇子誠已經摘弓搭箭,連射了兩三箭出去,李小幺的目光沒跟上頭一箭,也沒能跟上第二箭,只看到第三箭箭尾顫抖着釘在一棵松樹祼起的樹根上,一個護衛飛馬上前,也不下馬,從馬上俯身先拖着只半大的麂子出來,一根長箭橫貫過麂子的頭部,護衛極利落取下箭,將麂子橫到馬鞍後,往前衝了幾步,又俯身揀了兩隻肥胖的雉雞掛到馬鞍上。
李小幺驚愕的睜大眼睛看着護衛馬鞍後堆着的戰果,這也太快了吧,一會兒功夫,好了,晚飯夠了。李小幺呆了片刻才轉頭看着蘇子誠嘆道:“這也太容易了!打獵都是這樣?那獵戶也太好當了!”蘇子誠被李小幺說的笑起來,正要將弓遞給東平,突然頓住,指着前面微微晃動的草叢低聲說道:“看到那隻狍子沒有?這東西呆頭呆腦,最好獵不過。”李小幺睜大眼睛,往前探着半個身子,順着蘇子誠的手指方向一臉茫然的看着,哪有什麼狍子?蘇子誠悶聲笑着,想了想,取出只箭扔了出去,箭桿砸在狍子身上,那狍子驚恐的撲跳而出,李小幺嚇了一跳,沒等她反應過來,蘇子誠已經搭箭射出,將跳在半空的狍子斜釘在後面粗大的樹幹上,旁邊護衛縱馬過去,彎腰揀起箭,又用力拔下釘在樹上的箭和狍子,連箭帶狍子掛到了馬鞍後。
“原來狍子長這個樣子啊。”李小幺訕訕的說道,蘇子誠將弓遞給東平,看着李小幺,溫和的問道:“頭一回打獵?”
“嗯,算吧。”
“我頭一回打獵的時候七歲,剛跟師父學了一年多功夫,馬是大哥親自給我挑的,那一回很熱鬧,父親、母親、大哥,師父也去了,我獵了頭黃羊,頭一箭射偏了,我追了黃羊跑了好長時候,箭筒裡的箭幾乎射光了,把黃羊射得滿身是箭,象只刺蝟。”蘇子誠話語裡透着懷念,李小幺仰頭看了看他,笑着說道:“你小時候身子不好!”
“嗯,經常生病,不肯吃飯,瘦弱的很,多虧遇到師父,用藥調養了大半年,又教我吐納功夫,慢慢才健壯起來,大哥四五歲就能獨自獵黃羊了。”蘇子誠看着李小幺答道,李小幺重重的連嘆着氣,慢吞吞、傷感的說道:“唉!我都奔二的人了,才頭一回打獵,人家都指點的清清楚楚了,還是連只狍子都看不到!可那七歲就能自己獵黃羊的,還要感嘆還有人四五歲就能獵黃羊!你看看,人和人真是不能比!”蘇子誠怔了怔,一下子笑出了聲,笑了半晌才問道:“什麼叫奔二?”
“我今年已經十八歲了,眼看着奔着二十衝上去了,就叫奔二。”李小幺解釋道,蘇子誠低低的接了一句:“女大當嫁,”沒等李小幺反應過來,聲音高了不少接着問道:“你生辰是什麼時候?”
“我••••••倒不大清楚,我們鄉下人不記這個,回去問問大哥,也許他知道。”李小幺舌頭打了個結,含糊的笑答道,蘇子誠憐惜的看着李小幺,彷彿想起什麼,指着遠處轉了話題:“咱們再往裡看看,這裡是林子邊緣,沒什麼好東西,咱們入裡走走,看看能不能獵到幾隻野羊,這一帶的野羊極有名氣。”
“好!”李小幺乾脆的答應着,一邊垂涎着野羊,一邊催馬緊跟着蘇子誠,在東平等人的護衛下,往林子深處去搜尋野羊,蘇子誠一路上只顧留神着李小幺,幾乎沒再獵到什麼東西,倒是東平他們,一路上張弓搭箭,收穫着大大小小的衆多獵物,衆人在林子深處獵了差不多一個時辰,衆護衛和小廝個個馬鞍後掛的滿滿當當,一行人滿載着獵物,又如一陣風般卷出了山林。
李小幺打量着收穫,蘇子誠想起李小幺說過的話,笑着解釋道:“獵戶的日子沒你想的這麼好過,這裡人跡罕至,林密山高,獵物才能這麼多,若是有人居住之處,獵物就要少的多。”李小幺凝神聽了,笑着點頭應道:“王爺如此體查民情,是百姓之福。”蘇子誠瞄了她一眼,嘴角挑着絲笑意說道:“我可沒吃過二兩銀子一個的雞子兒!”李小幺怔了怔纔想起來自己給他說過的那個笑話兒,嘿嘿笑着沒有接話,蘇子誠看了她一眼,接着說道:“從前母親常遣人出宮打聽米菜炭價,就是豐年,也憂慮着穀賤傷農。”
“先孝慈皇后令人敬仰。”李小幺低聲感嘆道,蘇子誠傷感的嘆了口氣,沉默了片刻,轉頭看着東平問道:“今晚宿在哪一處?”
“回爺,宿在木棱驛,從咱們這裡過去只有不到五十里路。”東平忙催馬上前些答道,李小幺暗暗鬆了口氣,五十里路騎騎馬還好,經過上回的急行軍,她對於騎馬趕路是深恨而欲痛絕之,坐車雖然也顛簸的難受,可總還能把墊子褥子鋪的厚厚的,能躺能坐能站,比騎馬舒服幾百倍。
“這會兒還早得很,咱們也不用趕的太緊,不如一路慢慢過去,你看,這山青林翠,景色極好,這樣的景,一路說說話,看看景,倒也逍遙。”蘇子誠看着李小幺笑道,李小幺心念轉的飛快,一邊笑一邊似是而非的點着頭,用手划着衆護衛馬後的獵物笑道:“我看倒不如快馬趕到木棱驛,好多事呢,這些獵物得好好的、細細的收拾出來,要花不少功夫,我剛纔就想着這事了,咱們今晚上用野雉燉個湯,嗯,燉湯不如用野鴿子,加上綠豆,鴿子綠豆湯,又美味又清熱,比野雉湯好,野雉就••••••做個叫化雞?不知道大餘會不會做,野羊,咱們烤着吃,要不涮羊肉鍋子?還有••••••得和大餘好好商量商量,看看他還有什麼更好的主意沒有,還是趕緊趕過去吧,不然真來及了,王爺說呢?”蘇子誠聽的高挑着眉梢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贊同道:“好!依你,今晚上咱們的飯菜就由你打理了。”說着,揮手示意了東平,東平忙傳了令下去,一行人催着馬力,往木棱驛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