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誠玉一聽這話,就知道今日的風頭出過了,已經引起了別人的嫉妒。可他真不是有意的啊!只是正好沉浸在那種無法言喻的感觸中。
不過,轉而一想,高調又如何?本來在這科舉入仕的古代,若是有才能,就應該早些展示,年少出名,更有利於科舉。只有早早顯露天賦,纔會有更好的資源,讀書不能閉門造車,機遇總是留給天賦更好的人。想通了,他也不再糾結了。
“馬師兄此言差矣!剛纔先生已經說過我的字娟秀有餘,卻失了遒勁之力。可想而知,夫子的意思是我的字還缺少風骨,下筆無力。我聽了夫子的話,深以爲然,以後一定多加練習。將才王師兄說我的字比她大姐還好,想必是鼓勵之言。王師兄的大姐師承大家,我這樣的初學者又怎能與名師的高徒相提並論?馬師兄快別擡舉我了,不知內情的人還要當我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了!”這個馬俊暉還歧視女性?必須教訓。
“我大姐可是跟着京城請來的秦大家學了兩年的,前兩日先生還誇她下筆有神,大開大合,大氣凜然。俊暉難道還見過我大姐的字跡?”
王祺愷斜着眼看向馬俊暉,自從葉知秋走後,丙班就只有馬俊暉獨領風騷,現在見來了個比他有天賦的師弟,就顯露出他的狹隘心胸。對着葉知秋這樣比他先來的師兄,他還不敢露出不滿,更何況葉知秋頗受先生器重。如今倒是來欺負剛入私塾的小師弟了。這件事他是他挑起的頭,沒必要讓顧誠玉白受委屈。
一邊的尤思遠聽着王祺凱竟然還幫着圓場,有些訝異。這個王胖子,今日總算也機靈了一回。
顧誠玉見王祺凱出言相幫,心下一暖。不管他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他還是感激他的。
馬俊暉聞言臉色有些難看,他本是諷刺顧誠玉的字像閨閣女子所寫,誰想竟然被他們三言兩語就化解了,還變成了誇讚,真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祺愷真是會開玩笑,我又怎麼會見過你大姐的字?我也只是看顧誠玉寫的好,誇讚了一句罷了!”馬俊暉皮笑肉不笑地回道。閨閣女子的字跡,他怎麼能說見過?雖然他只有八歲多,可是男女大防還是要顧的。
說罷!就回了位子上,拿着《三字經》讀了起來。
顧誠玉與王祺凱相視一笑,插了這麼一段,兩人也沒興趣繼續交談,坐正了身子,各做各的事。
屋子裡其他人也只當看了一場好戲,有幾個還看向這邊,嘀嘀咕咕地說着什麼。當然,有的人連頭也沒擡的,只一門心思讀書。
這古代的孩童都早熟得很啊!瞧瞧,只是一個丙班就有這麼多的是非,顧誠玉想着整個私塾就只有文夫子一個人教書,要教那麼多學生,精力有限,當然只會更關注那些有天賦又努力的學生了。只是一個初級班,就隱隱有了別苗頭的跡象。難道他以後都要將精力花在這樣的事情上?
看來要想安靜地讀書,就只有站在最高處,當別人看到他們之間的差距太大,纔不會升起嫉妒之心。他要多加努力才行,現在的他可不敢小看任何人。
鋪上了紙張,繼續練字,渾然不覺已經到了午時。鐘聲再次敲響,屋子傳出一陣喧鬧聲,有的同窗已經收拾了筆墨書本,往丙班外面跑去。
“誠玉,還不去吃飯?要用功也不必急在一時吧?”王祺愷見顧誠玉剛寫完一張大字,還在等着墨跡晾乾,就提醒了一句,怕這個師弟第一天來,不知道私塾的時辰安排。
“哦!就去了!祺愷,你也去飯堂嗎?那不如一起走吧?”顧誠玉見屋子裡都走了,就剩下他們兩個。不管是帶飯的,還是去飯堂買飯,都會去飯堂吃,畢竟就算是熱飯,也要去飯堂不是?
“好啊!那我們一起去吧!”王祺愷原本要收書袋的手一頓,每日都在家裡吃,今日他突然不想回去了,他也好想有一兩個知己好友。從來沒有人願意親近他,他知道他是庶子,與王家地位相等的家族,看不上他的出生。有那家中不寬裕的,他爹又不許他交往,怕人家接近他是別有用心。
其實,他覺得他爹完全多慮了,他家就是京城王家的分支而已,在這山河鎮算得上是一個鄉紳地主,其實就是被族裡派下來打理家族生意的,他們這一支都是隔了輩的旁支了,也就是還冠了王姓,恐怕嫡支都想不起來,有他們這樣的旁支,畢竟他家輪到他這一輩,都出了五服了。
“去飯堂的路,你可認識?你先去,我隨後就來。”王祺愷打算去門口處,回了家裡的小廝,就說在要在私塾溫習功課,回去了他爹一準不會責罰他。
“不認識找個人問問就是了,你是有什麼事?不如我等你?”若是內急,他完全可以在丙班等。
“那好!那你等我一會兒!”王祺愷說罷,就跑了出去,顧誠玉在他身後看得納罕,原來王祺愷能跑得這麼快?
顧誠玉失笑地搖了搖頭,坐在書案前,將剛寫完的毛筆小心地放在筆擱上,下午還要寫,也用不着洗筆。看來,得買一個筆洗了,當時只顧着買硯臺,連筆洗都忘了。前世,他總是習慣寫完之後,將毛筆洗過,掛在筆架之上。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顧誠玉聽出不是王祺愷的腳步聲,王祺愷噸位重,走路可沒這麼輕盈。顧誠玉回頭一看,竟然是尤思遠?
“尤師兄,可是有東西拉下了?”現在是晌午飯時間,一般沒有重要的事情,沒有誰會在這個時辰到這裡來。
“你可知道,王祺愷每日都是回去吃飯的?今日,他是特意留下來陪你的。不管你對他存了什麼心思,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傷他的心,他......也是個可憐人。”尤思遠說完之後,就跑開了。
顧誠玉簡直是震驚極了,他們兩個不是互相看不順眼嗎?難道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相愛相殺?
“誠玉,我來了!我們走吧!”正在顧誠玉胡思亂想之際,王祺愷回來了,還伴隨着跑步後沉重的呼吸聲。
顧誠玉搖搖頭,將腦海裡的亂七八糟的想法摒棄。對於王祺愷,雖然目前看來兩人還算合得來,不過日後的事誰知道呢?還是順其自然。也沒提剛纔尤思遠來過的事,這個還是讓他自己發現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