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豐慶府的百姓日子過得這般苦。”
朱龐在聽了李庸又說了些豐慶府百姓的日子後,不由得感慨萬千。
“也是下官無能,在豐慶府待了整整六年,卻沒能帶領那裡的百姓過上好日子。”
李庸說起這個,不是不遺憾的。
不管是爲了政績,還是爲了百姓,若是能讓棉花的產量提高,或者是發現了什麼新鮮的作物,以此來改善百姓的生活,他也不算白當了六年的知縣。
“這是地理的原因,怎能怪到李大人頭上?我曾聽說過,莊戶人家種地,都是靠老天爺賞口飯吃。李大人能爲百姓着想,已經是難得的好官了。”
朱龐只要想恭維一個人,一張嘴就能吹捧得人飄飄然。
顧誠玉想了想,想在棉花上改善生活的話,必須得在種植上花功夫,選種也不能忽視。還有留種,這也是個技術活。
不過,他現在還不能對李庸說。他不知道李庸能不能信任,會不會出去亂傳揚。
李庸的品階低,若是朝中無人,就算想貪他的功勞,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要說顧誠玉自私,怕人家領了自己的功勞。
這本來都是官場上的常態,畢竟升官都靠自身的能耐和前輩的提拔。
讓別人踩着自己往上爬,顧誠玉可沒這樣的興趣。
“朱公子謬讚了,這麼一說,本官倒覺得慚愧了。還沒做出些成績來,就離開了豐慶府。”
李庸說起這個又無奈地嘆了口氣,豐慶府雖然日子清苦,衙門沒油水,還被那些人轄制。
但若是有法子能讓百姓們過上好日子,那政績也是妥妥的。
政績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若是找着了法子,自然就等着升官,可他沒法子啊!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沒那能耐。
“李知縣離開豐慶府乃是朝廷的調派,豈是李知縣能抵抗得了的?”
顧誠玉這時也插上了話,他看得出李知縣確實對這個頗爲挺耿耿於懷。
不過,原因到底是沒讓百姓過上好日子,還是錯過了刷政績的機會,那就不得而知了。
“下官沒能耐,只能盼着朝廷選了胸有溝壑的新知縣,能解救那些百姓於水火之中。”
李庸的意思很明顯,自己沒能耐,不能佔着茅坑不拉屎。
顧誠玉看向李庸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起來,這樣的藉口實在太冠冕堂皇,這是個人物。
朱龐從小耳濡目染,再加上家族的悉心教導,當然聽得出言外之意。
沒想到這靖原府的一個小知縣都不能小覷,比起京城那些官場上滑不溜丟的高官也不差了。
幾人又就着棉花的事談了幾句,而後略過此事,嘮起了家常。
“不知朱公子家父乃是?”
剛纔朱龐就已經做過自我介紹,只說是顧誠玉的同窗,家住京城,隨後向李知縣行了禮,相互寒暄了幾句。
李庸一看就知道這是大家公子的做派,瞧這一舉一動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家中長輩肯定有做官的,看着就底氣十足。
想到這裡,他倒是對顧誠玉頗爲好奇。這顧大人明明就是農家子弟,可爲何與這位公子禮儀上並無不同,甚至更自然,流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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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誠玉渾身充滿了貴氣,看着完全不像是個農家子,貴氣已經融入了骨子裡,渾然一體。
“家父乃是兵部左侍郎!”
朱龐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他家世顯赫,對於李庸這樣的人來說,縱使他是白身,那也不是李庸能比得上的。
李庸大吃一驚,隨即心中有些竊喜。他之前就猜朱龐家中肯定有人做官,可沒想到朱龐的來頭還不小。
那可是正三品的官職啊!怎麼能讓他不激動?
“原來是朱公子!真是失敬!失敬!”
他雖然在朝中無人,可朝中大面上的局勢他還是知道的。
兵部尚書戴元吉已經老邁,用不了幾年就會致仕。就算皇上舍不得,可終究到了年紀。
而接任兵部尚書的人選只有兩人,朱奎就是其中一個,還有一個是兵部右侍郎。
但從以往的風評和政績來說,朱奎繼任的可能性要大些。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朱奎的年紀正合適。
顧誠玉與朱龐交好,難道顧誠玉已經投入了朱府門下?李庸努力在心裡回想,朱府到底和哪位皇子走得近些。
若是選人得當,他再趁機搭上這條大船,來個從龍之功,那高官厚祿豈非唾手可得?
顧誠玉和朱龐可不知道李庸有這麼多的內心戲,此刻朱龐其實也尷尬得不知道怎麼接話。
他老子是兵部左侍郎,他又不是朝廷官員,也沒爲朝廷做貢獻,失敬個鳥啊?
這拍馬屁的痕跡也太明顯了吧?
顧誠玉看着朱龐吃癟,心下頓時暗笑。朱龐能言善道,竟然也有詞窮的時候。
“李大人客氣了!”朱龐堆了一臉的笑,向李知縣說道。
只可惜李庸對京城的消息實在不瞭解,對於朱府的動向更不可能清楚。
之前在豐慶府時,就是隻字片語也無從所得。
李庸默默嘆了口氣,這就是朝中無人的難處。他除了知道京城一些官員的名諱以及他們的家族,其他的就一無所知了。
一邊應付着面前的兩個少年,李庸打算先回去和心腹商量商量。
三人聊得尚算愉快,沒過一會兒,茗墨就進來說席面已經準備妥當了。
“還請李大人與朱師兄移步至偏廳,本官已經備了一桌宴席。”
等李庸吃得滿面紅光,心情愉快地走了之後,朱龐卻是笑了起來。
顧誠玉給朱龐倒了一杯茶,“爲何如此發笑?”
“這個李知縣倒是個妙人,有膽識,有抱負。”朱龐搖了搖頭,對着顧誠玉說笑道。
“若是沒能耐,也不能在豐慶府知縣這個位子上全身而退了。”
顧誠玉覺得此人的確有幾分能耐,但也只是幾分而已。
別看豐慶府百姓的日子不好過,但是那裡的商賈和世家並不少。因爲臨近邊關,那些來來往往的商賈帶動豐慶府的經濟應該不難。
只可惜豐慶府當地割據勢力,李庸能壓制得住那些地頭蛇?能安穩地調動已經不易。
那樣的地方,只要能使得出銀子,或者朝中有人的官員都活動了一番,誰還往那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