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好說,聽說今日夕顏姑娘本就要登臺彈琴,倒不如將你這首曲子彈出來,讓大家欣賞欣賞。”一旁的樑紹恩見比試詩作終於告一段落,才上前插話。
他早就等不及想見見夕顏的真容了,今兒來自然是爲了夕顏。否則,這樣的夜宴,他是不屑來的,他又不喜歡那些酸詩。
“那還得得了夕顏姑娘同意纔是。”顧誠玉朝着樑紹恩笑了笑。
這樑紹恩好歹是老師的族親,兩家又沒出五服。更何況尹坤的夫人正是安和侯府的嫡次女,樑紹恩的姑母。按理來說,兩人的關係更親近些纔是。
不過,樑紹恩對顧誠玉不算熱情,顧誠玉當然也不會不識趣。他可不會像江城他們一樣,跑上去巴結。
顧誠玉回到桌前,準備將那首詞牌寫下來。
青玉案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衆裡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顧誠玉剛寫完,陸琛不由得有些讚歎,“這句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作得極好。”
他自覺得這首比剛纔兩首還要有意境,堪稱經典的佳作,可能是這首讓他感觸更深吧!
有人對這首詞感慨萬千,誰都是從少年時走過來的,誰又不曾有知慕少艾的時候呢?可不就是尋尋覓覓,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嗎?
將詞牌作完,讓花媽媽將詞牌拿去給夕顏過目,畢竟彈琴的還是她。顧誠玉打算琴簫合鳴,用蕭音引領琴聲合奏。顧誠玉不會作大衍朝的樂譜,只能以蕭聲引領了。
夕顏在內室早已經聽聞顧誠玉又作出了一種叫詞牌的詩賦,她對作詩本來就很感興趣,所以一直豎着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
當聽到顧誠玉又得了第一,她心裡有高興,又有傷懷。高興自然是因爲顧誠玉的文采和詞牌被其他才子肯定,傷懷的當然是顧誠玉不費吹灰之力,就保下了花憐。
從顧誠玉這幾次來天香閣的表現,外頭又有顧誠玉潔身自好的傳聞,她其實早就看出顧誠玉還尚未近過女色。
可若今晚有了花憐,保不準就會對花憐產生情意,到時候就是替花憐贖身也不稀奇。
夕顏雙手抱緊琴身,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花媽媽一進內室,就讓夕顏快些準備,並將手中的詞牌遞給了夕顏,“這個詞牌你熟悉一下,待會就要上高臺彈琴,那顧公子會吹簫與你和合奏一曲。你可不能掉以輕心,我可看了,這詞牌明兒就能傳遍大街小巷,正好作爲咱們天香閣的名曲。”
花媽媽眼光獨到,她雖然只識得些字,對這些詩啊、詞啊的,簡直是一竅不通,可她腦袋瓜子靈活啊!
聽這些學子的意思,這詞牌怕是顧誠玉的原創,目前還沒有這樣的詞牌現世。那今晚在天香閣首次彈奏吟唱,按簡直是給天香閣造勢啊!
“啊!對了,你那蕭我可借給顧公子了。”
花媽媽對着夕顏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千萬要記住這些字兒,可別忘了。夕顏對於唱曲當然不陌生,雖然天香閣裡的曲子她都會吟唱,可是她往常卻最痛恨唱曲。
青樓的曲子能是什麼高雅的曲子?那就是一些淫詞豔曲,夕顏對這些自是不屑的。只是作爲花魁,會唱曲那是必須的。
夕顏嘆了口氣,看向手裡的詞牌。這一看,她有些意外,這首詞牌並不露骨,相反,意境竟然極美。正附和她目前的心境,尋尋覓覓,驀然回首,那意中人不就在眼前嗎?
夕顏看着看着,不由得癡了,手中的字體乃是顧誠玉的顏體。字體端莊秀美,卻氣勢磅礴。都說字如其人,顧誠玉的字向來都是渾厚圓勁,婉約又不失風骨。
直到聽到外頭的嘈雜聲,夕顏纔回過神來,她聽到外頭喊她出去彈奏琴曲的聲音。她連忙撇下心頭的萬千思緒,專注地背起詞牌來。
顧誠玉他們已經在座位上等待,就連陸琛也是正襟危坐,大家都期待夕顏的出現。
一名女子身着緋紅色廣袖留仙裙,向着高臺款款走來。
女子身姿娉婷,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再觀其容貌,面若芙蓉,一雙鳳眼媚意天成,丹脣外朗,皓齒內鮮,行走間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迴雪。
此女正是天香閣的花魁夕顏,夕顏自琴案前站定。衆人皆是無聲,饒是顧誠玉也不得不讚嘆,此女當真是天姿國色,也難怪花媽媽會將她藏了一年多,不見其容貌,吊足了大家胃口。
“奴家夕顏見過諸位公子!”夕顏盈盈一拜,目光流轉,在二樓的一處雅座上見到了顧誠玉。
顧誠玉朝她頷首,微微一笑,算是打過招呼。
夕顏回以一笑,後又將古琴放下,坐與琴案之後。
她就知道顧誠玉不可能爲她的容貌神魂顛倒,讚歎有之,欣賞有之,可那雙眼中卻毫無情慾之意,比之他人,截然不同。
夕顏這一聲見禮,終是將在場的衆人拉回了深思。
陸琛更是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他站起身,對着夕顏拱手就是一禮。
“夕顏姑娘果然有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姿,令人心嚮往之。”
夕顏一聽,忙站起回禮,“公子謬讚了,夕顏蒲柳之姿,當不得公子如此誇讚。”
“夕顏姑娘過謙了,當得當不得,自是有在場的諸位說了算。”樑紹恩也不甘落後,自是想在夕顏面前表現一番,畢竟今兒就是爲了她來的。
“唉!早聽說今日能見到夕顏的真容,沒想到竟然這麼美啊!”朱龐其實早就知道今日有這一出,所以他才死皮賴臉地將顧誠玉拉了來。
顧誠玉疑惑地督了他一眼,朱龐之前可沒說過此事。
朱龐嘿嘿一笑,“說與不說有什麼分別,反正你也不可能爲了看美人來,你來不是爲了花憐嗎?”
既然夕顏已經上了高臺,那顧誠玉也就準備開始他們的彈奏了。這會兒已經到了戌時二刻,時辰不早了,早些完事,也好早些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