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請喝茶!”譚媽媽端着托盤過來,將茶碗放到了桌案上。
顧誠玉的視線在茶碗上掃過,他笑着點了點頭,手卻沒伸出去。
一個平民百姓之家,看着家境也不算富裕,竟然還有用茶碗的習慣,百姓一般都用海碗盛茶水。
“柳叔,我們要看看你們的官憑路引。”張揚看了一眼屋內坐着的顧誠玉,心中不由氣悶。
顧誠玉聽聞稱呼,立刻轉過了頭去,柳叔?這家人與這張揚很熟嗎?
“哎!小人這就去拿!”
等幾人在詢問一家三口之時,顧誠玉起身打量起了屋子。柳素兒此時已經包紮好了傷口,她看向顧誠玉的目光有些複雜。
其實她也明白,顧誠玉這是開始懷疑她了吧?
她看了一眼炕邊的地磚,咬了咬脣瓣,隨後面上露出了堅定之色。
今日再不把握機會,恐怕以後想再見顧誠玉就難了。
她深吸一口氣,上前對顧誠玉說道:“顧大人,小女有事相求!”
“素兒!”譚媽媽驚呼一聲,她看出姑娘是要將那事說出來,可是他們不是說好要再等等的嗎?
皇上剛剛駕崩,新帝還未登基。更何況她看這顧大人並不是那等熱心腸之人,看着並不好說話。
柳素兒回頭朝着譚媽媽搖了搖頭,又看了一眼焦急的秦叔一眼,這纔回過頭來,堅定地看向顧誠玉。
“哦?姑娘有何事相求?”顧誠玉端起茶碗遞到了嘴邊,掩蓋住微微上揚的嘴角,終於按捺不住了嗎?
只是自己之前的猜測好似有偏差,對方或許並不是奸細。
柳素兒看了一眼屋內的張揚等人,才道:“還請大人讓其他人等迴避!”
張揚臉色鐵青,雖說他心裡也清楚,哪位姑娘見了顧大人不心生嚮往?可是心裡終究還是放不下的。
他自認家中富足,原本還想讓媒人來打探一下,看看柳家是否有結親的意思。
現在看來,這完全是他的奢想,柳姑娘根本沒將他放在心上。直到這會兒,對方甚至沒仔細看過自己一眼。
顧誠玉將放置在嘴邊的茶碗緩緩放下,回頭看向了張揚等人,“你們先出去吧!”
“大人,您一人在此,怕是不妥啊!”張揚到底還有幾分不甘心,於是想了個相當絕妙的藉口。
顧誠玉冷厲的目光掃了過去,他挑了挑眉道:“有何不妥?”
張揚頓時頭皮一麻,想起今日聽同僚說起過顧大人在宮內神勇殺敵的描述,又想起剛纔那枚碎裂的玉珏,他不由嚥了咽口水。
自己這三腳貓的功夫,這麼說豈不是班門弄斧嗎?
身旁一名官差連忙拉了拉張揚,隨後彎着腰板回道:“大人!那卑職們這就退下了。”
顧誠玉點了點頭,隨後又將目光轉了過來。
此人拉着張揚到了院子裡,回頭看了看已經被關上的屋子,隨即冷聲道:“你可別連累咱們,不該肖想的,就別肖想了。”
人家可是正四品的官職,不說已經駕崩的皇上,就連即將繼位的太子殿下也是十分器重的,日後仕途必然一片坦蕩。
即便那姑娘做了顧大人的妾室,也比做他們這小門小戶的正妻要強。
張揚這不是癡心妄想是什麼?剛纔此舉簡直是自掘墳墓,到時候惹得大人不快,他們也要被連累。
看着張揚陰沉的臉色,同僚王均的臉色緩了緩,知曉剛纔自己的話重了些,他拍了拍張揚的肩膀安撫道:“大丈夫何患無妻,只是今日纔剛剛相識而已。這京城的好姑娘多得是,到時候再請媒婆與你說親便是!”
說罷,他也不再看張揚,而是轉身守在了院門口。顧大人不喊他們離開,他是絕對不敢走的。
柳素兒看向桌上的茶碗,顧誠玉剛剛並沒有喝下茶水,這是對自家抱有警惕和懷疑嗎?
或許之前她的舉動,讓對方誤以爲自己接近他是別有目的吧?不過,她也確實是別有目的。
秦叔和譚媽媽有些慌亂,若是顧大人不肯幫忙,並將此事給泄露出去,那他們不但沒辦成事,還會置身在危險之中。
柳素兒走至顧誠玉面前,“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請求大人爲小女做主,小女要爲家族洗刷冤屈,還我薛氏清白。”
柳素兒的聲音有些顫抖,天知道她說出這樣的話需要多大的勇氣?
顧誠玉聞言雙眼一眯,他坐直了身子打量起垂着頭的柳素兒,心中不由震驚不已。
之前他以爲柳素兒是誰派來的暗探,可柳素兒這麼一說,他倒是回憶起來了。
之前薛淼說過,當時薛氏被抄家滅族之時,姚氏懷有身孕,並在抄家的當日臨產。
據薛淼所言,當日誕下的正是一名女嬰。
而此事已經過去了十七年,女嬰若是長大,那也有十七歲了,與眼前的少女年歲倒是相吻合。
只是,薛淼也說過,當年那女嬰和他失散了,抱走她的,是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
可他看柳素兒身後的婦人,與那小丫頭的年歲並不相符,這婦人估摸着應該有四五十了,而那小丫頭長到現在應該才三十不到纔對。
就算日子過得清苦,也不可能會蒼老得如此迅速。
見顧誠玉默不作聲,柳素兒連忙問道:“相信顧大人對十七年前的薛氏滅門案,應該有所耳聞吧?小女剛纔所述,便是那薛氏。”
“小女原是薛家女,閨名薛書瑤。出生當日,正是薛家被抄家滅族之時。”
說到這裡,柳素兒雙眼含淚,爲自己悽苦的身世和生養自己的家族悲傷不已。
其實那時她纔剛出生,對薛氏並沒有印象,更無多深的感情,可是誰叫她是薛家女呢?
薛氏一門,存活下來的只有她和那位族叔爺,她怎能眼睜睜地看着薛氏被蒙上不白之冤?
譚媽媽此時早已淚流滿面,隨着柳素兒的敘述,她已經回憶起了當年的往事。
“顧大人!姑娘當時還小,怕是有些事還不甚清楚,還是由老奴來說吧!”
顧誠玉將目光投向了譚媽媽,果然,這是當年薛氏的家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