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隨從看着帖子惶恐不已,這可是欽差大人,竟然會給李氏送了帖子,真是奇哉怪哉!
李氏少東家也正奇怪着呢!他們李氏祖上也就是個不大不小的商賈,到他這一代,因爲夏氏的打壓,比之前已經衰落了不少,在杭天府根本就排不上名號,這帖子怎會送到這裡?
“少爺!這段時日,城外的災民沒了糧食,欽差大人該不會是把主意打到了咱們李氏頭上吧?”
少東家被隨從這麼一提醒,心中頓時一驚。
“你出去打探打探,看看還有誰家收到了帖子。我去尋父親,找父親相商。”
少東家搖了搖頭,隨後便吩咐道。
兩日時光一晃而過,今日杭天府府衙後院熱鬧非凡,居然還辦起了金秋賞菊會。
院門前賓客雲集,往日雖然不至於門可羅雀,可也從來沒這般熱鬧過。
夏鴻基坐着馬車到了府衙後院的角門,這才撩開簾子看了一眼,不想卻被眼前的盛況給嚇了一跳。
他咬了咬牙,額頭青筋跳了跳,他被顧誠玉給耍了。
原本帖子中說是想邀他共度金秋,他則理所當然以爲只請了他們夏氏。再者最近因爲囤積米糧之事,他沒少操心,並沒有在府中多逗留。
因爲莫名的自信,夏鴻基更沒有讓人去打聽。以至於今日被這一景象,搞了個措手不及。
顧誠玉坐在花廳的上首,一身淡紫色的圓領絹紗長袍,襯得他身姿飄逸,玉樹臨風。
頭戴赤金鑲珍珠發冠,上頭最顯眼的一顆東珠,足有食指指甲這麼大。上頭所鑲珍珠顆顆圓潤有光澤,端得是貴氣逼人。
此時顧誠玉正與身旁幾位富商談笑風生,席間胡茂深與楊朝英等官員皆在,場面之隆重,讓在場的所有商賈心裡都打了個突。
李氏少東家李玉環早就到了,他們李氏如今也就還頂了個商行的名頭。其實名下只有兩家米行,三家綢緞鋪子,再加上一家酒肆,這對在場的那些富商來說,只能算是末流。
父親分析過,因爲江南富庶,富商也多。只杭天府一個府,粗略算了一下,不下十位。
這都還是極有名頭的,生意已經做到了其他州府,家裡富得流油。其餘名頭不算響亮的,自也不必再說。
因此他們李氏在其中也算不得什麼,來了也是做個陪襯。所以李玉環便放心地來了,且還早早地就坐在了屋子的一角。
一個小小的李氏商行,自然是不敢晚到的,放眼望去,也就只有夏氏能有這樣的底氣了。
他們李氏背後無人撐腰,只是和前任同知大人關係不錯,前兩年那位調走了,他們李氏的日子也就越發難過了。
再加上父親之前身子一直硬朗,半年前卻突然中了風,如今還躺在牀上半身不遂。他倉促地接過家裡的攤子,身心俱疲不說,李氏商行的處境也是雪上加霜。
不是沒想過攀上這任知府大人,只是無人引薦,一直尋不到機會。之前投了好幾次拜帖,全都了無音信,他們李氏也漸漸冷了心,不再這上頭花心思了。
今兒他算是帶着父親的期盼來的,若是能在知府大人面前露露臉,攀上關係,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至於欽差大人,他是想都不敢想。兩位欽差的官職都不低,但欽差是什麼身份?
聽說還都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他們這樣的小商賈哪裡高攀得上?
再說等賑災結束之後,欽差就得回京城,那他們就更指望不上了,還是攀上知府大人來得實在些。
望着上首那位年輕俊逸的少年,他不禁有些默然。他是個喜歡讀書的,可惜前兩次下場總是榜上無名,至今也沒得個功名。
後來家中父親生了病,他是嫡子,自然得接過家中重擔。若是他一直專心讀書,會不會以後也能踏入官場,像這位一樣風光無限?
顧誠玉看了一眼在場的人,數了數人頭,除了夏氏的夏鴻基,還有聚香樓的展掌櫃,其他人都到了。
顧誠玉正想着這夏鴻基倒是挺會拿喬,那廂一聲唱喏,表示又有貴客到了。
“夏府夏老爺到!”
顧誠玉一聽是夏鴻基來了,原本臉上和煦的笑容此刻更爲燦爛,得!大主顧來了。
這一聲唱罷,屋內頓時便靜默了下來,片刻過後,卻變得之前更爲嘈雜。
富商們都站起身,紛紛向門外行注目禮,面上更是笑意盈盈,都在等待着夏氏的到來。
顧誠玉眉峰一挑,與胡茂深等人對視一眼,看來夏氏在江南的影響力可見一斑。
夏鴻基只是夏氏的一個分支而已,這些商賈見了他都得如此作態,看來夏首輔的名頭不但在朝中如雷貫耳,在江南等地也是極爲響亮。
也是,那可是當朝首輔,夏氏也有不少族人在朝爲官。這樣的龐然大物,這些商賈不管背後有無官員撐腰,都是惹不起的。
夏鴻基被小廝領進了廳堂,一進屋便看到坐在上首的兩位欽差大人,他首先將目光放在了那位貴氣逼人的少年身上。
因爲這少年着實矚目得很!
聽說顧少卿長得丰神俊朗,姿容秀麗,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如此風流人物,只要見過,必不能相忘。
夏鴻基愣了片刻過後,隨即朗聲笑道:“諸位對不住,家中瑣事繁多,耽擱了不少時辰,來晚了!”
他說完快步上前,躬身行禮道:“草民夏鴻基拜見諸位大人!剛纔被瑣事耽擱,勞諸位久等,還請大人們海涵!”
胡茂深點頭笑道:“夏老爺免禮!這會兒還未到時辰,你這還算是早到了。”
這位是踏着時辰來的,確實不算遲到。
顧誠玉脣角微勾,朝着一旁的茗墨點了點頭,茗墨朝着門外的丁字輩使了個眼色。
不出片刻,正當夏鴻基開始與衆人寒暄之時,門外又傳來唱喏,“聚香樓展掌櫃到!”
夏鴻基臉上的神情一僵,聚香樓的展掌櫃?那個老匹夫也來了?
他環顧四周,來這裡的都是富商,他一個酒樓的掌櫃來此做甚?
不止是夏鴻基心中疑惑萬分,就連在座的富商們也是呆愣了半晌,接着花廳內便傳來了竊竊私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