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成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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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昨晚還在她那裡的人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
她被沈楠背上了轎子,她和兒子一起在轎子裡被擡了起來,行往鎮榮王府。
寶春長出了一口氣,握着兒子的手不由緊了幾分。
可人生就是不斷前行的路程,選定了,就只能往前走。
邁出了這個住了兩年多的門檻,走向了未知的路,從鄉下,到將軍府,再到鎮榮王府,下一站她不知道還會是哪裡。
外面在催了,寶春也基本收拾妥當了,兒子小酒已站在門口等她了,走過去,牽住了兒子的小手,蓋上蓋頭,被人引領着走了出去。
黑五這纔有些精氣神。
寶春摸摸弟弟的腦袋,“跟以前沒什麼兩樣,你照樣可以跟小酒一起玩一起住的。”
周姨娘不在意地笑笑說,“那是他的福氣。”
二伯母對周姨娘說,“你這兒子算是白養了,連你這個養大的親孃都要拋下跟他三姐走呢。”
“可三姐和小酒都走了……”黑五哭喪着臉,一副被拋棄的大狗可憐樣。
“瞎說什麼呢你。”周姨娘瞪了他一眼,隨後又笑了,“你見過誰有小舅子當嫁妝的,胡鬧。”
正說着呢,黑五呼哧呼哧跑了進來,“三姐,我給你當嫁妝,你把我也帶去吧。”
寶春嘖了聲,“就是成了親,我也是我爹的閨女……”
二伯母和周姨娘都笑了,周姨娘抹了抹淚,“這成了親都是人家的人了,那能說回孃家就回孃家的,一切都要以婆家爲重。”
寶春嘆了口氣,摟着她的肩膀,“剛還不是說嫁人是喜事,咋還哭上了,我這又不是嫁出京城了,一年半載地還回不了一趟孃家,這就隔着兩條街,我什麼時候想回來了,擡腳就到了。”
二伯母點了她額頭一下,“你這沒臉沒羞的,這到了人家家裡,跟咱自己家可不一樣,說話行事啊,都要注意分寸,那鎮榮王府是大家,規矩大,比不得咱們……”說着說着就紅了眼睛。
寶春一本正經地點頭,“可不是,一輩子也就那一件了,是待感動的哭。”
給人換上衣服,二伯母說,“那榮小王爺穿上你做的衣服,估計待哭。”
寶春就一直木着個臉,權當沒看見。
這意思就差沒說,只要不露肉露骨就萬事大吉了,陣腳細不細,齊不齊,那都完全不在考慮的範圍,畢竟,考慮也考慮不過來,在這方面她就不準備求上進了。
二伯母接過看了看,隨即搖頭,嘆了口氣,周姨娘卻是抿嘴笑了笑,“其實已經很不錯了,至少該縫的都縫住了。”
“來了。”蘭香將寶春親手縫的衣服拿過來。
二伯母說,“蘭香,快拿嫁衣。”
外面有人在催了,說是迎親的已經到了,這邊人更急了。
周姨娘,二伯母,蘭香等等一羣女人圍着她,這弄弄,那弄弄,恨不得連頭髮絲都要一根根打理過,跟個木樁子似的被擺弄了好幾個時辰,纔算是被將軍府的女人們放過。
成親當天反正是受罪來的,天不亮就起,自己穿戴好,再給兒子穿,給兒子穿完之後,她再梳妝打扮。
這給她嚇了一大跳,忙看了看牀上,發現牀上只有自己一個人,好好躺在那兒,被子也蓋的好好的,這才鬆了口氣,雖然她臉皮夠厚,可成親前一晚還被發現跟男人鬼混,也是招架不住的。
後面寶春實在困的不行了,就睡着了,連榮錚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一睜眼,就看到蘭香抱着一堆的衣服站在牀頭。
“行了,別折騰了,差不多得了,過兩天安生日子吧。”寶春說。
“我又在乎,來嘛。”榮小王爺的高傲又來了,“比着你和孩子這些年挨的罵,受的委屈,我這又算得了什麼?”
“這事都過了這麼些年了,大家都不愛炒這冷飯了,你再捅出來,你這不是給別人找話題麼?到時候,再把矛頭指向鎮榮王府,指向你?”寶春皺着眉。
“怎麼沒有?我不想你頂着那樣的名聲,我也不想孩子的爹在世人眼裡是個匪徒。”榮錚摟着她說。
“有那個必要麼。”寶春說。
“我說的是對外,對世人。”榮錚說。
寶春愣了愣,“也沒讓你瞞着啊,該知道的不都知道了。”
停了一會兒,寶春都快睡着了時,身後那人開口說,“我想公開孩子的身份。”
榮錚摟着她,看着從窗櫺中透過來的月光,感覺心裡很平靜,兩人靠的這麼近,竟奇異地沒有任何的歪念邪想,就想這麼靜靜地抱着她,感受着她溫暖身體的溫度。
榮錚沒好氣瞪他一眼,“越說越沒譜了。”
“誰說的……好吧,我是有那麼一點。”豈止那麼一點,都恐懼的想捲包袱跑路了,“這不是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心裡能不忐忑麼,你要是嫁到將軍府來,我也沒啥好恐懼的。”
榮錚抓住拍小狗般拍他腦袋的手,放在自己的大手裡說,“照你這麼說我應該是婚前妄想症,巴不得趕緊能無時無刻地在身邊照顧你和孩子,生怕明天你和孩子就不見了,我看有婚姻恐懼症的是你。”
“字面意思就是害怕結婚,成親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想幹幹啥,就是跑到深山老林都沒人管你,成了親就不同了,生活裡冷不丁地多出了這麼一個跟你生活習慣完全不同的一個人,一天到頭地都在一起,幹啥他都要管管,這還不止,成了親還要孝順長輩,還要養家養孩子,有寵物的還要養寵物,反正跟你有關的無論多少張嘴,你都要操心他們的吃喝拉撒,從你是一個人,到你操心一幫子人,恐懼也是可以理解的。”寶春反手拍拍他的腦袋。
“婚前恐懼症是什麼?”榮錚擡頭,伸了伸腿,可發現被子太短,這麼一伸就給伸出去了,忙又縮了進來。
寶春嘖了聲,“深更半夜的要什麼氣氛,又不是舉行慶祝什麼的,哎,你是不是婚前恐懼症啊?”
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上,抱着的腰不自覺緊了緊。
抱着人,心裡才覺得踏實,否則總有一種做夢般的不真實感,他明天就要跟她成親了,這一天他都想了多久了,想的他心都疼了,尤其是獵宮之後,每每想起來都是無盡的絕望和失落。
榮錚手下不停,一個使勁就把包着寶春的被子拽開了,拽開之後,從身後抱住她的腰,然後再把被子蓋在兩人的身上,靠在了牆上,長出了一口氣,“這樣說話比較有氣氛。”
寶春愣愣地看着他,上了牀就去拉她身上的被子,“幹啥?不是說話麼?”
榮錚看她困的眼淚都出來了,心下略有不忍,不過腳下並沒就此停住,鞋子一脫,長腿一伸,就上了牀。
這幾天累的她幾乎倒頭就睡,若不是他中途打擾,她的好夢都快做完了,又打了個哈欠,裹了裹被子,“說什麼?”明天就要跟他綁一塊兒去了,有多少話不能等到明天說,再說,明天還要忙一天呢,不給她睡覺,明天在婚禮睡着了,可別怪她啊,先說清楚。
寶春斜看着他,怪爲她着想的還,誰不睡着?
“我這不想着今晚你肯定緊張的睡不着,所以就過來陪你說說話。”某人咳了聲。
某人訕訕地摸着鼻子,走向牀前,牀上寶春正坐着披着被子打着哈欠看着他。
寶春看着從窗戶裡跳出來的那人,嘴角直抽抽,“你到底有什麼大不了的急事,非要在成親前一晚還爬牆?”
成親的頭天晚上某人又爬牆了。
而寶春的橫空出現,驚人逆轉,無形中也給大榮朝的女人帶來一定的影響,那就是女人除了生兒育女做家務之外,還能有別的成就,最起碼在管制方面就不像過去那麼嚴苛了。
這也讓京城的人大開了眼界,六年前聲名全無,恨不得沉塘的女人,誰曾想到,六年後的婚禮卻風光至極,所以說,這人呢,誰都琢磨不透下一刻會怎麼樣,世事皆難料。
頭天往鎮榮王府運送嫁妝的隊伍,差點沒把將軍府到鎮榮王府的那兩條街給堵癱瘓。
看過禮單的人,都忍不住要咂舌,這皇上對這沒有血緣關係的公主可真夠喜愛的,看看這禮單,就是真正的公主出嫁,嫁妝也就這樣了,再加上將軍府的,對了還有和寧長公主的添妝,那也是用車拉的,一車又一車。
頭天,皇宮的賞賜,或者可以說是嫁妝,已經一車一車地送到了將軍府。
這還沒到婚期呢,京城都早已翹首以待了,婚禮當天註定是一大盛況。
所以,這鎮榮王府的榮小王爺和將軍府的安平公主的大婚早已成爲了京城討論的最熱話題。
將軍府都這樣了,那鎮榮王府就更不用說了。
平常相交者,都快要把將軍府的門檻踏破,更何況它要嫁閨女這天大的喜事,那更是待趕緊將賀禮奉上,好刷刷友誼情感值,此時不刷,等待何時。
與楚南之戰之後,建有奇功的將軍府可謂是炙手可熱,再加上皇后沒了,太子被幽禁,鄧家不再冒頭,朝中沒了故意下絆子的人,沈家雖沒達到如日中天的地步,可也相距不遠了。
京城裡的榮錚,直到收到那女人回來的消息才總算鬆了一口氣。
老太君的壽辰過後,距離婚期只剩一個多月的時間了,寶春收拾收拾帶着兒子又去了大國寺,這一待就是一月,直到婚禮前三天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