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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廳這邊幾個人正對峙着,回了房間的柳氏也沒閒着,她確實覺得自己比那個土裡土氣的女人不知道好了多少,但仔細考慮起來,才猛然發現,若是真與那女人比起來,她似乎反倒沒有多少勝算。

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她手上根本沒有兩人成親的憑證,也就是婚書。

柳氏雖然自幼生活在鎮上,但其實也是小門小戶,勉強過日子罷了,她幼時甚至還險些被家人賣去做下人了。

而當初她之所以會和莊成走到一起,也是她爹爲了拉住莊成,所以讓她獻身了。

女子一旦主動獻身了,就等於沒有了任何價值,只能處於被動的狀態,雖說家中的日子確實因此而好過了許多,但也僅僅如此,柳氏也只能如此無名無分地陪在莊成身邊。

她不是沒提過婚書的事兒,可得到的結果顯而易見,柳氏就算不甘心,也別無他法。

“夫人,您是不是在擔心……婚書的事啊?”小萍幫柳氏倒了杯熱茶,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

柳氏詫異地看了小萍一眼,目光漸漸轉爲凌厲。

小萍被看得心虛不已,避開柳氏的目光,支支吾吾地道:“夫人,奴婢也是擔心您,所以才斗膽這麼問的,其實……奴婢恰好認識一位在衙門裡當差的官爺,說不定他能幫上忙呢。”

柳氏將小萍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番,隔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悠悠地問道:“我怎麼不知你認識這麼一個人?”

“奴婢不敢欺瞞夫人,奴婢也是因爲曾經無意中幫過那位官爺一次,所以才和他相識的,只是後來根本沒有過聯繫,”小萍的額前都已經開始冒冷汗了,不過她面上還是強裝鎮定地解釋着,“這次若不是因爲夫人遇到了這樣的事,奴婢也不會想起他來,而且……而且奴婢也不確定他會不會願意幫忙,畢竟當初奴婢只是幫了他一個小忙罷了,所以……”

看着小萍緊張的模樣,柳氏的眼珠子轉了一轉,突然微微一笑:“瞧把你嚇得,我不過是隨口問一句罷了,你怕什麼?”

“奴婢不是害怕,奴婢只是覺得自己這樣做或許有些太過自作主張,擔心夫人會因此而不高興,”見狀,小萍長出了口氣,嘴角也帶上了笑意,“不過奴婢也是一心爲了夫人,希望夫人不要氣惱。”

“我當然不會因爲這個生氣,只是你說的那位官爺真的能幫我?”柳氏含笑詢問。

小萍想到那個人交代的話,沒有猶豫地點了點頭:“那個人應該是可以的,如果夫人需要的話,奴婢可以去找他。”

“如此可就辛苦你了。”柳氏欣慰點了點頭,眼中卻多了幾分懷疑。

隨後小萍便離開莊家,去找那位傳說中的“官差”了,而得到的結果自然是十分喜人的:“夫人,那位官差大哥說了,這件事他可以幫忙偷偷地辦一張婚書,只是這張婚書上必須得有夫妻兩人的手印才成,所以……”

“他真是這麼說的?”柳氏仍有些狐疑,怎麼小萍這麼巧就認識這麼一個人?而且那個人怎麼就有這樣的本事,“他很厲害嗎?怎麼還能辦成這樣的事?”

小萍自然看出柳氏的心思,按照之前早就想好的措辭道:“夫人有所不知,其實衙門的人都是這樣的,拿些小錢幫人辦些這樣的小事,畢竟如果想要在衙門登記婚書,也是要不少打點的。”

尋常百姓成親也有婚書,但這婚書基本上也就只在本地有認證力度,是兩人成親的象徵,這就好比在現代的一些地方,辦了婚宴就等於是結婚了,也能得到大家的承認,但真正受到法律保護的卻只有一張結婚證。

小萍怕柳氏不相信,又爲難地補充道:“雖說奴婢曾幫過那個人一點小忙,但也請他喝了杯茶,他才勉強答應下來的,如果夫人覺得不妥,那奴婢這就去……”

“怎麼會不妥,只是這件事實在是太過爲難你了,”柳氏見小萍面露猶豫,忙笑着對她招了招手,等小萍走到跟前,柳氏又煽情地道,“小萍,雖說你名義上是我買回來的下人,但我卻從未將你當做下人來看待,畢竟這家中只有你一直陪着我,也只有你是一心爲我着想的……”

小萍聽得心裡直撇嘴,臉上卻擺出感動的神色:“夫人快別這樣說,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兩人各有目的說了幾句煽情的話,就把話題拉了回來:“小萍,那位官爺可說了讓我怎麼做了?”

小萍這纔像是想起了什麼,從懷中取出一張白紙黑字的帖子來,遞給柳氏:“夫人,這是那個人給奴婢的,夫人只需要在上面留下手印,然後再想法子讓老爺也……”

最後的話沒說完,不過意思已經很明確,柳氏看着手中白色帖子,目光漸漸深邃起來,只要能讓莊成在這上面也按上手印,再送回到衙門去,那這婚書就算是生效了。

“小萍,這件事多虧了你,否則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所以這件事你定然會替我保守秘密地吧?”柳氏捏着帖子一角,目光期許地看向小萍。

小萍立刻表露忠心:“夫人放心,奴婢一心終於夫人,絕不會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的。”

“我相信你,你出去幫我買壺酒回來,我今日有用,”柳氏點了點頭,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最好是烈酒。”

然後用一種“你懂的”的目光看了小萍一眼,小萍會意地點頭。

當晚,柳氏用自己的眼淚和哭聲將滿身怒氣的莊成召喚了過來,然後就開始端起酒杯認錯:“老爺,今日都是妾身的過錯,不知曉老爺暫時並不想讓妾身出現在公爹面前,都是妾身的過錯,還請老爺不要氣惱了。”

莊成哼了一聲,沒說話。

“老爺,妾身真的並非有意如此,妾身的本意是想好好伺候公爹,爲老爺分憂,卻沒有想到最後竟是弄巧成拙,反倒叫老爺爲難了,妾身真是……愧對老爺的疼寵啊……”說着,柳氏又嚶嚶地哭泣起來,就着昏暗的燭光,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莊成之前對柳氏一直很滿意,畢竟這人長得好看,身姿不錯,且對他一直是言聽必從,所以聽了這話,莊成也相信了大半,他覺得柳氏還沒有膽子故意這麼做。

柳氏見莊成的神色有所緩和,忙又垂淚道:“老爺,妾身對您的情意,您一直都是知道的,妾身所求不過是一直陪伴在老爺身側,絕無其他,所以妾身又怎麼會計較這些呢……”

說着,柳氏的身子已經半靠在了莊成的身上。

溫香軟玉在懷,莊成又豈會不心動,只是他的聲音仍是冷的:“哼,下不爲例!”

“那老爺不氣妾身了嗎?”柳氏目光閃閃地看着莊成,眸子裡帶着無盡的依賴和尊崇。

這樣的目光讓莊成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尤其是在之前才被莊老爺子訓斥了一番之後,他下意識地伸手攬住柳氏的肩膀:“自然。”

“如此妾身也就安心了,只是爲了賠罪,妾身還是希望老爺能飲了這杯酒,如此纔算是接受了妾身的歉意。”柳氏將手中的就被遞到了莊成的嘴邊。

莊成頓了一下,便直接就着柳氏的手將酒喝了,柳氏目光一閃,伸手拿起酒壺又倒了一杯:“老爺真是好酒量,這酒要喝便要喝三杯,否則怎麼體現妾身的歉意有多濃?”

有了一杯,就會有三杯,有了三杯就會有五杯、十杯、二十杯……

看着已經醉得趴在桌子上的莊成,柳氏試探地晃着他的胳膊輕喚:“老爺?老爺……”

沒有任何反應,柳氏咬了咬脣,動作利索地從自己的首飾盒中取出那張帖子,又取出一小盒紅泥,先執起莊成的拇指在紅泥裡按了一下,又把拇指按在了帖子上。

看着帖子上鮮紅的手印,柳氏的目光裡突然流露出少許悲傷來,沒等她把情緒收起來,就聽房門突然響了起來。

柳氏嚇了一跳,忙把已經按了手印的帖子摺好收起來,然後緩了緩心神,對着外面道:“誰呀?”

“是我,不知相公在不在這裡?”屋外傳來小棋孃的聲音。

小棋娘是被莊老爺子和小棋一起趕過來的,爲的自然是把莊成拉到自己房裡去。

若是之前莊家人都不知道柳氏的存在,也不會太在意莊成晚上睡在哪裡,但是現在既然知道了,那自然不能容許莊成繼續和柳氏在一起。

聽到這個聲音,柳氏忍不住撇了撇嘴,若是其他時候,她定然不會把莊成給讓出去,但是今天的話:“原來是姐姐啊,姐姐快請進來吧,老爺方纔與我一同飲酒,因爲太高興了,結果就喝醉了,我正愁不知道該怎麼把老爺送去姐姐那裡呢。”

柳氏親自去開了門,笑意盈盈地將小棋娘迎了進來,然後指了指趴在桌子上的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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