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章節(15點)
秀秀自顧坐在板車上,索性將那些讓人不愉快的嘴臉全部拋開,仔細地整理着思緒。想着剛纔在林子裡面發生的事情,聯想到自己和小寶在貨郎馬車旁邊買東西時候,那個完顏坤也是打算買被子的,但是後來卻沒有拿出來錢……秀秀心裡想開了,以他們兩人的身手,要想在附近山林打點野味去賣根本不是難事,想來對方當時那麼篤定地要幾牀被子,是因爲他有錢……
對方爲什麼只要棉被?莫非也是像自己一樣,因爲天冷了必須買?剛開始是打算將三牀棉被都搶走的,後來妥協只要一張被子……秀秀覺得,根據那兩人的樣子,還有那個阿木說的那句話“我們怎麼辦?”,看得出來他們應該不像是爲了自己來“搶”被子的,應該是有一個人比他們更需要被子……
小寶坐在秀秀旁邊,看到姐一臉陰沉的樣子,心裡擔憂地問道:“姐,你你傷着哪裡沒有?”
秀秀看向小寶,神情略微柔和一點,輕輕搖搖頭,“沒有,你不要擔心,姐可厲害着呢。”她說這話故意大聲,讓對面不時朝自己這邊看來的婦人聽到,甑氏和秀娥有些尷尬地將頭偏向一邊,看着沿路的風景。鄰村兩婦人嘴脣癟癟哼了一聲也偏向一邊。
小寶點點頭,過了一會湊近秀秀旁邊,小聲問道:“姐,你是怎麼搶回來兩牀棉被的啊?”
“什麼搶,這本來就是我們的,是拿回來的。”秀秀連忙反駁道。
小寶笑笑:“姐,我看那兩人都好凶的樣子……”
秀秀說道:“這被子本來就是我們的,而且他們拿走的那牀也是“借”去的,以後要十倍奉還。”
幾人聽到兩姐弟說的話,頓時又有些不平了,對於剛纔兩個劫匪指明要槍秀秀的棉被的時候,她們其實在內心深處是非常“巴不得”的,但是現在看到秀秀追去樹林,不僅沒有被殺死,反而還帶回來兩牀被子,這讓她們心裡多少有點……有點不平衡,於是又嘀嘀咕咕開始說了。
秀秀狠狠說道:“我連劫匪都不怕,你們要是有膽的話就繼續惹我……”
於是,驢車上頓時安靜下來。
小寶看着那些人欺善怕惡的樣子,以及姐姐狠厲威風的樣子,頓時有種說不出的自豪感,坐在板車上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
直到天擦黑了,驢車才駛到村頭的壩子裡。這是平時村裡集會用的壩子,也是通往山外唯一的路。
壩子約莫十二三丈方圓,在南邊靠着山腳的地方有一個簡陋的茅草屋,裡面是村裡公用的石碾子以及磨盤。這都是比較笨重的,一般人體力根本推不動,只有用牛拉,所以一般情況下村人都喜歡用離家近的小磨盤小石碾子。
在壩子中間有一棵兩百多年的大榕樹,足有四五個人合抱那麼大,巨大的樹冠幾乎覆蓋了半個壩子。以榕樹爲中心五尺的樣子,用青石圍了一個圈,成爲一個臺子。
王貴將驢車趕到壩子中間,將驢子拴在臺子旁邊的一個石墩子上,而後衆人相繼下車,鄰村那兩個婦人在前面一個路口就下車了。甑氏和楚秀娥兩人只有一個簡單的包裹,抱着很利索就跳下去了。
小寶先一步下車,秀秀站在板車上,將東西一樣一樣地遞下去,讓小寶接着放地上。兩揹簍的糧食,包穀小麥大米,然後是棉被,宮燈火鐮等小件,還有秀秀後來買的豬下水豬肉……
王貴對所有人都下來完了,便將板車卸下來,放到旁邊的茅草屋裡,然後牽着驢走了。臨走,他看向秀秀有些歉意,然後看到兩姐弟面前的一大堆東西,有些話終究沒有說出來。
秀秀想到可能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坐他的車,見對方回頭,便喊了聲:“三叔走了哈。”
王貴答了聲:“噯。”
兩姐弟一人揹着幾十斤重的東西,然後一個手裡抱着棉被,一個手裡提着豬下水,這不僅氣味難聞,而且水份很重。饒是兩人都是幹活的好把式,沒走多遠就感到腰痠背痛了,於是找了一個斜坡,將揹簍靠上去,稍微減輕一下負擔。
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正在一籌莫展之時,前方的山坡上出現一個火把,在林間忽閃忽閃地朝這邊靠近。秀秀連忙將精神力聯繫過去,是大壯,頓時心裡大喜。跟小寶說道:“大壯來接我們了。”
小寶也很高興。遠遠地就喊,“大哥,我們在這兒——”
大壯也回道:“噯,等一下,我過來接你們”
不過一會,大壯就出現在兩人視線裡。
大壯將秀秀的揹簍接過來背上,抱着棉被。秀秀接過小寶手裡的豬下水,一手撐着火把,三姊妹高興地快步朝家裡走去。
剛走到山埡口下面的山路上,三人就聽到王德深的喊聲,“秀,你們回來啦。”
秀秀連忙回道:“噯,爹,你怎麼出來了,娘呢?”
說着話,王德深已經摸索着趟着路走到三姊妹火把照耀的範圍,急急地迎了過去,就要接小寶背上的揹簍,一邊說着:“你母親好多了,翠正在照顧她呢。”
秀秀看到爹手裡並沒有火把,看樣子應該在這山埡口等了很久了,心裡頓時覺得暖乎乎的,眼眶一熱,上次娘在這裡等爹和小寶回家,這次是爹在這裡等着自己三姊妹。呵,一家人,這樣的相依相守,不離不棄,她王秀秀知足了。
且說小寶自然是不願讓爹幫着自己背揹簍的,裡面足有五六十斤重,這裡上坡,他不放心。於是,王德深便搶過秀秀手裡提着的豬下水過來提着。
這豬下水還是有七八斤重,秀秀提了這麼遠的路,滿是老繭的手也被細麻繩子勒出深深的血印子來,再加上這一天的確是累的夠嗆,便讓爹提着,自己打着火把,一行四人沿着崎嶇的山路爬到半山腰上的籬笆院子裡。
四人剛走到院門口,還沒有拍門,院門便開了,周氏站在裡面笑着說:“剛剛婆母說你們回來了,便叫我過來開門,我還不信呢……接過剛走到院門口就聽到你們的說話聲了。”
大壯在那裡憨笑着望着自己的媳婦,當先一步越過院門進入到院子裡面,王德深小寶秀秀陸續進入,周氏走最後把門關上落閂。
幾人先將東西背進堂屋裡面放下,秀秀將快要熄滅的火把放院子裡用腳踏滅,然後進到竈間從瓦罐裡面倒出一點熱水到瓦盆裡,和小寶兩人一起將手臉草草洗一下。
趙氏在房間裡聽到外面的動靜便急急喊道:“秀,你們回來啦。”
秀秀將手在麻布上揩揩便走到堂屋,將另外一盞桐油燈點燃,掌着燈盞走到孃的屋子裡,見娘今天精神頭好很多,已經自己撐着坐起來了。秀秀連忙走過去,將燈盞放在旁邊的櫃子上,一邊幫着娘將被子掖好順便將棉襖披在她身上,說道:“娘你今天好些了麼?”順勢用手撫了撫孃的額頭,已經不燙手了,不過身子骨太虛了,這次倒牀可能至少要小半個月才能下牀來。
這時,王德深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進來,“剛纔翠已經把藥熬好了,秀,你也先出去吃吧,剛纔小花已經把糊糊熱好了,等下涼了吃了不好。”
秀秀噯了一聲,趙氏也連忙說道:“對對,秀,你先去吃飯,我們都吃過了的。”
秀秀不住地應諾,儘管很疲憊,但是在爹孃這裡就感到很溫暖,起身走到門口掀開竹簾門,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見爹正輕輕吹着湯藥,兩人小聲地交談着……秀秀嘴角的笑意逐漸擴大,心裡漾起一層漣漪,這纔是真正的夫妻吧。
秀秀來到堂屋,小姑翠華幾人正在整理今天買回來的東西,各自歸置好,小寶已經在吃着了,見秀秀過來連忙喊道:“姐,快來吃飯了,正熱乎着呢。”
秀秀噯了一聲坐到小方桌邊上,抱着碗沿着碗邊小口喝着糊糊,現在一早一晚寒風沁骨,在外面吹了那麼就,感覺連腸子都要吹涼了,這熱乎乎的麪糊糊一喝進去,感覺一道熱流順着喉嚨滑進肚子裡,整個身體隨之也暖和了不少。
這一邊,小姑等人在整理着東西,不住地發出嘖嘖聲驚歎聲,宏兒拿着兩隻宮燈將骨架撐開,對秀秀說道:“大表姐,你看我把宮燈撐開了,現在要用它掌亮子嗎不跳字。秀秀將嘴裡的糊糊吞下去笑着說道:“宏兒真厲害,那裡有桐油,你倒進燈盞裡面試試。”
宏兒得到稱讚和鼓勵,樂顛顛地去忙活了。
小姑小花將米糧歸置好,小姑提着那一大籠豬下水,微皺着眉頭問道:“秀,這這豬下水怎麼弄呢?”
秀秀還沒有搭話,翠華說道:“小姑,這個弄出來好吃的緊呢。”
小姑一臉疑惑,翠華看看秀秀,後者臉上帶着笑意,翠華繼續說道:“這還是大姐的主意呢,只要洗乾淨收拾好了,用辣椒炒出來香的很。”
小姑有些疑惑,翠華說,“明天你就知道了。”
翠華對秀秀說道:“大姐,我把豬下水拿去打理一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