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亞秀秀兩人剛到新新集鎮,就被熟人認出來。
“雷郎君,小娘子,你們來啦,今天帶了什麼菜過來?……”一個經常和雷亞他們打交到的店老闆待馬車停下,便很自然地走到後面,掀開氈布查看運來的蔬菜,口裡嘖嘖稱讚:“這青瓜多水靈呢,現在好多人都喜歡把青瓜來涼拌着吃,爽口的很。咦,這是什麼?”
雷亞一邊笑着應諾一邊將秀秀從馬車上抱下來,“那是紫薯,是娘子從渝州找來的種,和紅苕一樣,紫色的瓤,用來蒸着吃。”
老闆一點也不懷疑對方的介紹,只要他們說這東西能吃,他就絕對的認同,這是長久做生意建立起來的一種信任。老闆將幾框蔬菜略微掃了一眼,貨色一流,他放下氈布過來看到雷亞和秀秀兩人還靠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樣子,雖然膩歪了,但是這裡認識他們的人都習慣了。
因爲他們種植的蔬菜新鮮水靈,而且價格也十分公道,最重要的是兩人都十分乾脆,不會爲了一些零頭較半天。很快,兩方說好菜蔬種類數量和價格,銀貨兩訖。此時,旁邊已經有幾個商販開始點着後面板車上面的菜蔬……競相要購買他們的蔬菜,然後很快,所有的蔬菜都出手。
雷亞和秀秀本來想處理完這批蔬菜,銀錢也湊集了幾千兩銀子,正打算去買一艘漁船的。但是在布吉島上看見那些漁船如同大號的樹葉,根本不足以讓他們橫渡大洋。其實布吉島本來三面環海,他們重要食物來源都是大海。幾乎家家都有漁船,但是卻沒有大型的輪船。
大洋波雲詭詰,有人曾經造過一艘大船想去探索更深的地方,但是一去不返。從此,大洋既是他們的生存的依賴,也是他們的禁忌。便沒有人再造大船了。
雷亞和秀秀兩人對這個結果已經有了預期,要是真有人有更大的野心更強的冒險精神,恐怕關於大洋彼岸的信息早就傳到這邊了。兩人索性將這些蔬菜全部換成金葉子銀元寶之類的,而後回到樹屋重新想辦法。
就在雷亞和秀秀兩人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着遠洋的時候,遠在千里之外的夏國正在進行一場朝代更替,曾經暗流洶涌的各路勢力,現在的爭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從暗到明,就看最後成王敗寇了。當然,這只是一個朝代內部的爭鬥,倘若天下黎民幸運的話,並不會有大的戰火發生。他們儘管生活掙扎在泥濘中,倒不至於因爲戰火流離失所或者家破人亡骨肉分離等等。
與此同時,在大洋彼岸,跖炎王一下子損失了一位得力干將,早就覬覦他地位的其它魔修競相發出挑戰。這裡遠比鷹戍形容的更加荒蕪,千萬裡看去都是一片陰沉沉的焦土,沒有植物,沒有動物,即便是有一處有水有稀落植物的地方也是由一個個族爲單位佔據。他們生性好戰,實力爲尊,爭的是生存資源,不爭就死。
也正是因爲這樣緊張的一種氛圍中,讓跖炎王並沒有分出心思來青州一探究竟。
還有與大洋彼岸魔修相對立的道修,也就是曾經將秀秀救走的道者。他們曾經算到大原有一劫。大原也就是他們對這邊幾個國家的總稱,但是當那個預兆剛剛冒一個頭,幾大門派正在商量該怎麼分擔責任,怎麼重新劃分利益的時候,那個劫兆竟然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霧一樣,看不清。
當然,看不清並不意味着他們就會放棄這次重新劃分利益的機會,於是紛紛派出自己的弟子前去查探。雲清雲瑤也在其中。雲清的師傅,早就有種預感,這一切或許和曾經打破了定律的那個突然身懷異能的女子有關,只是因爲彼此生活的軌跡太過懸殊,他終於還是放棄了雲清和秀秀的事情。
……秀秀坐在全是植物藤蔓纏繞成的鞦韆上面,身子斜靠在一邊藤蔓上,一腳搭在木板上,一腳隨着身體的輕搖而悠悠地晃盪着。她看着在院子里正在練新參悟出來的拳法的雷亞,依舊一身淡藍色的長袍,腰間繫着深色的腰帶,袍角被紮在腰帶裡,裡面是黑色長褲。
秀秀眼神迷離地看着雷亞耍的虎虎生風,冷毅的臉龐,深邃的眼眸,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拳法簡單而深奧,每一招一式都隱隱透露出一種玄奧在裡面,絕殺之意。在靠近他周圍的植株都非常人性化的將葉子全部合攏,瑟瑟發抖的樣子。要不是感應到有秀秀在,它們恐怕都會害怕的直接縮到地面上去。
雷亞緩緩收功,健碩的身軀朝秀秀逼近,驀地,在她面前垂下一道藤蔓簾子,雷亞朝那些“礙眼”的藤蔓瞪了一眼“嗯”,那些藤蔓非常“識趣”地讓開一條道來……
秀秀噗哧一口笑出來,“呵,你看你,把這些牽牛藤都嚇的……”
雷亞俯下身,將對方圈進自己的苑囿內,“那我的娘子嚇到沒有?”
秀秀借勢往對方懷裡縮,噌道:“唔,嚇到了嚇到了……”雷亞感覺喉嚨乾澀,聲音低啞咕噥一句:“看來我的要好好安撫一下娘子了……”
秀秀說:“我把稀飯都熬好了,還有你最愛吃的辣白菜……”
雷亞收緊圈住對方的手,在對方耳畔哈氣,“我現在那裡好餓,我只想吃你……”
秀秀眼睛咕嚕一轉,“對了,你不是說明天我們去渝州採辦東西嗎?而且,以後我們到大洋上……可能幾個月都看到陸地,我們有…有好多時間……”說到後面聲音細若蚊蠅,秀秀髮現自己老臉燒紅,心跳加速,渾身發軟……
……兩人正你儂我儂要幹愛乾的事情的時候,一個異常突兀的聲音響起,“亞——”
雷亞極其不情願地擡起頭來,低聲咒罵了一聲。秀秀說:“他這次來莫非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雷亞想說,在重要的事情也沒有跟娘子幹那個事情重要呵,不過看在他們還算投緣的份上,而且也是對方這一年多來第一次到這裡來主動找他們的份上,姑且去看一看。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年前與雷亞秀秀兩人生死較量的鷹戍。
其實當時鷹戍並不是不想回去覆命,但是一來他被雷亞重傷,二則有差點被秀秀殺掉。正是因爲他的一念之仁以及當時真心被這種強烈的生之氣所感染,讓秀秀忍下殺心。唔,其實對於秀秀來說,她當時最最關心的就是雷亞,在確認對方沒有生命危險的時候,覺得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在知道了鷹戍也不過是一個受命行事的小卒,殺意也漸漸消退。
鷹戍適時隱退,以他當時的傷勢也一無所有,根本無法橫渡大洋回去覆命,再則,覆命也是被苛責斬殺,最好的就是繼續在那個死寂的地方……
雷亞略微安撫了一下秀秀:“你就在院子裡等我呵,我去看看他有什麼事情。”
秀秀嗯了一聲,她放心讓他一個人去,但是並不表示她不會暗中接應。
雷亞起身,身形一動,便嗖地憑空飛起,一個眨眼間便出了樹屋範圍,負手屹立在一株最高的鐵杉上面,在他對面一百步遠的一株鐵杉上站着一個黑袍男子,正是鷹戍,雖然整個人看上去依舊的陰冷,但是總感覺多了一絲活人的氣息,甚至還有了明顯的情緒波動。
雷亞還在爲剛纔對方干擾了自己的好事有些鬱悶,所以,神情也冰冷的很,“你現在找我誰有什麼事情?”
鷹戍並不知道自己干擾了對方的好事,不過對對方的這種態度不以爲意,在他所有認識的人中或者說他所有的認知中,便沒有“笑”這個詞,即便是有,也是“冷笑”“陰笑”。鷹戍語氣平緩無波:“你們要去魔州了嗎?”
雷亞眉頭一皺,正要發問,對方繼續道:“我有一艘大船,可以放足夠三個人生活的物資,也足可以抵擋大洋上面的風暴和海獸襲擊……”
雷亞頓了一下,對方這麼說很顯然是想給他們一個好處。他們的交集就是一場生死惡戰,對方沒有理由對他們好。不過他們現在的確是在爲船的事情發愁,便說:“你的條件?”
鷹戍說:“帶我一起走。”
雷亞說:“你不會覺得我們會答應你的條件吧?到了那裡你就可以將我們交給你的主人……”
鷹戍搶白道:“不,雖然我是魔修,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原則,我拜主人,便是說好並非終身奴役,當時便約定好,只要供他驅使十年,或者幫他完成十件事,或者我自己退出,都可以解除主僕關係。而現在這三個條件都滿足了。”
雷亞:“那你還回去幹什麼?根據你的描述,那裡甚至比一年前的荒原還要荒蕪,還要死寂,莫非你喜歡那樣的地方?”
鷹戍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呼哧聲,像是在笑,不過很顯然笑的很難聽,“那麼你們爲什麼又非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