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看到架子上掛着一個小刷子,不同平時洗鍋刷碗的刷子,看起來更加的小巧精緻,是一根竹棍上綁着一撮白色的豬毛,便指着問道:“小哥,這個小刷子做什麼用啊?”
貨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這是牙刷,你看,刷牙用的……”貨郎取下一隻牙刷拿在嘴邊比劃一下。
秀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以前都是直接用麻布擦牙齒,但是牙縫裡怎麼也弄不乾淨……自從重新活過來以後,秀秀就很注意自己的個人衛生。即便再忙也會抽點時間來洗手洗臉……她說道:“這個多少錢,給我拿一個。”
“噯,好嘞,兩文錢就行了。”貨郎爽利地取下一隻遞給秀秀。後者將點的東西放在板車上一個角落,竟然有十多樣。便讓貨郎一起算個價。
貨郎眼睛一掃,很快便有了答案,“娘子,一共是三百二十文錢。”
秀秀很佩服這種算數比較好的人,自己見過的人中,這貨郎和上次賣大白菜的大姐,心算最好最快,幾乎掃一眼就有答案了。她知道,這一方面是對方經常用到算數,另一方面肯定也是有一定學識的人……“噯。”秀秀雖然一邊應着,看貨郎把東西一件件地放進袋子裡,同時也不住地往其它貨物瞟……蠟燭。秀秀髮現在貨架底層竟然有幾捆蠟燭,想到這最適合用在宮燈上面了,自己在山野間,翻山越嶺的。一個不小心可能就將宮燈裡面的桐油灑出來了……便指着蠟燭問道:“小哥,這蠟燭怎麼賣?”
貨郎見今天遇到一個大主顧,而且也很爽利,便笑着道:“這個。給你算三文錢一隻,這裡一共只有二十隻了。”
秀秀略微思討一下,這相對於桐油照明來說的確貴了許多。不過嘛……兜裡有錢,便將剩餘的二十隻蠟燭一併買下,裝進袋子裡。
秀秀指着板車上面的幾牀棉被,“這棉被怎麼賣?”
貨郎的記性不錯,他貌似也記起來上次對方從自己這裡買棉被的事情,說,“呵呵。現在要過年了,本來至少也要賣七百文一牀,你,就給你算六百五十文算了。實話跟你說,這一牀被子。我也就只能賺個幾十文的車資……”
秀秀買了幾次棉被了,知道行情,也不辯解,說道:“好,給我包兩牀吧。不過,你看得拿張麻布幫我把棉被蓋一下也好,你看這雪直接落上面不好的……”本來吳氏布莊賣給她的價格是六百文,不過一來這次自己已經買了很多的東西,不方便的。二來麼,爲了兩牀棉被去打擾人家,心裡總有些過意不去。
貨郎爽朗笑笑,“噯,好嘞。”
秀秀隨口問了一句:“哦,對了小哥。你這裡有書賣嗎?”
貨郎愣了一下,再次仔細地盯着秀秀看了一會,才說道:“沒,沒有。”旋即補充道:“如果娘子想要的話,你給我說說書名,下次我給你帶來。”
秀秀見對方說得很鄭重,一點也沒有稀落自己的意思,反而自己有點不好意思了,“呵呵,那個,其實我不怎麼識字,我我是想買兩本書自己來學習一下。”
貨郎瞭然地哦了一聲,“這個你可以先從辭海學起,裡面都是字詞的讀音以及釋義,很適合初學。”
秀秀聽到有戲,欣喜不已,“是真的嗎?我我可以看的懂嗎?”
貨郎一點也不惱秀秀這樣白癡的問題,笑笑說:“呵呵,這個,還是要讓一個老師教你怎麼認識上面的字……”
“也就是說還是需要進私塾?”秀秀知道私塾都是不會收女童的,更不要說是一個女人了。再說了自己也根本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坐下慢慢學啊?她只是想以後自己閒暇時候可以多學點知識,她就偏不信“女子無才便是德”。
秀秀知道現在急不得,這書本有了着落,等將現在的生活安頓好了,再從長計議。秀秀說:“那就拜託小哥了,麻煩小哥幫我包起來一下,你看我這不好拿的。”她說着朝旁邊的竹筏子努努嘴,同時,掏出兩錢銀子又二十個銅子給對方。
貨郎一邊應諾,一邊將銀錢驗收了。他在板車下面的暗格了扒拉了一下,翻出一個麻布袋子出來,“娘子,我把東西都給你裝麻布袋子裡哈?”“對了,娘子,可能年前我不會到這裡來了,你看現在路上積雪很厚……可能開春,我就會過來……”
“嗯,多謝小哥費心了。”秀秀真誠道。
貨郎心情很好,說:“我叫盧青,叫我名字就好。”
“呵呵,那就多謝盧哥了,我叫王秀秀,叫我秀秀就成。”秀秀也爽朗道。
盧青笑笑,“哈哈,好,秀秀。”
……盧青幫着秀秀將棉被和一袋子的貨物緊緊地捆紮在筏子上面,秀秀連聲謝過。
辭別盧青,秀秀拖着筏子便急急地往回路趕。
儘管秀秀早早就出來了,但是買了一圈東西,現在也已經快到晌午了。想到回山洞還要好好地佈置一番,肯定要費不少時間,便連忙跑去小飯館賣了二十個饅頭,一邊吃着,一邊拖着筏子往自個兒的山洞方向走去。
秀秀剛走出場口,聽到身後有人喊“王家娘子”,略微愣了一下,這種尊稱很少用在自己身上,便繼續往前走着。片刻,那聲音離的近了,攔在秀秀身前,氣喘吁吁的樣子:“是王家娘子王秀秀嗎?”
王秀秀一看,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夥,穿着淺藍色短襖,帶着絨布帽子,一臉憨笑,秀秀下意識點點頭。“請問你是?……”
那小夥嘴角咧的更開了,說:“這就對了,嵐伯剛纔看見你在街上,可能人太多了,沒喊應你,這大雪天路滑,他跟不上你,便遣我先過來叫住你了。”
秀秀說:“嵐伯,是吳大夫家的嵐伯嗎?”
“正是。”
秀秀見自己手裡還拿着半個饅頭,覺得有些不雅,不好意思地將饅頭重新放回紙包裡面。“呵呵,不知道嵐伯找我什麼事啊?”
小夥朝秀秀身後一指,“喏,嵐伯過來了。”他說着快步朝秀秀身後走過去,將嵐伯攙扶着。
嵐伯看起來精神頭不錯,“秀秀,你來集鎮了怎麼不到莊子上去坐坐呢?”
秀秀笑笑,看看身後的一竹筏子的貨物,嵐伯瞭然地點點頭,“你買這麼多東西,需要馬車不?我遣人送你回去。”
秀秀連連擺手,說不用。便問:“嵐伯,不知道今天有什麼事?”
“呵呵,也沒啥事……哦,對了,你怎麼不去看看兩棵公孫樹啊,經過你的治療,果真有用呢。”
秀秀說:“那就好,嵐伯,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想先回去了,你看……”
嵐伯笑笑,在那裡東拉西扯地說着,秀秀覺得今天嵐伯有些奇怪,看樣子又不像是有事找自己的樣子……怎麼拉着自己閒聊起來了呢?
嵐伯見秀秀執意要走,支支吾吾的說:“秀秀,你到集鎮上來,有空就到莊子上來看看那兩棵樹哈……”“哦,還有,我們家公子說,你孃的身體需要好好調理一下,你有空就去拿方子……”
秀秀連連應諾,她知道調理的方子藥錢更貴,現在自己剛從孃家出來,他們都以爲自己在黃家好好的呢。現在回去不就是告訴他們自己不好麼?惹得家人爲自己擔心。她想等自己安頓下來了,等來年開春再回孃家看看……
至於黃家麼,秀秀現在心底已經沒有任何波瀾了,只是休書的事情……她算是看出來了,那黃青山執意要自己留在黃家除了要自己繼續當牛做馬外,肯定還有別的意圖,說不定就像爹說的那樣,因爲即將要走上仕途,而想維持一個好的名聲?但是從他幫着自己爹孃刻薄自己看來,應該是找個更充分的理由把自己休掉……
驀地,秀秀想起以前自己曾經聽過一個從縣城來的轉村貨郎說過,貌似那黃青山看上一個大戶人家的娘子……秀秀嘴角輕扯,冷笑,如此,那黃家人將自己休了逼自己跳崖然後又當作什麼都沒發生,讓自己回去……這一切的作爲就順理成章了……只是那黃青山要休自己則休矣,還要如此折騰自己……勢必要讓他付出多倍的代價!
嵐伯見秀秀走遠了,還不忘囑咐一句:“一定記得要來哈。”
待得秀秀走遠了,那小廝湊近嵐伯小聲道,“嵐伯,公子不是說看見了就務必請她到莊上坐坐的嗎?”
嵐伯說:“這你就不懂了哇,你看她今天行色匆匆,而且還買了那麼多的年貨,急着要趕回去,怎麼會到莊上去呢。”
“我總覺得王家娘子有一種讓人特別親和特別舒服的感覺……”小廝說道。邢伯給了他一個梨爪,後者撓撓腦袋訕笑一下。
嵐伯嘴上雖然是這麼說,眼睛卻看向秀秀的背影,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之色。他比小廝肯定知道的多,這王秀秀原本是被黃家休了逼去跳崖的,後來黃家說是秀秀自己耍小性子,還跪着將她請回去的……可是今天一看,買了這麼多的東西,竟然只有她一個人……此事定有蹊蹺。
嵐伯喃喃道,“莫非果真被公子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