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聊了好大一會兒,李淑蘭都覺得有些精神不支了,但是見李氏還是一副十分精神的樣子,她如今寄人籬下,又是第一天,也不好說什麼,於是只得陪着李氏坐着。
李氏又問了李淑蘭一些別的情況,伸出手掩着嘴打了個呵欠,這才說道:“時候不早了呢,這一天你只怕是也怪累的,還是趕緊地歇着吧。”
李淑蘭點了點頭,剛要起身,便聽李氏向身邊的張婆子問道:“姑娘的房間都給收拾好了吧?”
那張婆子笑道:“太太放心就好,知道您心疼淑蘭姑娘,一早地就給收拾好了。”
李氏笑着點點頭:“那就好,以後就把淑蘭當成咱自家的姑娘,要是被我知道了哪個欺負了她,我可是不會輕饒。”
張婆子忙賠着笑道:“哎呦,太太您說的這是哪裡話,知道您心疼姑娘,哪個不是趕着地上來巴結討好?沒有誰是不長眼的,敢欺負了姑娘去。”
李氏聽她這麼說,滿意地點點頭,又向李淑蘭道:“淑蘭啊,你且安心地在這裡住着,就住在我這跨院裡,以後要是缺了什麼,或是誰欺負了你去,你只管來和我說便是。”
“嗯,我知道了,謝謝太太。”李淑蘭說着,又是輕輕一彎身,行了個便禮。
李氏忙將她扶了起來,不悅地說道:“還叫什麼太太啊,咱們又是一個姓的,以後要是沒外人在的時候,你只管叫我姐姐好了。”
“那可使不得,淑蘭怎麼能叫太太姐姐呢?”李淑蘭忙道,如果她就這麼答應下來的話,倒顯得她不自量力,不識禮數了。
李氏拍着李淑蘭的手道:“我讓你叫你就叫,和我還囉嗦這麼多幹啥?”
李淑蘭聽她這麼說,便微微地點了點頭,又是微微一福身,道:“那真是謝謝姐姐了。”
“這纔對嘛”,李氏滿意地點點頭,“我倒是有兩個妹妹,但是都多少年了,也沒見上一面,這回有妹妹在身邊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又說了幾句話,李氏便讓屋裡的丫頭帶着李淑蘭走了。
李氏看着她遠去的身影,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面上也不再是剛纔那一副歡喜的樣子。
張婆子去將門關上,走回李氏身邊,喊了一聲“太太”。
“讓人去查查看,看看她家裡到底是一番什麼樣的情況。”李氏說道。
張婆子點頭道:“哎,我知道了,明兒一早便吩咐了出去。”
頓了頓,張婆子又說道:“要我說,我也覺得這姑娘有點奇怪的地方。看起來是個受過極好的教養的,只是如何會淪落到賣身救母的地步?她說的那些理由,我也是覺得有很多可可疑的地方。”
李氏微微點點頭,道:“是啊,我也覺察到了,還是先查查看看吧。”
如今她都能看得出來,那老太婆又不比她笨,一定也能看出來。無論如何,還是要先調查清楚了,如果有問題的,趕緊再想辦法。
畢竟放這麼一個來歷還不明的人在身邊,她也是十分擔心的。
第二日,李淑蘭早早地起牀,便過來了李氏這邊,說是要伺候她起牀。
李氏忙道:“丫頭婆子的一屋子,哪裡用的着你來?”
但是她雖然這麼說,李淑蘭站在那裡,也是覺得十分別扭。本來李氏出錢救了她的母親,正常來說的話,她是要給她當丫鬟的,但是她不但沒有將她當下人使喚,反而還禮遇有加,讓她心裡不但不安心,還越發的不自在了起來。
兩人一起吃了飯,李氏去了蘇老夫人那邊,留李淑蘭一個人在院子裡做着繡活兒。
到晚間的時候,李氏照樣是吃了飯之後,留李淑蘭在一起說了會兒話,等到時候不早了,這才讓她去睡覺。
李淑蘭的身影剛剛離開,張婆子便將房門關上。
“咋樣?”李氏問道。
張婆子轉過身來,向李氏道:“太太果然是沒有猜錯,這姑娘家裡啊,確實是遭了事兒,而且還是大事兒。”
“怎麼說?”李氏焦急地問道。
於是,張婆子便將今日打聽好的事情向李氏說了出來。
那日,李淑蘭也說了,她的外祖家,便是這蒼山鎮上的趙家。鎮上姓趙的人家不在少數,於是張婆子吩咐的人,又費了一番氣力,這纔將這家人給找了出來。
原來這趙家,並不是什麼十分有錢有勢的人家,只不過也是普通的人家,在這鎮上開了個燈籠鋪子,小小的有點收益便是了。
這趙家祖傳的燈籠鋪子,如今是歸大房所有,當初在分家的時候,大房分到了鋪子,但是當時的老爺子爲了也照顧照顧小兒子,便另外買了個鋪子,重新開張,將這鋪子交給小兒子打理。
如今趙老爺子已經死去多年,家中除了這兩個兒子,還有一個女兒,便是那李淑蘭的母親趙氏。
趙氏當年做姑娘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就和一個落魄的書生好上了,當時家裡不同意這門親事,但是趙氏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非要嫁給那落魄的書生不可。趙老爺子也是個硬性子的,一氣之下,和趙氏斷絕了關係,任她自己折騰。
趙氏跟着那書生,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最後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那書生考中了進士。
就在這時候,趙氏發現自己有了身孕,這可謂是喜上加喜。就在那書生被選作京官之後不久,趙氏便生下了一個女兒,就是如今的李淑蘭。
李淑蘭的父親李墨,做官的路可謂是順風順水的,從九品的小官,一直做到如今的三品大員。
那李墨平日裡最會處事,因此才能在波詭雲譎的朝堂上一直屹立不倒,反倒層層晉升。
只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道理。就在幾個月前朝廷的一次大變動上,他站錯了隊,就這麼一次,便使得他妻離子散。
如今,他被流放西北苦寒之地,妻子病的要死,女兒歷經艱險,受夠了冷眼,最後不得不淪落到要賣身救母的地步。
當初趙老爺子是和趙氏斷絕了關係的,後來女婿得勢,他也沒有放在心裡,索性就當沒生過這個女兒好了。
李家突然敗了,李淑蘭和趙氏,離了李墨,在這汴京城裡舉目無親,兩個女人,又是一個年幼一個病重,最後實在是沒有辦法,這纔想着來投奔孃家。只是,孃家的人竟然也不管她們,真可謂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料想這李淑蘭,從一個官家的千金,到了如今的地步,只怕心裡,也是難堪承受的吧。
“難怪,我說呢,她小小年紀的,看起來就不像一般人家的孩子。”李氏口中說道。
“是呢”,張婆子也附和道,“以前她爹可是京官,還是三品大員,當年也是進士出身,怎麼說也是詩書簪纓之家,教養出來的孩子,哪裡能是小門小戶的能比的?”
李氏聞言,微微點了點頭。這回那李淑蘭的身份也搞清楚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好好地想一想,到底該做個什麼樣的謀劃。
李淑蘭出身官宦之家,雖然如今家裡是敗了,但是畢竟那氣韻還在。並且這姑娘又的的確確的長得不錯,如果好好地培養培養的話,說不定真的能給她帶來意想不到的結果。
她雖然出身好,官家小姐,但是怎麼着那也都是過去的事了。就是一隻老虎,落了平陽還要被狗欺,何況她還是一個無所依靠的剛剛及笄的小姑娘。只要是對她好點了,許了她好處,她勢必會相隨。
李氏想了想,如果要按計劃進行的話,她還是得讓李淑蘭到蘇老夫人身邊去。
看如今這情況,如果想拆散蓮子和蘇可言,那好像是有點困難。但是蘇老夫人好歹也是家中最權威的人,只要是她說了話,只怕蘇可言不聽也是不行的。
因此,她心中便謀劃了主意,打算找個合適的時機,先和李淑蘭說明白了其中的厲害關係。
李淑蘭在李氏的院子中住了兩三天,見李氏果真是個隨和的人,便也就逐漸地放開了。
只是她如果一直在人家家裡白吃白住的,那也不是個事兒,並且人家如今不但管着她,連帶着趙氏,也是接進來一併住着。
她以前沒什麼事兒的時候,都是在做針黹女紅,因此繡活兒做的十分好。如今在這裡,李氏又不讓她做什麼活兒,便只能閒暇的時候,做些刺繡來打發時間。
這日,吃過早飯之後,李氏又去了蘇老夫人那邊。
蘇老夫人年紀大了,白日睡不多覺,很早就起牀。因此這個時候,早就吃過了飯。
“你怎麼又來了?”蘇老夫人見李氏來了,不禁問道。
李氏笑着上前道:“娘,啥叫我又來了啊?我要是不來看看你,可不是要吃不下睡不香的嘛。”
“得,得,可別再說這些話噁心我老婆子”,蘇老夫人說道,“我年紀大了,但是還不傻。”
李氏聞言,又笑道:“哎呦,娘,你可是想多了,我這做媳婦的,要是不經常來看看你,那可就是我的不是了。”她這話說的也是,蘇老夫人也沒啥好挑刺的。但是,她忽然想起一事,又道:“我可是聽說,你最近開始行善了,收留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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