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獲至寶般,從虎子手上將布片搶過來,前後翻轉着看了又看,道:“咋染出來的?”
虎子笑道:“當然是用我的聰明才智染出來的。”
栗子笑着白了他一眼,但是無論如何,染出來就是好的。有了這種顏色的布,她設計的衣裳種類,又會多出不少。
這種顏色,確實是不好染,虎子也是在經歷了無數次失敗之後,才染得有那麼點意思,又苦練了多次,這才達到了栗子口中說的那種效果。
這回給周家做的衣裳,不但老太太要,連上回做過衣裳的那個奶奶,也還要再做兩身。給她做的衣裳,栗子本來已經設計好了,但是因爲有了這布,栗子便想大膽地試上一試。
馬上進入九月,天氣在逐漸地變冷,穿半紗廣袖曳地褙子,已經是不行了,但是裡面的襦裙,倒是還可以選用厚紗的面料。
栗子將白色的厚紗面料拿給虎子,讓他染成藍色漸變色,做成襦裙穿在身上,腰間繫一條天藍色純色寬腰帶,外面再罩上緞子的褙子,不但適合眼下的節氣,穿在身上,也是給人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這回衣裳做好後,是採青過來拿的衣裳,栗子說了價錢。
採青來送錢的時候,說這衣裳奶奶十分喜歡,還說其他與她交好的夫人見了,都來問是哪個裁縫做的。
“我家鋪子下個月六號就開張,到時候如果有啥需求,直接去鋪子裡找我便是了。”栗子說道。
楊氏已經找人算過了日子,說最早的好日子,是下個月六號,於是栗子越便沒多猶豫,直接定了十月初六。
“哎,行”,採青答應着,這兩次的相處,採青倒是十分地喜歡栗子,和她也比較地談得來。
她將錢交給栗子,又道:“行,你收好了,我還要去給我家奶奶買魚去,就不多留了。”
栗子答應着,將錢放下,就要送她出門。
“以前府裡都是那胡三來送魚的,但是最近不送了,奶奶吃魚又挑,只得我天天地出去買了。”採青一邊走,一邊說道。
胡三栗子是知道的,就是以前當自己家供給“福聚來”的魚不夠時,董掌櫃會讓他送一些過去補上。只是,他的生意做得小,爲何連供給大戶人家的魚也不供了呢?
這麼想着,蓮子便問道:“胡三咋就不去送了呢?”
採青已經走到了門口,停住腳步,看向栗子道:“說是以後專門供給‘福聚來’了,不再供散戶了。兩個月前就和我家廚房裡的管事說了,真真的氣人,這人也忒不靠譜了。”
栗子聞言點點頭,自己家供不上魚了,董掌櫃只能選用胡三的。
想到這些,栗子心中不免又是一陣傷感,連採青之後的話,也根本沒有聽進去。
但是,她很快敏銳地捕捉到了什麼。
不對,兩個月前就說了,那可不就是七月底的時候嗎?
“是兩個月前和你們說的?”栗子問道。
“是啊”,採青點點頭,“我絕對記不錯,因爲那時候正好是我們奶奶的生辰。”
栗子點頭笑道:“嗯,我知道了,你快去買魚吧。”
“哎,好。”採青答應着,走遠了。
採青走後,栗子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她家的魚塘是八月中旬出事的,如果胡三要取消給散戶的供魚,只供“福聚來”的話,那也應該是在那之後,但是,爲何在她家魚塘出事之前的前半個月,他就知道了?
除非,這件事情,和胡三有關!
想到這一點,栗子忙進裡間,把蓮子喊了出來。
雖然這事情早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個月,但是蓮子心裡可是一直沒有放下,每當想起來,她都會肉痛。
聽栗子這麼一說,蓮子心中斷定,這個胡三如果不是直接投毒人的話,那也應該是最大嫌疑人。
思及此,她沒有多耽擱,直接去了縣衙,給那當差的衙役塞了點錢,便和他將這事說了。
這衙役就是那次去蓮子家繞着魚塘轉了一圈,又是混吃又是混錢的那個。當初那兩人答應的好好的,但是自從他們走後,便沒了音訊。
這回正好碰上,並且又收了錢,況且人家還給提供了線索,如果再不辦事的話,那就是真的有些說不過去。
好在這兩人還算是有點良心,和縣太爺稟告一番,當天下午就去了那胡三家裡,搜查了一通,但是並沒有找到啥東西。
搜查的時候,蓮子也跟着去了,雖然那胡三一副“你愛怎麼搜就怎麼搜”的架勢,但是蓮子卻覺得,他的心裡,還是有些發虛的。
不過,在這個法制不健全的古代,有時候倒也是十分方便。比如現在,對那胡三只是懷疑,但是隻要得了縣太爺的口令,便可以進去肆意搜查,完全不需要出示一系列搜查證之類的東西。
搜查了一通,但是並無所獲,蓮子不禁有些失望。
但是想想也是,誰作了案之後,也不可能將作案工具還藏在身邊。
“小大姐兒,你看,這確實是沒搜出啥東西啊。”差役向蓮子說道。
蓮子點點頭道:“嗯,還是要謝謝兩位大哥了。”
雖然沒得到她想要的結果,但是起碼今天下午,這兩位是盡力了的。
蓮子原以爲線索就此斷了,心中十分失望,有一天早上,寧卿過來拿點心的時候,蓮子便向他抱怨了抱怨,誰料,幾日後,寧卿竟將一張畫像放到她面前。
“是不是這個人?”寧卿向蓮子問道。
蓮子看着面前的畫像,有些不可思議,因爲這畫上畫的,竟然就是那胡三。
“嗯,是。”蓮子連連點頭。
“那就是了。”寧卿說道。
蓮子擡頭,不解地看着他:“啊?”
原來自從蓮子和寧卿抱怨了之後,寧卿便留了心,不管是誰投的毒,只要是這鎮上的人,便一定會去藥鋪子裡買毒藥。而藥鋪對於毒藥的去向,是記錄的十分明確的。寧卿在自家的幾個藥鋪裡,查看了一下最近幾個月的紀錄,誰料這麼一查,果然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藥鋪裡平日賣出去的毒藥都不是很多,所以要想查出點什麼東西來,一點都不難。
只是這胡三倒是狡猾的很,不但分批在好幾家藥鋪裡買了毒藥,就連登記上的名字好地址也是不同。
寧卿只是在一家藥鋪的紀錄上,發現有一條紀錄很可疑,因爲購買的數量大,足足有半斤,但是卻寫着是用來藥耗子。普通的藥耗子的話,只需一點就夠,根本就用不着這麼多。
於是,他便拿着這條紀錄,找當日當值的夥計問了問。那夥計對這人的印象還是很深的,因爲他買了這麼多的毒藥,還和他講了會兒價。
從那夥計的口中,寧卿得知了那人的相貌特點,便請畫師給畫了像,又拿到其他鋪子裡辨認,結果,有好幾家藥鋪的人,都說這人曾經來買過毒藥。並且時間不偏不倚,恰恰是蓮子家魚塘出事的前半個月。
這鎮上的藥鋪,除了寧家的五大十一小共十六家,其餘的還有十多家小藥鋪。但是有了這些證據,不用再去其他地方詢問,也足以證明這人應該就是投毒的人。他在寧家的藥鋪,累計總共買了有三斤多的毒藥。這些毒藥,藥死一個魚塘的魚,已是完全足夠了。
“果然是他!”蓮子一拍桌子,倏地站了起來。
讓他們家損失慘重,讓豆子被迫定親,讓他們家被陰雲籠罩了一個多月的人,如今總算是找出來了。蓮子恨不得現在就把他揪出來,質問一番,只是尋常的生意罷了,至於做出這麼傷天害理的事嗎?要想多掙錢,憑自己的本事去掙啊,真以爲靠害人掙來的錢就持久了嗎?
蓮子決定,現在就帶着這些證據去衙門,一定要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只是在此之前,還是要先和董掌櫃商量好了,別再累得他因爲又沒了魚,再遭受損失。
“謝謝你啊,又幫了我一個大忙。”蓮子坐下,向寧卿笑道,“只是還是要借你那邊的證人一用。”
寧卿點點頭,說道:“需要的時候,去鋪子裡找便是了,我已經知會過了。”
蓮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細細數數,自從認識了寧卿以來,還真是讓他幫了不少忙,且件件都是大事。如果沒有他的話,自己現在還有沒有命坐在這裡還說不定。
“這樣的話,我是不是應該給你準備一份謝禮?”蓮子托腮,看着他說道。
寧卿點點頭道:“好啊,只是這回可別送一車的點心了。”
蓮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還想着這事兒啊。
其實當初,剛開始決定送他一車點心,只是因爲她覺得這樣,或許能喚起他的注意,那麼後面的事兒,應該就會好辦一些。寧卿想起那一車的點心,也是情不自禁地笑了。他一個人哪裡能吃得了那麼多的點心,最後只是自己留了一部分,剩下的全都讓丁伯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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